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到家的时候,家里的街门还在锁着,应该是去地里干活还没有会来。天喜摸了摸裤子的口袋,确实没有拿药匙,无奈之下将街门的门栓打开,往里面一推,然后将下面的门槛取了下来,自己则是直接趴在了地上,从门槛的缝隙里钻了进来。
家里的锅灶是冷的,什么都没有,打开饭厨,里面有几个凉了的土豆,一只小的瓷盆里还有一些昨天晚上剩下的炒面,当然,这炒面仅仅只是炒面,跟抄面条无关。
天喜拿了两个土豆,用小匙子取了点炒面,暖瓶里还有些热水,于是拿水一冲,还行。拿了一点盐轻轻的在土豆上撒了少许,吃了来味道也还不错,不一会儿就吃完了。想起小胖的约定,估摸着这时候的小胖在张老师鼓励下,正享受着一对一的单打快餐,想到了这里,他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后窗前,起身踩在了上面,踮起脚尖探出半个脑袋想看看听听小胖家里有没有动静,结果这刚一上去,便听见了小胖从家里窜出的哭声,还有小胖爹妈的打骂声,还有听起来很是熟悉的劝架声,那是张老师的声音。
天喜无趣的跳了下来,本以为是一对一的单打,结果竟然是混合双打。
张老师其实是一名很负责任的老师,只要你有不明白的地方,随时可以去找他,他会非常耐心的告诉你该如何如何,跟王老师一样,都是好老师,但天喜有一点不喜欢他们,那就是他们喜欢找家长,明明是在学校里挨几下教鞭或戒尺的事情,结果往往成了家长跟孩子之间的摩擦,结果都是父母方以绝对的优势获胜,而作为一名老师来说,如此一来,家访的目的也就达到了,用听姥爷讲的那些故事来解释的话,这便是现实版的借刀杀人。
天喜想看看电视,却发现今天又是周二,除了偶尔有个大圆圈的电视台,其余的都是雪花,没有节目,索性找了本写满了反正面的旧本子折了几个大牌,毕竟昨天输给涛子他们好几个大牌,今天怎么着也得赢回来。
折完后天喜继续从门槛那里钻了出去,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一抬头,却看见老远处涛子和大有他们仨远去的背影,那是去西大河的路,看来大牌是暂时没法赢回来了,只能等下午放学了。抬头,万里无云,热的厉害,家里人还在地里干活,自从发北好不容易承包了点地后,家里人是更忙了,毕竟对于农村人来说,粮食是首要的,只有有了粮食才能不饿肚子,才能换个孩子的学费,才能让城里的工人也有饭吃。瞅了一眼天上的太阳,热得很,“但愿阴天不下雨吧,”天喜心里嘀咕道。
拎起装了三本书的布兜,要去跟他们一起玩水,却听见后面冷不丁有个声音传来:“你敢去河边,我就告老师。”
吓了天喜一大跳,毕竟在要去河边玩耍的时候,听得有人告老师是件可怕的事情,轻则全班当众挨板子,重则全家火力总动员,毕竟得给老师一个说法。
回头一看,是汪华,天喜松了一口气,毕竟是同桌嘛,天喜说:“你哪个眼看见我去西大河了?”
汪华说:“我就知道你要去,你赖不了!”
“告,告,告大炮,大炮来了哇哇叫!”天喜故意说到。
“你敢说老师是大炮,看我不告老师!”汪华看起来不乐意的说道。
“你怎么就知道告老师呢?老师犯啥事了,你非要告老师?!”天喜很是无奈的说道,其实告老师是非常损的事情,跟借刀杀人没任何区别。“大中午的你不在家里,来这边干啥?你又不住这里!”
汪华很是不屑的说道:“俺娘怕你饿死,你家的地在我家地旁边挨着,我给俺爹他们送饭,看见你爹妈还有姥姥姥爷都在地里,回去跟俺娘一说,她说怕你饿着,让你去我家吃饭,这不,我要是晚来一步,你就去造作了?”
“我这不还得谢谢你了?”天喜很无语的说道,“我又不是三岁孩子,饿不死,再说了我吃了俩地豆了,已经饱了。”
汪华瞥了一眼天喜,很是神秘的说:“俺家今天包的包子,有肉,你真不吃?!”
肉包子,的确是个好东西,毕竟肉这东西可不是能经常吃的东西,天喜也得有好几天没有碰过肉味了,但天喜还是咽了一口口水,摇了摇头说:“吃不饱了,不去了。”
汪华将手一背,瞪着他问:“确定不来?”
“不去!”天喜很是认真的说道,尽管肚子里的小虫子在不停的挠着。
“那好吧,”说着,汪华走到天喜旁边,低头伸手从口袋里抓出了一把晒软了的地瓜条,塞到天喜手里,“给你的,别饿死了!”说完,扭头走了。
天喜呆呆的杵在原地,脸有些热,许是被太阳晒得,他看着汪华的背影,有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地瓜条,不知道为啥,心里竟然有些紧张,就跟被老师点名背课文一样,心跳“呼通呼通”的。
天喜擦了一下鼻子,将地瓜条塞到口袋里,吃了一根,有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