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车祸

“他为什么那样看我?”天佑皱着眉。

“怎样?”

“我说不清,但感觉好像我跟他有仇似的……”天佑琢磨着刚才章石草的表情,心里感觉很不安。虽然她记不起当年在福利院发生的事情,但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强烈刺激着她的神经。

回到了旅店,司辰又翻出了当年祖玉梅出事的那一篇报道,直觉告诉他们这场事故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

天佑仔细地看着报道中的照片:一辆黑色小轿车的前盖和挡风玻璃已经破碎,上面还有血迹,不远处,章石草正蹲坐在地上,怀抱着倒在地上的死者痛哭,虽然死者伤口和血迹部分已被模糊处理,但是仍能感受到当时事故的惨烈。照片边缘还有几个围观者的身影。

天佑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啊!这个场景……”她突然惊了一下,随着阵阵头痛,记忆深处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被激荡了出来,而这些画面竟与照片中的场景重叠在一起。天佑无法分辨自己脑中闪现的画面,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的记忆!

“怎么回事?难道……我当时也在现场?”

“你在现场?”司辰不解地盯着照片,仔细地看。这时他在照片角落发现了一双脚,是的,那是一双孩子的脚,穿着白色的帆布鞋,而身体则被几个围观的人遮挡住了。

“那个时候你还很小,如果你在现场,”司辰指着照片中的小白鞋,看向天佑,“这个……”

“我……我不敢确定,我……我想不起来了。”天佑痛苦地用手抵住了头。

司辰为天佑披了一件衣服,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天佑,放松。我们是要找寻真相,但如果这个过程会让你感到痛苦,那我们就放弃好吗?我只想让你过轻松快乐的生活,无论你曾经是谁,现在你就是我的女朋友,未来就是我的妻子。其他都不重要,我也都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天佑慢慢抬起头,眼睛像是深邃夜空中的明星,坚毅又炙热。

天佑没再多说任何话,但这样的眼神已经让司辰深深感受到,天佑心中那团倔强的火焰正在燃烧,它可以不顾身体的消耗,不顾脑中残片带来的痛苦,如同信仰般坚定,不可阻拦。

司辰轻轻点了点头:“我陪着你!”是的,他懂她了。

这天夜里,天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一个黑色钢铁怪兽正向她冲过来!突然,有一只手猛烈地推搡,让天佑跌坐在了地上,她呆呆地坐在那儿,颤抖着,颤抖着……

她看到了……血迹……是的,是血迹!好大一摊鲜红浓稠的血从不远处渐渐蔓延到一双小白鞋旁,如同恶魔一般要吞噬它,天佑低下头,这双鞋正穿在自己脚上……

“啊!”天佑惊醒了,此刻的她感到头痛欲裂,眼角莫名流下了眼泪。

“做噩梦了?”司辰轻轻安抚着天佑,帮她擦拭了泪痕。

这些究竟是梦还是记忆的碎片,天佑已经无法分辨,她只知道,在她脑中封闭的那扇门正在慢慢地被推开,一些藏在后面的东西在挣扎、在吼叫,拼命地想挤出来。

司辰起身为天佑缓缓拉起了提琴,舒缓的琴声就像一支镇静剂,让天佑的心慢慢沉静下来。

“天佑,好些了吗?”

“以后,你要是被噩梦打扰,我就给你拉琴,赶走噩梦,好吗?”

“嗯……”天佑轻轻地点了点头,依偎在司辰身旁。

窗外的一阵鸟鸣唤醒了清晨,薄雾渐渐散去,天亮了。

司辰伸了个懒腰,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地说:“我知道该去哪里找了!”

司辰找到了当时报道新闻的报社。只是当年的记者编辑们早已离开了大半,想找到那个人还真要费不少力气。

终于,两天后,司辰和天佑来到了一座居民楼前。今天,他们要约见的正是当年写下那篇事故报道并拍下照片的记者——吴大为。

“您好,您是吴老师吧?”司辰敲响了门,一名肤色黝黑、目光犀利的中年人打开了房门,把他们迎了进来。

司辰和天佑认真地说明了来意。

眼前这位老记者对他们的到来感到很不理解:“你们费这么大劲儿找到我,就是要去翻找一件十七年前的事?即便证明了你当年确实在现场,又能咋样?走在路上偶然看到了一场交通事故,这并不是件很离奇的事吧。”

“吴老师,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还是希望您能帮忙提供一些信息。麻烦您了。”天佑相信自己的直觉,坚持着。

“唉,我这哪儿记得起来啊,这么久远了……”吴记者琢磨了一下,站起身,“我去翻翻原来的资料吧。”

许久之后,吴记者拿着个纸袋子来到了客厅。“幸亏这么多年我一直有资料存档的习惯。我找到了点儿东西,这些就是当天拍下的照片,对你们有没有用,你们自己看吧。”

纸袋里有好多张照片,除了新闻里用的那张,其他照片都没做后期处理,事故现场血淋淋的画面直接冲击到天佑和司辰眼前。

他们仔细看着,从其中的一张照片里,他们找到了答案——躺在血泊中的祖玉梅眼睛微张地看向一个地方,顺着视线,一个黄衣小女孩正呆呆地站在路边,眼里充满了惊恐,而她脚下穿的正是那双小白鞋。照片中的小女孩虽然只有侧脸,但从样貌上可以分辨得出,这正是年幼时的天佑!

吴记者拿起了照片:“嗯,这个小女孩还真像是你。”

天佑看着这张照片,越发感到紧张,她焦急地问道:“您再想想当时的情况好吗?”

吴记者琢磨了一下,说道:“看到这些照片,倒让我想起一些事……”

他使劲回忆着:“那天,我正巧在附近,所以很快就赶到了现场。刚到的时候,这个女人还没咽气,但没坚持多久就不行了,眼看着一个人从垂死挣扎到一动不动在你面前咽气,这种感受确实让人记忆深刻。记得当时采访目击者,说这个女人是为了救一个小孩儿才出事的,把小孩儿推开了,自己却被撞了。”

吴记者顿了一下,满脸疑惑地转向天佑:“难不成,你就是当时被救的那个小孩儿?”

天佑心里一惊,没做回答,低下了头,此时,昨晚梦境中的那几个画面又出现在她脑中,似乎印证了吴记者的猜测。

“那您还记得这起事故肇事者是谁吗?”司辰问道。

“这个可是真想不起来了。但这个家伙一定喝了很多酒,否则怎么直接冲上人行道,还一脚刹车都没踩。唉,酒后驾车害死人,这样的混蛋肯定没有好结果!”

“没踩刹车?”

“是的,照直冲过来的,否则怎么那么狠!”

“那这个人呢?”司辰指着另外一张照片中,正跪地痛哭的章石草。

吴记者看了一下照片,又看了一下当时的那篇简短报道:“对,这个人是死者的丈夫,章石草,当时还是附近一个福利院的老师。唉,年纪轻轻就死了老婆,挺可怜的。不过……”

吴记者口气一变:“他还真是否极泰来,据说此后不久就中了彩票一下子发达了,逐渐成了这里有钱又有名的大人物。后面我也采访过他一两次,但都是歌功颂德官面上的事了。”

司辰起初查到的章石草的那些“头衔”,在这里找到了缘由。

“出事时,他在现场?”

“不知道,反正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在那儿了,肯定也不远呗。”

“嗯,其他的呢,关于这场事故,您还能想起什么来吗?”司辰还希望得到更多的线索,继续追问着。

吴记者摇了摇头:“没了,想不起来了。就是场可怕的意外呀,没什么更多的了。”

天佑一直安静地听着,她琢磨了一下,抬起头,说道:“我想去当时的现场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