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秋水指着不远处一棵树下惊恐道:“那个人还在动。”
叶飞道:“能动就是没有死。不要怕，那是什么样的人？”
“像是个女人。桔色衣服。”
“女人？周围还有人吗？”
慕容秋水镇定下来，向那女人四周看了看，道:“没有。”
“走，过去看看。”
慕容秋水扶着叶飞，走到那女子两丈外停住，她瞧着那趴在地上的女子，道:“喂！你是什么人？”
只见那女子抬起了头，十分憔悴的脸上露出了喜悦和惊恐，叫了声:“叶飞。”然后就晕了过去。
“珠儿？你是珠儿？”叶飞惊喜道。
慕容秋水愣道:“她就是珠儿？她好像晕过去了。”
“快，快救她。”叶飞慌忙摸索着走了过去。
慕容秋水紧跟几步搀扶着他，一同来到树下，看了一眼珠儿身上并没有伤，只有嘴唇干裂，面色苍白，她说道:“应该是饿的。”
叶飞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道:“快，把她扶到我背上，带她去村子讨点水。”
“哦。”
慕容秋水把珠儿扶起来，叶飞背着珠儿，慕容秋水扶着叶飞，一路紧跑，回到了村子里。
慕容秋水向一位老妇人要了一碗水，珠儿喝下水缓缓睁开了眼。
老妇人在旁看着不禁怜悯道:“哎，真是可怜的孩子。你们进屋吃点东西吧。”
叶飞道:“那就多谢大婶了。”
老妇人说道:“叫什么大婶？我看你比我还大几岁，你就叫我大妹子吧。你这眼看不见，还带着两个女儿，这路上也不太平，你们是去哪啊？”
叶飞总是忘记自己现在的面貌已经是位老人，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道:“我们是逃难出来的。去北边投亲。”
老妇人点头，道:“进屋说吧。看你这女儿饿得都站不住了。”她上前扶起珠儿，说道:“跟我进屋。”
老妇人的家是破旧的两间瓦房，篱笆院子也有几处缺口。院子里开垦了几片菜地，绿油油的种子刚发出了嫩芽。
屋子里家具简单，但也干净整齐。
老妇人拿来三个野菜面饼递给三人，又倒了三碗水。
慕容秋水肚子已饱，见老妇人也生活艰难，便说道:“大婶，真是太感谢您了。我刚才在山上吃过东西了，这饼您留着吃吧。”
老妇人道:“好孩子，家里还有，不就是几个野菜饼吗，你客气什么？是不是嫌弃啊？”
慕容秋水再要推辞，又怕老妇人多想，于是把饼放进了怀里，说道:“那我留着路上吃。”
老妇人道:“这路上最近听说可不太平，你们要投亲也别现在走，过几天再走吧。”
叶飞道:“没关系，我们一路走来也经历了不少艰险，不往前走也是没地方落脚。”
老妇人道:“这个家只有我一个老婆子，你们就住下吧。”
“慕容秋水道:“那怎么可以？一会我们就要走了。”
老妇人叹道:“哎！孩子，你还小。你以为投亲那么好投啊？住几天还好，住得久了，什么亲戚都心烦。”她看向叶飞，道:“您说是吧？”
叶飞点头，“可是我们也不能住您家啊？”
老妇人道:“是不是嫌弃我家穷啊？看你这两个女儿穿着也不是穷人家孩子，肯定是遇到什么祸事了吧？既然出来逃难，就不要挑三拣四的。”
珠儿已经吃完了饼，说道:“大婶，您误会了。我爹不是那意思，我爹是怕打扰您。”然后又对叶飞道:“爹爹，大婶也是一番好意，我们就先住下吧，过两天再走。”
叶飞听到珠儿也叫自己‘爹’，想必也是不想让老妇人起疑心，又听她说要住下，想到自己和慕容秋水从昨夜逃出来到现在都没有休息，早已困乏，便也同意了。
他对慕容秋水说道:“水儿，我们接连赶路，也该休息一下了，就暂时住下吧。”
慕容秋水心中不悦，也不好说什么。
老妇人乐了，马上把另一间屋子收拾出床铺来，让三人住下。
慕容秋水和叶飞早已困乏，躺下很快就已昏睡。
珠儿悄悄来到慕容秋水床边，轻轻拉起她的衣袖看了一眼，她胳膊上并没有虎头标志。
珠儿暗暗思索:“她不是金镖王派来的，还会有谁呢？”
一个时辰后，叶飞睡醒，听到旁边两张床上呼吸均匀。
他轻轻起床，摸索着要出屋，突然一双手扶住了他，那是老妇人的手。
老妇人扶着他来到院子，轻轻说道:“老哥，借一步说话。”
叶飞听她语气神秘，点点头。两人来到老妇人的屋中坐下。
叶飞想叫“大妹子”嘴动了几下还是叫不出来，只说道:“有什么事吗？”
老妇人笑道:“老哥，不知道你那两个女儿许配人家了没有？”
叶飞顿时恍然大悟，难怪要留自己住这里，这是要提亲啊。他装作糊涂，说道:“孩子的事，一直她们娘当家，我一直在外，这刚见面不久，很多事没来得及问。”
“那她们娘呢？”
“哎，病死了。”
老妇人也叹口气，说道:“你眼睛这样，还带着两个女儿，这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她们总要找婆家吧？我们也是赶巧了，我有个外甥，还有个儿子，和你这两个女儿年纪相仿，相貌也没得说。我想……我想替孩子做个媒，不知老哥能否瞧得上我们穷苦人家？”
叶飞想到了珠儿无依无靠，她睡醒后还不知道要去哪，如果能找个好人家嫁了，也有个安身立命之处。
他说道:“好，一会我给她们说。她们如果同意，我也没有话说。”
“那太好了！”老妇人高兴道:“不过你现在别告诉她们。我先让我那儿子和外甥过来，他们只要一见面，有没有那意思一看就知道了。到时候你再提。”
“好。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我已经让人捎信去了，就在镇子上，他们收拾收拾天黑就能到了。我儿子叫马骞，在镇子上客栈做工。我那外甥是个铁匠，已经出徒了，手艺比他师傅还好。你两个女儿也都是好孩子，他们真是郎才女貌。如果不是我那……”
“爹，爹——”珠儿在外呼喊，打断了老妇人的话。
叶飞正想找个理由离开，听到呼喊，立刻站起来说道:“珠儿，我在这。”然后对老妇人说道:“我去看看。”
老妇人道:“好，记住，千万先别提。”
老妇人扶着叶飞来到门口，对珠儿说道:“孩子，睡醒了？怎么不多睡会？”
珠儿过来扶住叶飞，说道:“我觉少。不困了。大婶您先忙，我带我爹出去走走，他这腰腿不好，每天睡醒都要活动活动。”
老妇人笑道:“好，好，真是孝顺的好孩子。那你们去吧，别走远了。”
珠儿扶着叶飞出了院子，走出村子，看看后面无人，小声说道:“你想干什么？”
叶飞心想:“莫非她听到了我和老妇人的对话？”他说道:“什么干什么？我正要问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我随便走就走到这了。没想到还能遇到你。不过，你不是我主人了，我是自由身，我的事不要你管。”
叶飞道:“你无家可归，这次如果不是遇到我们，你就很危险了。你如果能找个好人家，也有安身之所了。”
珠儿气道:“安什么身？你既然不想让我跟着你们，我现在就走！”
“你如果真要走，那就去峨眉吧。灵云道长会收留你的。”
“哼！我是死是活，和你没有关系！你和你表妹一样，从来没有把我当朋友，又何必假惺惺做好人？”
“珠儿，箐儿她是有点过分。不过我也把你也当妹妹看待。可是我现在自身难保，现在不止有牧牛人，还有丐帮和众多江湖人想杀我。如果我们叶家还是以前的那样，又怎么会让你走？”
珠儿态度柔和下来，道:“你把我当妹妹，我也把你当哥哥，哥哥有难，妹妹怎么能逃？要么死在荒郊野岭，要么陪着你一起死，总归要死，为什么不能一起死？”
叶飞沉默，梁箐都没有对他说过这种话。
珠儿又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叶飞道:“中了毒。”
珠儿当然很清楚他是中了毒，装作很吃惊，道:“怎么会中毒的？我看看。”
叶飞道:“为了救人，为了除恶。没想到惹上了麻烦。”
珠儿翻起他的眼皮凑近仔细观察了一下，说道:“你想当瞎子吗？”
叶飞道:“你有办法解毒？”
珠儿道:“办法我有。不过你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叶飞惊喜，忙问:“去哪里？”
珠儿迟疑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那地方叫什么名字，是一个座山，我之前路过那里，那里有解毒的草药。”
叶飞道:“镇子上有药铺。”
珠儿苦笑道:“药铺？我没有银子，你也不会有吧？你那个女儿就算有，也不会超过二十两。那药材很稀有，就算有银子也不一定能买到。”
叶飞也无奈，道:“好！不过，先要去司徒府一趟。司徒云为了帮我被丐帮追杀，我不能不管。”
珠儿道:“你想怎么管？你管不了。我听金镖王说过，司徒云他爹司徒傲天武功盖世，曾经还是金镖王的朋友。他们家的仆人武功都比你好，你去又有什么用？”
“我去不是打架，是为了作证。”
珠儿一怔，“你去作证？你在说笑吗？”
叶飞表情严肃，道:“别人看起来是笑话，可我必须去。这是侠义。”
珠儿劝道:“你去了就耽误治疗了，你的眼可能就再也治不好了。”
叶飞两眼透出悲伤，说道:“我其实早就做好了被杀的准备，既然不想活了，又怎会在乎一双眼睛？”
珠儿好奇道:“为什么突然不想活了？”
叶飞眼神萧索，道:“活着为了什么？你看我现在的样子，真就是一个乞丐。乞丐还有个帮派，还有兄弟，出了事有兄弟为他们报仇，我呢？箐儿没有把你当朋友，也没有把我当亲人。虽然表面是夫妻，她的心却是别人的。”
“你怎么知道她心里怎么想得？她告诉你的？”
“不用她告诉，我能感觉得出来。我现在这样子已经不是她想要的，她如果心里有我，又怎会在乎我的现在的样子？”
珠儿垂下头，道:“是我害了你。我一定想办法把你医好。”
叶飞摇摇头，道:“不怪你，是你让我看清了很多。你如果是她，你会不会像她一样？”
珠儿问道:“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叶飞有些激动，道:“因为我很想知道是不是女人都一样。”
珠儿淡淡道:“不会。我不是她。”
叶飞转过身去，“走，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