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仲夏蝉鸣麦满仓

我们村子的北边有一汪大大的水塘,水塘的周围是大大小小的杨树和柳树,偶有几棵燕子树夹杂其中,夏日来时,有一串串绿色的小燕子,支棱着翅膀乘风而行,摇摇摆摆,像堪堪学步的娃娃,飘来荡去,像迎客的风铃,倒映在清澈的水塘里,和着涟漪的节拍,像身披婆娑的舞衣。这是很多年以前的样子。

水塘的下方有一座用石头修葺的滚水桥,挨着滚水桥的是一个和桥身等长度的水槽,桥面上的水流下来,先经过水槽再向下流去,流过好多个村庄,最后到了哪里不曾知道。

我家就在这条乡河的不远处,每当桃花唤暖水,总有蛙声入梦来,尤其是夏季的雨天,总会有整夜的蛙鸣声,比着赛一样的此起彼伏,家里老人常说,“青蛙打呱呱,再有100天吃巴巴。”巴巴是说白面馒头,到了那个时候就要收麦子了,忙碌的夏收要来了。

麦子,不管是现在还是多年以前,都是庄稼人最主要的农作物,也是最金贵的粮食。小时候我家里种好多麦子,因为人口多啊。

那时候收麦都是用镰刀,有直把的,有弯把的,前边镶嵌着一块锋利的刀片。收麦时右手握着镰刀,左手搂一把麦子,弯下腰贴着地面把麦秸割断,等割下的麦子够多了,就捆成一大团,我们叫麦个子。休息时抬眼望去,四处的金光耀目生辉,一缕缕季风吹来,带来麦穗里的醇香,如同海浪层层叠叠,辅履前行,波涛滚滚,搓一把麦粒放进嘴里,品尝着麦芽芽的甘甜。

孩童拿着麦秸编成的蚂蚱,飞跑着追逐在田垄地头,甩着细碎的尘土,在清脆的蝉歌里,数着挎篮里的麦穗,一个个顺好系起来,像姑娘头上的羊角辫。

一年的收成,在这麦田里兜兜转转,没经历过期盼的人,不知道什么是喜上眉梢不自知。

无边的云集于头顶,一层层叠起来拽低了天空,雷声由远及近,欢快的蝉儿也不禁悄然隐退,一场雨说来就来,满眼满耳都是雨水的唰唰声,都是雨水敲打麦穗、土地、树叶、脊背的唰唰声。庄稼人常说“麦熟一晌”,被雨淋过的麦子,见了太阳会熟的更快,一顿饭的功夫麦穗就会自己掉到田地里。所以,下雨时除了雨水声,听见的就只有一连串的镰刀割麦声,就为了多收点麦子。

机器的轰鸣声通宵达旦,一展展灯火在夜空里不停歇的发出光芒,如烽火联营,照耀着劳作的身影,一片忙碌,打麦扬场。

晒干的麦子装起来,一瓢瓢倒进粮囤里,一袋袋摞起来,仓中有粮,心头不慌。农家人的期盼,都在土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