弄懂“看不懂”

（牛博士对马妞说）

是，很多人与你一样，拿“看得懂”“看不懂”作为评判作品好坏的标准。“工农兵看不懂”曾经是“大批判”的杀手锏。祭出“看不懂”三字咒，足以把“反动学术权威”打翻在地，“永世不得翻身”。

嘿，你看不懂，不等于别人也不懂呀。

你刚才用“公孙大娘舞剑”来形容王羲之的书法。你理直气壮：“别人不也这样说？”是。巧了，明代摹刻过《淳化阁帖》的金石家张用之也犯过与你同样的错误。张用之得到宋拓《集王羲之书三藏圣教序》，大喜，连盖了几方收藏印，其中有一枚是“公孙大娘舞剑”。拓本传到清代金石家翁方纲手里。翁见了叹口气，批道：“此张用之印记也，‘公孙大娘舞剑器’，‘剑器’二字乃所舞曲名，非舞剑也。删去‘器’字则不通矣。明朝人不知考据如此！”

“公孙大娘舞剑器”貌似一看就懂，却不知这“通俗”里暗藏陷阱。“剑器”是舞曲名。说“舞剑器”是说“跳剑器舞”，就像是说“跳华尔兹舞”一样，与舞剑浑身不搭界的。不具备一点舞蹈知识是看不懂“公孙大娘舞剑器”的，而一旦弄懂了看不懂的“舞剑器”，你就有了一分长进。

“看得懂”“看不懂”是你该问自己的问题。“通”与“不通”，才是评判作品的标准——当然，仅仅是“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