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昔打开V信,找到杨光,“就是他。”
小护士看了杨光照片,一愣,疑惑地朝病房又看了一眼,目光充满同情。
但依然十分为难,“可是,这是半夜,他家人总这么哭是不行的,不光这个病房,其他病房也不会同意的。”
沈梦昔非常理解,“我来跟他说,你不要催就行。”
小护士点点头。
其实杨光一直没有大声哭,只是伏在姥姥身上压抑地呜咽。
沈梦昔走进病房,一眼看到杨光身边一个红色光影,依偎着他。
病房里还有两个老年患者,包括家属都醒了,坐在自己的病床上,一脸心有戚戚地看着,其中一个胖老太太的陪床家属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从靠窗的行军床上爬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刚要说话,被自家老太太制止了,“别放声,我到那一天,你也能真心实意地哭一场,我就知足了。”
那女人讪讪地坐到她身边,“你说什么呢,你能活一百岁!”
“一百岁也得有那一天。”
杨光已经找回理智,止住了哭声,站好了,给大家鞠躬致歉,“对不起,打扰大家了!”
然后主动找到护士,跟随着她们把姥姥遗体送到太平间安置。
沈梦昔陪他处理好这些,走出医院,看着杨光坐进他舅舅的车子,车子发动,沈梦昔想了想,还是走向坐在副驾的杨光,附耳说道:“如果相信我,不要去住酒店,就住到你舅舅家里,住到头七。”
杨光不解地看她。
沈梦昔看看杨光舅舅身后的红影,笑着说:“你信吗,你虽然没有见到姥姥最后一面,但姥姥却看到了你。”
杨光一惊,随即聪明地领悟到了,“你,你是说,姥姥跟着我?”
沈梦昔点头,见杨光不怕,松了口气,“现在是夜晚所以她能跟你回家,到第七天上,就会离开。”
杨光忽然热泪盈眶,四处查看,“我特别特别后悔,这几年明知姥姥身体不好,却不肯多陪陪她......我总以为还有很多时间......”
“关上车窗快回家吧,天就要亮了。”
“七天后她会去哪里啊?”杨光来抓她的手。
沈梦昔摇头,“我也不知道。”
杨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是那种腔膛震荡的咳声,让人听了替他难受。
那红影跟着晃动起来,十分焦急的样子。
杨光从车上下来,扶着路边的行道树,剧咳不止。
沈梦昔轻轻捋着他的背,杨光渐渐止住咳嗽,他是那么聪明,敏感察觉身体的不同,惊异地看着沈梦昔,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一棵水草,一把握住她的肩膀,“你,你是神医吗?”
沈梦昔神秘地说:“我是女巫。”
“那,女巫小姐,你能给我治病吧?我太痛苦了!”杨光双眼红肿,鼻子也是红的,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就这样满眼期望地看着沈梦昔。
“好的!你先回舅舅家,睡上一觉,明天我去找你。”
杨光上了车,沈梦昔把住车门,等了几秒,替他关上车门。
第二天,沈梦昔驾车按照杨光发的位置,找到他。
那是他姥姥的家,她一个人独居,并没有与舅舅一起住。杨光打算这七天就住在姥姥家中,哪儿也不去。
他的助理已经到了,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其貌不扬,很爱笑,也很细心,把姥姥家收拾得干干净净,挂了遗像。知道有人要给杨光治疗,还特意准备了水果和茶水。
只是一见沈梦昔有些发愣,还特地向她身后歪头看了几次,似乎是要从她身后看出个德高望重的白胡子老头来。
杨光似乎一直在等待她,“胡娜,快请大夫进来!”
沈梦昔进来对着姥姥的遗像鞠了一躬,她感觉到红影躲在北面卧室的窗帘后面,瑟瑟发抖,似乎承受不住,虽然不明白什么原理,她还是停止了鞠躬。
餐桌上有一份早餐,没有动过。杨光眼睛还肿着,很明显一直没有睡觉,连早餐也没吃。
她也不多与杨光寒暄,直接把脉,禁不住皱眉。
杨光本来坐得笔直,见状整个后背几乎塌下去,“你也没办法吗?”
沈梦昔嘘了一声,“能治,就是麻烦。”
杨光松了一口气,又挺起脊背。
他的肺脏曾经受到极大伤害,吸入过多有害气体,导致咽部肺部受损,肺部还许多有害气体进入血液后形成的沉积,根本无法自行清理。
沈梦昔想了想,“这样,你每周末来一次滨城吧,治疗一天或两天,一个多月应该可以好了。”沈梦昔注意到她说这些的时候,北屋的红影激动地颤抖着,差点冲出窗帘来,显然老太太最关心的莫过于外孙的健康了。
杨光也很激动,小助理却半信半疑地站在杨光身后,上下打量沈梦昔。
杨光急切对小助理说:“你别打扰我们!”然后拉着沈梦昔进了北卧室,并关上了门。
“你怎么就相信我?”沈梦昔问。
“不知道,就是觉得可以相信你。”杨光想了一下说。
沈梦昔点点头,这就好,最怕给不信任自己的人治病了。
然后摆出一副神婆架势,“小伙子,你遇到我,算是你的运气,要知道我是不轻易出手治病的,没有缘分的,给我座金山,我都不治!”
杨光忍不住笑了。
“这就对了,肺脏有疾,尤其要注意情绪管理。亲人逝去,悲痛是难免的,但悲喜都要有度,相信姥姥也不愿看到你过度伤心。”
然后也不用杨光回应,让他盘膝坐在床边,教他基础的吐纳方法,摒除杂念。
右手三指按住他的右手列缺穴,循着太阴肺经循环一周,杨光的鼻头很快有汗珠冒出,呼吸渐渐平稳,表情变得舒适。
又以左手抵住他的肺腧穴,闭目以内力徐徐输入肺部,耐心清理其中的废气。
半个小时下来,沈梦昔也出汗了。
她收回手,吐出一口气,杨光也睁开眼睛,试着深呼吸两次,兴奋地抓住沈梦昔的手,“金欢喜,你就是神医!”
沈梦昔拱手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
杨光眼圈一红,“姥姥能看到吗?”
“能。”沈梦昔朝着窗帘方向示意,红影微微颤抖着,杨光却什么都看不到。
“你看不到是正常的。”沈梦昔拍拍他的后背,“杨光你太瘦了,体质也不行,今后还是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事业不应该以健康为代价。今后,每天按照我的方法练习半小时吐纳吧。明天我就开学了,你如果方便就去找我,这样康复得会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