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喜,你看我像那个孙悟空吗?”大丰在上完一堂课后问到。
“大丰,你做完作业了?”筒子问道。
“大丰能做完,那还是大丰?”大有在一边无趣的说道。筒子和大有都是天喜一起的玩伴,都是一个幼儿园光着屁股打打闹闹混出来的,除了他们还有涛子和小胖,天喜很少和女孩说话,就算是人家跟他讲话,但天喜还是会紧张的脸红,常惹得别人嬉笑。
“你说你像孙悟空,你有金箍棒吗?”小胖从前后晃过来插嘴说道。
“没有。”大丰说道,“你有吗?”
“那是必须滴!”小胖很是郑重的从装书本的布兜里摸出一根电视机的拉杆天线,很是霸气的说道:“可以伸长缩短,你们看牛逼不?”
没等他们说话,上课的敲钟声被那门口值班的老大爷“当当当”的敲响了,说是钟声,其实就一块生了锈的铁挂在那边的树下,看着墙上的挂钟,到时间了就出来敲打几下,声音不算大,反正是老大爷敲打了那块铁后,你要是没听见,那一会儿老师定然会亲自敲打你的,毕竟在那个年代,唯有“严师”才能出高徒的,有个严厉的好老师是难得的,更为难得的是你有俩。
几个人匆忙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老师姓张,负责教语文,一脸严肃,是出了名的严厉,但不得不佩服的是他教出来的学生,有不少踏上了教师的岗位。平日里他上课手中很少拿教材,教材和备课的书本都在教桌上安静的躺着,但若是你上课不好好学,那么定然会遭受他的绝学“断魂尺”,那戒尺打在你的左手上,不仅仅只是疼在你的心里,吓得别人都感觉到疼。
“没写作业的站起来。”他面带杀气的问道。
全班站起来五六个孩子。
“很好,那么你们是背过来了?背过来的话,我可以理解,谁先来背?”张老师问道。
几个孩子先后背了,马马虎虎,但还算是过关了,最后一个便是小胖。
张老师看着小胖,小胖看着他,张老师点了点头,小胖跟着点了点头。
“你倒是背啊!跟我点头做什么?搞地下通讯吗?!背!!”张老师斥责道。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小胖匆忙的扫了几眼,合上书大声背了起来,“毛....毛...”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天喜在后面低声嘀咕道,前面的小胖竖起耳朵愣是没怎么听明白。
张老师顺手拎起那把不知道什么年代的戒尺,一步步的向小胖逼了过来。
情急之下,小胖含糊其辞的大声背道:“鹅毛是绿水,鹅掌使红锅!”
“轰......”全班一片笑声,在笑声中,张老师铁青的脸瞪着小胖,手起,尺落,干净利索,在张老师返回讲台的瞬间,笑声戛然而止,谁也不敢触碰此时的张老师,小胖将左手放在屁股下坐着,眼珠子泛起丝丝眼泪,疼,真的疼.........
下课后,天喜几个人凑过来,打趣的问小胖:“小胖,你不是孙猴子吗?咋这么不行呢?”
“放你的屁!”小胖不服气的说道,“老子是孙猴子,可那张老师是如来老佛,也就是我抗揍,要是你们挨了这么三下,早就哭了。”
“这节不是数学课么?”天喜说道,“小胖,你数学作业写完了?”
小胖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昨天忘了拿作业本了,想着今天一早来抄抄,结果跟你们一讨论昨晚的小木偶片,我给忘了。”
大有很是敬佩的伸出大拇指,语气很是坚定的说道:“胖儿!你厉害!连大王的作业都敢不写,全班有这气魄的人不多,你算一个!”
大王是教数学王老师的外号,是一位曾经的高材生,本可以有更好的前提,但在经历了动荡之后,甘心守着这一小片土地,孜孜不倦的教书育人,与张老师比起来,他就“善良”多了,他没有戒尺,也不会打你手板,他会亲自邀请屡次犯错的孩子家长,或者亲自登门拜访,在那个岁月里,被老师找到家门无外乎两种情况,要么你是学习太好了,惊动了老师,以至于他们想知道你是如何在家里学习的,取借经验,然后在班里宣传普及,要么你是学习“太好了”,惊动了老师,以至于他们想知道你平日里在家都做什么,并很和气的告诉家长,你在学校里的所作所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旦这两样的学生都在同一个村里,那么街头巷尾双方家长讨论之时,便是那痛苦降临之日。
放学回家,天喜发现父亲蹲在门口卷着烟卷,天喜蹲下身,凑过脸问:“爹?咋了?喝酒被俺娘骂了?”
发北看了一眼天喜,用下巴摆了摆后面的院子,没有说话。
天喜起身走了进来,只见院子里多了一辆自行车,还是新的,天喜乐呵呵的走过来摸了摸,他不喜欢车,但他喜欢坐车的感觉,那感觉就跟孙悟空一样,脚不沾地,速度还快总会幻想出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天喜娘说:“明天就去把手续办了哈!”
发北在门外爽快的应了一声。
写完作业,天喜便按时来看动画片了。
“这东西有啥好看的,”天喜妈一边烧火,一边问道。
“孩子爱看啥就看啥,你心事真多,烧个火都还管人家看什么,心事的你,他写完作业了,你就老实的烧火就兴!”商老爷子一边择着扁豆,一边训着天喜妈。
天喜妈想发火,但不敢,脸一耷拉就是往锅头里塞木头树枝。
“你带咋?填里面那么多你有了劈柴了?!我这.......”说着,习惯性的小腿一抬,顺手去了这黑布鞋,天喜妈见状不妙,在抬腿的瞬间便跑了出去,笑嘻嘻的看着屋子里脸上带着一丝怒色的商老爷子。
“老太婆,过来烧火,你瞅瞅你闺女,都是让你给惯得!”商老爷子大声说道。
“我闺女?那不是你闺女?就我惯的,你没惯?”这天喜姥姥拍了拍身上的浮尘,慢腾腾的走到灶台旁,坐了下来,瞅了瞅锅头里的柴火,随手取出了几块往锅头下面的掏灰洞里一塞,嘴里嘀咕着:“真不过日子,塞这么多。”
这时候屋后传来小胖的哭声,从东到西,声音由小到大,再慢慢变远,伴随着的还有小胖爹的骂声和小跑声,紧随着小胖娘立在家门口的袒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