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阴诡

巡逻，

狗屁的巡逻。

他来殡仪馆上班上这么久了，就没听说还有巡逻这一档子事。

时文博看向窗前两人的目光愈发恐惧，软瘫在椅子上疯狂摇头，用近乎带哭腔的声音说道：“不……不用了，我还要等人过来换班……”

王承平皱起眉头：“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从一开始他就发现时文博不对劲，本以为对方是熬夜导致的身体不舒服，可在自己和苏木开口说话后，对方的过激反应明显是处在极度惊恐之中。

而且源头还是他们师徒两人。

时文博干脆眼睛闭上，涕泪横流，奋力嘶吼道：“我没有在害怕什么，我也不跟你们走，不会跟你们走的啊！”

苏木上前抬指敲了敲窗户：“如果害怕的话，你这样留着也不是个事，还是出来和我们一起离开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终究还是没忍住空调挂机上瞥了眼。

因为在那里……

正有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咧嘴冲他们笑着。

“不！我不走！你们滚啊！全都给我滚啊！”

或是苏木敲窗成了最后一根稻草的缘故，亦或是‘它’张嘴无声说了什么，时文博当即崩溃的从椅子上撑起，红着双目，冲窗外的两人咆哮道：

“老子才不怕你们，哪怕是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

王承平面色微变：“小苏，撞门！”

“只要你们敢撞门，我就要你们死！”时文博面露狰狞，直接从腰间抽出了电棍。

“文博！”王承平一声低喝。

“滚！”时文博猛地按下开关，电弧跳动间，噼里啪啦的声音也随之炸响。

苏木叹了口气：“师傅，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尝试着说服说服‘它’。”

王承平没能听出‘它’和‘他’的区别，不过见苏木一再坚持，时文博主要恐惧的又是自己，只得点了点头：“要小心，如果讲不通直接报警处理。”

“我明白。”

待到王承平披着月色离开后，苏木也一改先前模样，再度抬手敲了敲窗，“你究竟想怎样？”

“什么我想怎样，让你们都滚啊！”时文博踢倒椅子，丝丝殷红从牙缝渗出。

苏木瞥了他一眼：“没和你说话。”

接着他继续对空调挂机说道：“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说说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时文博身体一僵，慢慢扭头看向空调挂机，虽然那里什么都没有，但本能在告诉他现在应该远离保安亭。

远离苏木！

“你给我待着别动。”瞧见时文博有拔腿就跑的趋势，苏木出声道：“让你走不走，现在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了。”

“我……”

“如果不想和我谈，没事，我可以给你找个同伴聊聊。”苏木没忍住又摸了摸后颈有些滑腻的地方，“何况从你们的模样来看，共同话题应该不少。”

“我找不着我身子了……”

到了此刻，‘它’终于出声，不再阴森笑着。

苏木诧异道：“按理死后会有入殓师替你缝尸敛容，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是不是死后被‘谁’带到了这里，还没来得及缝合？”

他在停尸房从马涛口中得知，人死后灵魂完整性取决于遗体完整性，而入殓师的存在，除了是给予‘它们’最后的庄重与尊严外，还有便是具备修补灵魂的特性。

像是人头这种情况，分明是刚死，遗体还没来得及缝合敛容。

“我不知道，我睁开眼就到这里了，我很喜欢他的身子，可是不知道怎么拿过来……”它回答的时候双目直勾勾盯着时文博，渴求浮言于表。

苏木眉头一皱：“那他害怕我们也是因为你？”

“是因为你叫师傅的那个入殓师。”人头忽然古怪笑了起来，“在你们来之前，他才刚和你师傅打过照面，还提到了你。”

苏木后背一寒，赫然看向了时文博：“你之前和师傅提到过我？”

他在停尸房这段时间，王承平有来过好几次，更别提刚刚两人还结伴离开至此。

如果时文博先一步就遇到了王承平，那么和他在一起的王承平又是谁？

时文博这时也终于意识问题大了，哆嗦着声音回答着：“……对，对……在你和王老师来之前，我才刚和另一个王老师聊完天，而且那个王老师对你毫无印象，我还以为他是给忙忘了……”

“除了这些，还有哪里不对劲？”

苏木感觉自己好似被一团阴诡包围，从进入停尸房见到马涛开始，世界另一面神秘面纱便徐徐被一双无形的手揭露在了眼前。

时文博努力克制着恐惧，说道：“那个王老师很累的样子，就站在你现在这个位置一直盯着我，人也一动不动……”

“他是在看你？”苏木望向人头。

“是在看他，哈哈哈……能看见‘我们’，结果你却连自己师傅都搞不清。”人头笑得很猖獗。

苏木沉默了，又一次抬手摸了摸后颈有些滑腻的地方，不过这次却是对身后某处问道：“刚刚和师傅在一起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他有哪里不同？毕竟……你也见过他不少次。”

“没有，他就和以前一样。”后颈皮肉扭动，浮现出一张指甲盖大小的人脸。

“苏木……你……”

时文博快疯了，冷汗不住顺着惨白脸颊往下流着，和空调挂机交谈也就算了，现在和自己身后问话又是闹哪样？

他发誓，

只要今晚平安度过，这狗屁高薪工作谁爱干谁干，反正他是不准备伺候躺在里面的爷了。

“这样吧，你放他离开，我带你去找身体。”苏木眉头紧紧皱成一团，“但有个条件，往生前，你要一直跟在我身边！”

“就和‘他’一样？”

“对，就和‘他’一样。”

人头盯着苏木身后没有说话，陷入了思考。

时文博却猛地打了个寒颤，一步一步退到墙角滑坐在了地上，身体抖个不停，那对看苏木的目光就跟看疯子似的。

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好！但是你必须帮我缝尸敛容，还有衣物也不能差……我想体体面面下去。”许久，人头终于出声，同时，苏木眼中笼罩保安亭的诡异血色也随之消失。

“放心，这是入殓师的基准职业道德。”

保安亭紧闭的门自行打开，苏木在时博文惊恐的目光中扶起椅子来到空调挂机前，然后伸手捧住了一个什么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