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地裂

路晨和罗西在沙漠上走了很久，路上遭遇了好几次沙兽攻击，倒是有惊无险。走了一阵子，就看到了沙漠的城市，城市有黄土垒成的高墙，和大量的染缸。罗西告诉路晨，这座城市他有印象。

那是罗西世界的一座沙漠城市，是沙漠中的交易中心，那里的人会印染皮革，很多人以出售皮革为生，罗西和路晨在城市中穿过，路晨十分警惕。但那座城市的人们没有表现出特别明显的攻击性。街上人来人往，小贩们高声叫卖，兜售皮革和布艺制品。在沙漠中走的挺疲惫，路晨和罗西还在一个街边小摊坐下，买了两个热乎的烤馕。摊主为两个人泡了薄荷茶，茶水清凉又甘甜。大家喝茶吃馕，倒也没有任何异常。路晨就像个普通路过的异乡人，与摊主谈笑聊天。他保持着平稳，与另一个世界和平相处。

此时，城门发出了巨大的震动。那是……沙兽的声音？为什么，那里也会出现沙兽？

叶沁疑惑着，只见路晨看了一眼罗西，就直奔城门，加入了这个城市的防御战。

围攻这个沙漠城市的沙兽不算强，在路晨和罗西的攻击下，怪物们很快被击退。重新回到城市的路晨和罗西，已经成了拯救城市的英雄。沙漠中的城市经常会遭到盗匪和野兽的袭击，沙漠上热情好奇的人们，对帮助过他们的人，会以礼相待。

叶沁的意识与路晨连接着，逐渐熟悉这段记忆的来源……现在发生的一切，是这座沙漠之城的日常生活。路晨正不着痕迹的与联系那个世界的生命交流。

“路晨，你还是要当心。”叶沁用意识提醒路晨。现在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热情的住民感恩拯救过他们的人。但实际上，这座沙漠之城，和城市里的人，都只是另一个世界的灵。另一个——已死世界的灵。

路晨点了点头，表示他接到了叶沁的提醒。但他并没有主动排拒他人。人们请他们吃了丰盛的煮牛肉和烤鸡，然后将染坊中最好的皮革奉上，给他们打造了最好的铠甲。

“嘿，这沙漠里，啥东西都可能遇到，有一套好装备防身，行走也稳妥些。”一个染坊工匠说道。

“你们好厉害，但越是厉害，就越容易掉以轻心。出门在外，多几个心眼。我还指望你们下次再光顾我生意呢。”一个做生意的妇人说道。

那是与乐园世界不同的日常，但依旧十分平和。大家谈论着生意，谈论晚餐的香料，谈论防御野兽和强盗，谈论着简简单单的每一天。那是罗西的那个世界。和大部分智慧生命发展阶段的文明一样，那里的很多事情简单普通。但人们在经营自己小日子的悲欢喜乐，都是真的。

咦，又地震了……是沙兽吗？

不对，墙壁开始摇动，不稳固的砖石开始的滚落……不行，得用最快的速度将人们送走！

路晨几乎跟叶沁一个反应，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扛起面前的妇人和孩子，直接向城外跑去。

不，来不及了！

大地忽然崩裂，露出深而可怖的裂口。人们惨叫着跌入裂缝，化为痛苦嘶喊的怨灵。怨灵疯狂的向路晨扑了过去——这大概在重现罗西世界被毁灭的瞬间……他们恨……凭什么，凭什么为了一个世界的存活，毁掉另一个世界。

面对着扑过去的怨灵，路晨十分镇定。他只做了保护自身的措施，并没有主动攻击怨灵。叶沁大概猜得到，路晨明白，对于绵延不绝的仇恨，不能用枪械和战力去化解。在地裂和滚石流动中，周围的城门塌陷，路晨似乎无路可逃。

“北方的出口还没被堵死，向北跑，是最近的出口！”罗西适时提醒，罗西下意识向他指引的方向跑去。

不对，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刚刚摆脱了地裂，又迎来海水倒灌……逃生的方向来自罗西的指引，这座城在原来的世界里，应该是一座临海的沙漠城市……地裂会引发周围的海水倒灌，对在海上生活过的罗西来说是常识，他指引路晨往海边跑，只代表了一个事实……

——哪怕是罗西的潜意识，也无法原谅路晨。

叶沁想，罗西并非有意伤害路晨，他对路晨和乐园世界难以释怀，但他最后同意陪同路晨，成为路晨的指引者。但当精神融合脉冲炮，潜意识中的恶念就会被激发出来，这些恶念，融汇成这次的报复。他让路晨也被海浪吞没。没入海底有多少伤痛，瞬间被剥夺生命是多么痛苦，唯有亲身经历，才能感同身受。

虽然只是情感执念体，但路晨也在窒息和呛水中到了极限。在意识涣散之中，路晨见到了另一个小男孩。穿水手服的小男孩双手捂着头，有最后的意念屏住呼吸，他知道，只要吸入海水，就会呛水窒息而死。路晨下意识向男孩伸出手去。他并不擅长游泳，也不知道，在激烈的洋流冲击下，能不能触碰到对方。他只是凭着自己的本能，向对方伸出手去。

——那是被他亏欠的孩子，那是，被他辜负伤害的世界。

最后……他触碰到了那孩子。海水退去，窒息感不见。看起来，这一道考验，路晨又一次通过了。他曾经的触碰只会给所有人造成伤害，而如今，他要承担自己的责任，并踏上新的行程。毕竟，永不消解的绵延下去，并没有真正的意义。只要世界存在，新的生命就会重新萌芽。

唔——

这是怎么了……好像，叶沁有点感知不到路晨的意识了……她的精神并没有回归身体，但意识在独自漂浮着，与路晨完全脱离。她感知不到路晨意识的存在，对周围也一片迷茫。这是怎么回事……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叶沁有些紧张，精神紧绷起来，仔细观察着乐园世界的变化。

渐渐地，她的视界开始清晰，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紫蓝色的云海之间。周围的流云在翻滚融合，让叶沁猜想，这大概是新的世界在被创生。金色的细雨落下，落到她衣襟之上变成浑圆的水滴，又被风吹开去。云海的前方，浮云散开了些，露出一个清晰的圆形出口。她一时找不到其他路，就顺着脚下的云层阶梯，我那个那个出口走去。她刚迈出几步，就有幽灵般的眼睛出现在她面前。

“你们是谁？”她小心的问道。

“我们是世界融合与创生中，漂浮的灵。我们来告诉你，前方的引领者，并不稳定。”

前方的引领者，它们指的是……路晨？路晨现在有些不稳定？

“路晨……他怎么了？”

“他身上仍有执念。请停下脚步。穿过云层，等待你的，可能并不是善意。”虚浮的声音漂浮在云层中，它们一遍又一遍告诫叶沁，停下脚步不要向前。

但叶沁没有停下脚步，如果云层另一方是路晨，她没有任何理由停驻在此。她想见到路晨，他们说好，接下来的路，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