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窗能碰到云吗

人类在凝视高楼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呢？

从办公室的窗子往外望，对面的高楼被自己办公的这栋大厦挡住了大半，只能看到高高的楼角。

我经常望着窗外发呆，那栋楼顶端笔直的几何线条在蓝色天空的背景色下像是一幅画。

喜欢把镜头对准高楼，在这些庞然大物的映衬下，人类显得十分渺小，一种奇异的感受在不同时刻、不同地点相似地向我涌来。

好像在不同的高度，都有不同的故事在上演。

这一格格规律的方寸之间，人类都在做什么呢？疲于奔命还是惬意享受？开窗能碰到云吗？

上海黄浦江边有一座高楼叫震旦大厦，每次去外滩都能看见“震旦”这两个硕大通红的字矗立在一百多米的高空。

小时候去外滩的时候总会想象，在这种高档办公楼顶端坐着的都是些什么层次的人呢？是不是办公室的落地窗外就是黄浦江，整个陆家嘴乃至上海的景观都尽收眼底？是不是从地下车库的豪车里下来走两步就踏上专门设计的独立电梯直达顶层，每天不用朝九晚五，而是通勤随心所欲？是不是都像电影《小时代》里的宫洺一样，每天摆着冷酷又棱角分明的脸，连喝水的杯子都要整齐地排列一柜子……

长大后因为工作需要，外滩边这些小时候觉得遥不可及的建筑——震旦大厦、金茂大厦、上海会议中心……都一一登顶。

种种猜测逐一破灭，这里没有宫洺，也没有放名牌杯子的柜子，到处是忙忙碌碌赶电梯的上班族，除了景观和我想象中一样美之外，没有一样是我猜的。

但我还是看到高楼就喜欢幻想。从南京到香港，不管去哪个城市我都想去拍一拍那些高耸入云的建筑。那些高楼的顶端成了我天马行空的目的地，我不一定去，但在心里一定去了千千万万遍。

再后来，我的镜头从那些精巧出名的建筑慢慢拉回了身边。七层楼的老式居民小区，住户密密麻麻的小高层回迁楼，或者是商住两用的CBD，我都住过、拍摄过。也正是这些经历和照片让我有了一些人生阅历，也让我记住了一些选择房子的小技巧：比如那些看起来高大上的高层公寓往往面临着电梯不够用的问题，如果不是腿力矫健能应付三十几层的楼梯，那上下班高峰期挤不上电梯的痛苦不亚于挤不上地铁的痛苦。

还有去大城市旅行，住市中心CBD的民宿往往是比住酒店更加明智的选择。

出门就是繁华地段，打开窗就能看见高楼林立的市中心，夜晚站在阳台上也能见证整个都市从热烈慢慢转为安静的过程。但我觉得住着最舒适的还是那些六七层的老式小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就在这样的楼房里长大，我天生对这种充满生活气息的建筑有好感。看到那些从窗台里伸出来的长长短短的晒衣杆，以及厨房外头晾晒的星星点点的红辣椒，会让我感觉回到了家。

我虽然理科很差，却对高楼建筑里的几何图形情有独钟。

笔直的楼角在天空中画出的三角形，玻璃外墙的切面在夕阳下反射大自然的光辉，旋转楼梯把空间分割成无数个多边形。

几何图形表达着人类向自然延伸的欲望。

拍摄高楼现在对我来说好像是一种条件反射，看见线条笔直的建筑我就会有按下快门的冲动。

这些冰冷理性的建筑，却能给人类各种情绪体验，真的是很神奇的事。

压抑、憧憬、惊艳、幻想、崇拜……建筑给人带来的感受，只有镜头对准它的那一刻，你才能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