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分析死因

池秋河愣在原处,吃了一惊,到底谁是谁的上司?在警厅,从没有人像她这样霸道,用命令的口气和他说话,平时就连局长都要让他三分。他本要提醒对方说话要注意身份,但对方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说不出口。

她像个收集家,打开的皮箱里藏着不同的器皿和一些用黑布遮盖的瓶子,角落还有摆满法医刀具的盒子等等医学用品。他好奇地蹲下身,伸手想看黑布中的瓶子装了什么。

“别碰,这些东西可是我千里迢迢带回来的宝贝,比你的手值钱多了。”

“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南颂雪莞尔一笑,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瓶子。她再次莞尔一笑,笑得池秋河心里有点发毛,该不会是一些动的虫子吧?她神秘兮兮地揭开黑布,令他再次大吃一惊,竟是人的心脏,那其他的是肺、肠、胃、肾等器官?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除了你猜测的那些,还有人的骨架样本和昆虫活体呢,在我其他的皮箱里,我已经派人搬回武馆了。对了,顺便说一声,我不住警厅。”南颂雪自顾自地包好样本瓶子放回原处。

池秋河不关心她住哪,一扫皮箱全部东西:“你要用这些东西干什么?”

“嘘!等下你就知道了,别打扰我的宝贝们。”

宝贝?池秋河巡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尸体上才明白,她所指的是那些器官模型。

南颂雪再次戴上医用手套、口罩和放大功能型的眼镜,再取出两把解剖刀来到尸体面前。她看向池秋河,暗示对方不要出声。她剪开受害者的衣物,发现此时的腹部已经微微膨胀,目光忽地闪烁。下一刻,她双手合十,做祷告的动作,然后一刀划开受害者的腹部。

在池秋河从惊讶中缓过来之前,她摸了摸尸体内腐烂的器官,俯身仔细观察器官的状况。她专注而认真,没有丝毫不适的异样反应,也没有留意到身旁的人闻到尸体散发的腐臭味后,难受得五官紧凑,远远躲在一旁。

池秋河已经没有心情来提醒她,在龙城大部分百姓眼中,这样做是对受害者的大不敬,会遭到愤怒群众的唾骂和谣传,败坏她的名声。

在龙城,年轻女子不得有半点污点,名誉比什么都重要。

但他不清楚,南颂雪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像个疯子。第一时间想到的全是尸体腐烂程度、器官腐烂程度、分析致命伤是什么工具造成等,而不是那些道理。

此刻她面前摆着一盘盘她亲手摘出来的肺、肠、心脏等,浓郁的腐臭味发散得更远了,门外的警员被熏得皱着眉头,不禁猜测屋内在做什么。

她兴奋地朝池秋河招招手:“我发现了一些新东西,你不打算过来看看吗?”

池秋河不知从哪找来一张手帕遮住鼻子,看她一眼的同时瞥见已被掏出来的器官,立马又转过头,实在不习惯。缓了很久,他才走到她身旁,带着一些怒气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要是外人知道了,你在龙城难以立足!这不是洋人管辖的九龙,也不是外国,这是芝麻大小的琐事都能快速传遍大街小巷的龙城……”

“池队长,趁我还温柔的时候,别吵我。我脾气不大好,讨厌别人啰唆。”她忽然一笑,“来,忘掉你的世俗观念,看看这个有趣的东西。”

他神奇般地住嘴,看向她手中的镊子,夹住了一张锡箔纸包裹的小纸卷。

“这是我从受害者的体内夹出来的。从他那发黑的心肺来看,八成是死之前就中毒了。”

她说完的那瞬间,两人四目相对,眼神像在问,为什么毒死人还要留话?

“私藏玲珑图、造谣秘宝传闻、与玲珑图有关者,必死。”纸条上如是写。

假如这是凶手留下的信息,意味着他在警告大家不得深入调查玲珑图,但凶手是怎么将纸条塞进受害人肚中的呢?在受害者死后将纸条塞进他嘴里,再灌几口饭菜,使其吞下去?

“有这个可能,因为受害者在我下刀之前没有被剖腹的痕迹。另外,他生前应该喝了不少酒吧。那些酒瓶你们收集了吗?能否现在带给我?你们查过他之前去哪里买酒吗?”

“你怎么知道他生前喝了酒?我好像没和你说过案件的来龙去脉。”

南颂雪举起手中的试管,晃了晃管中的液体,再轻轻一嗅。

池秋河明白了,她把死者胃部还没消化完的液体提取出来检测酒味。其实,在她之前,他怀疑过古人的这招是否科学。现在社会的发展虽有所进步,但法医学仍旧冷门而神秘,国内学习此门学问的人寥寥无几。至于能否完全相信她,还有待考究。

“假设真是被塞进去的,那么在他死后,在我赶来龙城的夜里,凶手来过安魂所?”

经池秋河这么一推理,南颂雪忽然四下看了看,发觉没人才开口:“或许吧,但不排除警厅内部有人帮他们。安魂所不比戒备森严的监狱,遣开门卫就容易进来了。”

她看见,他脸色有点难看,某些下属贪财,只要给点钱就什么都可做。她在九龙工作那么久,自然也明白这些“潜规则”。大家都是明白人,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她忽然回想起没听到的答案,说道:“池队长,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哦,我也是今天才回来,已经派人去搜查酒家和金师傅的住所,看看是否有新的线索。”他转念一想,发现了可疑之处,问道,“我听你的语气,你怀疑金师傅应该是被人在酒中下了毒,本该中毒而死,而现在却是被人用飞刀杀死了?”

“没错,证明很多人想要灭金师傅的口。”南颂雪点点头。

池秋河认真斟酌了一下,又觉得哪里有点奇怪:“既然下酒就可以毒死,何必再现身用飞刀?有点多余吧?雷火门又不卖酒,想诬陷也不合理。”

的确,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呢?明明下毒几个小时后,金师傅就会在睡梦中死去,到时候偷偷埋了他即可,还没人发现,除非……

南颂雪努力地想了想,迎来池秋河的目光的那一刻,两人恍然大悟。

“除非凶手不止一个,而且他们可能互不相识,所以不知道已有人下了毒。”

这个消息让驻守在门外、实则在贴门偷听的人吃了一惊。但这些说法还不足以证明是两人作案,而非是同一人。

“虽然我们现在对黑衣人一无所知,但可以分析嫌疑人有什么不同的特性。在酒中下毒者,可能是个谨慎又有耐心的人,与黑衣人完全相反。第一,现身刺杀最容易暴露自己,但黑衣人很有信心,逃过了两位师父的追击,可见此人武功高强;第二,两枚飞刀就致命,非常简单粗暴,可见对方性子浮躁,武功底子扎实。”

池遇暗暗佩服师兄,不愧是龙城第一神探。仔细想想,昨夜未免太恐怖了,竟有这么多人想杀金师傅,难道是因为金师傅藏着什么秘密?

纪时祤以为她要喊出声,连忙伸手去封她的小嘴,但没想到她的细腰韧性极软,上半身往后一仰避开了他。很快,她弹了回来,伸手一拳落在纪时祤脸上,却被他巧妙地躲开。

“喂,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要告你耍流氓!”她怒瞪着他。

纪时祤哭笑不得,这小姑娘竟把自己当作流氓了。本想提醒她小声点,但话到嘴边却变成:“哦,你要告我?好啊,正好我也不想当君子。”

他笑着一步步靠近,把她逼到门楣的角落,再也无法后退。“咚”一声,他单手撑住门旁的柱子,紧紧盯着她,目光一刻也不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