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预料之外

按着安然昨晚电话中的吩咐,安吉买了鲜花和加工好的熟食送到别墅,快到时她给顾北生发个微信,让他把之前帮她收着的两份快递放到门口的凳子上。

这半个月她经常买东西送过来,为了保持距离只能把东西送到门口,后来他们嫌放在地上不卫生,就搬了登子放在门口。

安吉到时,登子上果然放着两个黑色包装的快递,从快递单上可以看出一个是国内,一个是国外的。

看到快递,安吉的心中一沉,那里面装着一个真相,她不知道是她期望得到的,还是不期望得到的。

安吉拿着快递忽然觉得烫手,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但是如果不这样,她知道自己一样会后悔。

“安吉...安吉...”看着准备离开的安吉,站在窗前的顾北生大声呼喊,使劲地挥手,“你怎么不和我说话就走?”

安吉转身,回头,秋日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使他英俊的笑脸更多了几分灿烂。安吉微笑,忽然想到了第一次在M国小镇见到他的样子,身着浅色风衣,忧郁的表情,静静地走在异国古老的街头,美得就像一幅油画,打破了她贯有的油画中只有美女的认知。

今天,他要和另一个漂亮女孩共进晚餐,安吉都能想像那是怎样一幅画面。昏暗的灯光下,桌上的烛光摇曳,水晶花瓶里的漂亮花朵散发着醉人的芳香,美酒、美食,还有桌旁的俊男美女柔声细语,一切宁静、浪漫...

“安吉,你怎么不说话?”见她愣愣地站着,顾北生扯着嗓子打断了她的相像。

安吉再次微笑,挥挥手,转身离开。

出了院子没走几步,电话响起,“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看上去不开心?”电话里传来顾北生地追问。

“没事,你明天就‘期满释放’了,有什么话不能明天说。”不开心?安吉恍然,大约从出门买东西开始,她的心情就已经不高兴了。

虽然是深秋,但天气还是不服输的较着劲,上午的太阳仍有些耀眼,照在人身上仍觉火热。

回到酒店的安吉来不及洗去满身的汗水,急切而紧张的坐下来,飞快的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薄薄的一张纸似有千斤,深吸一口气看去,傻眼?!!

再把那份国外的打开,结果同另一份一模一样,“您送的检测资料,‘A’与‘B’‘C’在生殖学中存在99%血缘关系...”

安吉有些懵,坐在那儿一时转不过弯来,第一反应是搞错了。

资料中A是阿贝尔的使用过的餐具,代表着阿贝尔,B、C是安然和高越强的牙刷,

代表着安然和高越强。

当初看到阿贝尔和高越强长相酷似,且阿贝尔又是从江门大学出去的中国学子,安吉便留了心,把他用完的餐具收集回来。

那次回去向安世学问小姨情况,恰巧高越强没带手机,安吉上楼拿手机时,看到洗漱间的牙刷,由于高越强与安然共同一个洗漱间,两个牙刷没有明显的区别,便鬼使神差把两个都拿上。往医院寄走时只想着,只要有一个与阿贝尔的基因对的上,那便是高越强的没错。

现在高越强和安然的基因检测都对的上,这结果让她如坠云端,真想找个人问问倒底是哪里出了错?

阿贝尔不仅是高越强的爸爸,还是安然的爸爸?

一定是热的,头有些发昏,安吉去洗了个凉水脸,深呼吸后再次坐下来,两份结果仍然摆在眼前,没有任何变化。

如果只有一份检测结果,安吉可能要怀疑是医院弄错了,但她太担心弄错,所以把同样的样品分别在国内和国外医院各寄了一份,同时检测。

这就万万不会出错了。

但是,安然是高燕妮和安世学结婚后生下的孩子,因为她的来临,安世学不惜跟妈妈分手,这么多年把她像宝贝一样的捧在手心,结果...她是别人的孩子!

安吉按捺住自己因为意外而狂跳的心脏,不知道是该为安世学抛弃妈妈而有这样的结果高兴,还是该为自己不幸的命运悲哀。

一个男人抛弃了全心爱他的女人,而娶了另一个背叛他的女人;一个爸爸明知道自己亲生女儿在身边而忽视她,却深深爱着妻子与别的男人的孩子,而且还不止一个。

呵,多么讽刺!

哈哈哈...安吉忽然不可抑制的大笑,一边笑一边咬着牙说,“安世学...你活该...谁让你有眼无珠...这就是你的报应...哈哈...”

安吉大笑着跪倒在地,脸上却泪流满面,心里某个地方痛到令她呼吸困难,丝毫没有报复安世学后的快感,只觉妈妈和自己可怜,成了安世学眼瞎的陪葬品,妈妈失去了生命,早早的离开人世,自己失去了亲人,孤独、寂寞地在世间蹒跚前行。

不知在地上跪了多久,只到腿麻的如千万个小针在扎,安吉才忍着痛去卫生间洗完澡出来。

情绪稳定下来的安吉,从枕头下拿出文件袋,把封口的线一圈圈绕开,里同装着她请侦探调查的高燕妮的资料。

资料有没有多少,薄薄的一沓,基本是打印下来的图片,这些图片都是从报纸或某档案上拍的照片,按时间题顺序排列。看着这些图片,安吉慢慢从中理出了高燕妮年轻时候的故事。

故事其实很简单,大学期间她和一个叫乔良的男孩恋爱,两人感情很好,堪称金童玉女、朗才女貌。大三那年,研究生毕业的乔良去了国外,两人被迫分手,但这时高燕妮发现自己怀孕,不知为什么她没有打掉孩子,而是休学一年悄悄到乡下把孩子生下,并寄养在亲戚那里。

过了几年,她认识了爸爸的研究生学生安世学,临近安世学毕业前半年,一向高傲的高燕妮忽然与安世学恋爱,不久毕业后的安世学留在江大任教,并抛下相恋了几年的女朋友与她结婚,婚后两人与高燕妮父母同住在学校分给她父亲的那幢别墅里,并将她寄养在乡下的孩子接回来同住,对外声称是她的侄儿。

二年后,在香江出差的高燕妮与乔良相遇,与抛弃他的前男友死灰复燃。当时已有些名气的乔良还因此被记者拍到照片,写了一篇与神秘女友约会的娱乐头条。

回到江门后不久,高燕妮怀孕,十月后生下女儿安然。

...

安吉一张张的看着图片,高燕妮年轻时候果然是个美人,眉眼清秀,身材高挑,与乔良在海边沙滩上的合影,眼神中充满了甜蜜的幸福。

后面与安世学的合影,虽然也面含微笑,但眼中没有了神彩飞扬的灵动,有着压抑的隐隐的悲伤,这也是安吉把两张照片放到一起,才能比较出来的细微差别。

资料的最后果是一张安世学与另一个不认识女孩的合影,照片中的女孩五官端正,高高的鼻梁,大大的眼睛,羞涩的笑容,挽着安世学胳膊的样子有些拘谨。照片中的女孩安吉好像在哪里见过,莫名的觉得熟悉。

看到图片下面标注的‘安世学与前女友’几个字时,安然拿图片的手猛然顿住,这是...妈妈?

泪水瞬间充满了眼眶,这是安吉第一次看到妈妈的样子,她贪婪的一遍遍地看着,难怪看着熟悉,自己的五官简直就是妈妈的翻版。

原来我长的像妈妈,妈妈也长着这样的眼睛、鼻子,那么以后再想念妈妈时,看看镜子中的自己大概也行吧,安吉含着泪庆幸的想着。

哭够了的安吉终于从图片中移开视线,从最初安然非安世学亲生女儿的震惊中平静下来,想起高燕妮平时高傲的样子,一双漆黑幽沉的眸子沉了沉。

从小到大安吉从没看过她给过自己一个温柔的眼神,更别说是一句关心的话语,她对自己的冷漠,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嫌弃,看都不愿看的那种。

这样一个骄傲、冷漠、高高在上的人,抢了别人丈夫没有丝毫愧疚,连他的幼小的孩子都冷漠,你的良心都不痛吗?

安吉在心里质问高燕妮,但是有什么用,既不能让失去的妈妈重新回来,也不能让她不幸的童年有任何的改变。

不,不能这样,不能让恶人受到惩罚,是对善良人、老实人的不公。

竟然老天让她知道了这个秘密,那她就要让做错事的人付出代价。

夕阳的余辉在天边努力的映照,但已少了白天的热度,只留了一片红彤彤的火烧云在太阳上方虚张声势的提醒世界,它曾经不可一世的温度。

安然在厨房里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安吉送来的食物都是半成品,稍稍加工即可。平时顾北生做饭时,她总是坐在餐厅,看着身材健硕的顾北生围着围裙认真做饭的样子,总让安然特别的宁静,生出岁月静好的感觉。如果能够拥有这个男人该有多好,在外他万众瞩目,在内把她疼在手心。可惜这个男人心有所属,喜欢的还是她最讨厌的安吉,想想安然心里的火就压不住。

今天,在和顾北生共同居住的最后一晚,她一定把把握这最后的机会,过了今天顾北生只能属于她一人所有。

所以,今天换安然做饭,让顾北生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看着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肯为他洗手做汤羹,让他感动,也生出岁月静好的感觉来。

做完饭一身汗的安然回到房间,再出来时洗完澡的她重新换了一条裙子,大大的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胸前没有任何饰物,如细瓷般的肌肤白的晃眼,玲珑有致的身材在黑色裙身的包裹下更加的娇小、纤细、妖饶,让人挪不开眼。

顾北生有些意外的看了看眼前的安然,喉头忍不住滚动,忙低头倒酒以掩饰自己的心动。

安然嫣然一笑,装着没看到顾北生的举动,轻松地说,“生活需要仪式感,就算是我们没出去庆祝,也不能太简单。”说完,随手把灯关了,把桌上的蜡烛点燃。

萦弱的烛光在室内亮起,小小的、跳动的烛光仿佛一下子让世界安静下来,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了黑暗中,只剩下桌旁的两人。

顾北生看似垂眼看着桌中的菜肴,实际在逃避安然的视线,心里升起一丝紧张。

上午安然说隔离结束要好好庆祝下,但由于他耽误了太久的工作,明天一结束就要出差去外地工作,所以就定在今晚他们两人独自庆祝,等以后再约安吉和高越强补上。顾北生觉得安然说得有道理,也就同意了,所谓庆祝也就是一同吃饭嘛,跟平时没什么不同,此时看着桌上满桌的美味菜肴,还有芳香的鲜花、色如琼浆的美酒、摇曳的烛光...

看来他想的太简单了。

“怎么啦?”看着顾北生盯着盘子发呆,安然故意问。

“哦,没事...这么丰盛...看上去比我平时做的好多了。”顾北生伸手挠挠耳朵,克制自己不去看对面的安然。

“那我们就开始吧,来...”安然端起酒杯说,“这杯酒庆祝我们成功逃开可怕病毒。”

顾北生抬眸看向对面安然清亮的眼睛,轻轻碰了一下,仰头喝干。

然后伸出白晳修长的手指拿起酒樽,缓缓将醒好的红酒倒入清澈透明的杯中。

“这杯酒庆祝我们这段时间共患难的情义。”

不等顾北生拿起筷子,安然又把酒杯端起。

顾北生没法,再次喝干,刚把酒倒上,安然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杯酒为我耽误你工作向你道歉,对不起...”

呃...这道歉也没错,不喝似乎说不过去,顾北生再次喝干,喝完轻轻摇头,英俊的五官在烛光中忽明忽暗。

“怎么了?”虽然顾北生一直逃避安然的视线,可安然却大方的盯着他,看他摇头忍不住问,“酒不好喝?”

顾北生再次摇头,指着桌上的菜说,“.我是在想,这些...是不是就像这花一样,只能看不能吃。”

“噗嗤,”安然一个没忍住,被他的话逗笑,光滑白嫩的脸颊上升起两朵红云,“吃吧,就算不好吃也不许讲出来。”

窗外星光灿烂,晧月当空,室内美酒佳肴,美人在畔,此情此景让一直绷着的顾北生慢慢放松下来。

晚餐用的非常愉快,安然兴致极高,一杯接一杯的与顾北生碰杯,一瓶酒喝完,顾北生有些醺醺然,而安然则已有几分醉意。

“我还能喝...再倒...”安然拿起另一瓶酒给自己空了的杯子倒上,一饮而尽。

顾北生拦住再次伸向酒瓶的纤细手指,“安然,不能这么喝...会醉的...”

“怕什么...今天本小姐心情好,喝醉...也高兴...”安然摇晃着站起来,推开覆在自己手上的大手,干脆拿起酒瓶直接灌。

顾北生吓得赶紧过去抢她手里的酒瓶,争夺间安然倒在了他的怀里,抬头痴痴地看着他,半晌才说,“你真帅...我要好好看看你,过了今天以后就再也不能这样近的看你了...”

顾北生大窘,红着脸扶着脚步虚浮的安然说,“你喝多了...我送你回房休息吧。”

“嗯,不!”安然撅着红唇皱眉,尾音拉着老长,似娇似噌,“我不睡觉...睡着了就看不到你了...”

喝了酒的安然行为大胆,俨然没有平时的矜持,伸手抚上顾北生微红的脸颊,“为什么你不喜欢我?我倒底哪里不好?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我心里,别人谁也不能把你代替...SA大校庆遇到你时,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觉得这一定是老天爷可怜我,才让我再次见到你。”

“可是当我看见她在你身边时,你不知道我有多意外,为什么是她?我哪点比她差了?你为什么...偏偏喜欢的是她...为什么...我不甘心...”

安然柔软的身躯整个扑在顾北生怀里,晚餐前刚洗过的头发还散发洗发水的清香,光滑细腻的肌肤残留着沐浴液的味道,这混合的熟悉的味道让他有一瞬间的恍神,恍惚觉得怀中抱着的是安吉。

安然滚烫的身体贴着自己,令顾北生的身体沸腾,他使劲摇摇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哑着嗓子说道,“安然...你醉了,回房休息好不好?”

“不,”安然再次拒绝,流着泪抱着他脖子,哭着乞求着说,“我爱你...别离开我...即使你不爱我,也不要爱她好不好...如果你爱了别人,我还可以看见你...但如果你爱她,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因为我不能接受你爱她...死也不能...”

见怀中泪流满面的安然醉的厉害,顾北生只好半扶半抱着托住她,“你醉了,我送你回房间,睡一觉就好了。”

绵软无力的安然哪里有力气拒绝,挣扎着想推开,终被顾北生扶进房间。

顾北生帮安然在床上躺好,正欲拉过一条薄毯帮她盖上,忽感到安然双臂圈住他的脖子,顾北生立刻警觉地努力稳住不断向下拉的身体,问道“安然,你干什么?”

躺下来的安然似乎清醒了几分,迷离的眼神里有了几分清明,媚眼如丝地看着她,温柔地轻声说,“不要走...留下来陪我...”

顾北生不自觉的后背一僵,看着眼前满脸嫣红的安然,怀疑自己听错了,安抚着说道,“你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顾北生伸手去拉她的手臂,头稍稍低了少许,一个不留神被她勾下去,鲜艳的红唇便与他的贴在一起。

顾北生大惊,心跳的厉害,“你...”刚说了一个字,安然**便轻松探入,顾北生只觉头皮发麻,最后的一丝清醒随着强烈电流消失无踪。

“亲爱的,来电话了...”躺在床上玩手机的张健铃声大作,一个娇滴滴的手机铃声一遍遍的唤他,看看来电显示果断挂断,想着等这局结束再回过去。

停滞了半个月的工作明天要重新启动,并且因为这段时间的影响,后期的工作会更加繁忙。

明天上午十点的飞机,算上上班早高峰的堵车时间和安检时间,七点就得出门,一向有起床困难症的张健为了六点起床时不那么痛苦,今天特意休生养性一天没有出门,晚上夜生活丰富的他拒绝了三个邀他出去嗨的电话,窝在酒店打游戏,准备打完这把就早点休息。

“亲爱的,来...”手机震动,语音再次响起,一次次的催促让他不能全心投入游戏,烦燥间代表自己的生命值迅速减少,很快从游戏中败下阵来。

“喂,”心情不爽的张健不客气的对电话那头的安吉喊,“什么事?”

没有回答,电话里传出震耳欲聋糟杂的音乐。

咦?什么情况?夜生活丰富的张健听声儿就知道这是酒吧的声音。

晚上他去安吉房间叫她一起吃晚饭,没找到人,以为她又向前几次一样去了从小学钢琴的老师家,怎么现在去了酒吧?

这个土憋二次去酒吧的经历都是跟他和顾北生一起,一次在国外庆祝顾北生师兄薛子骏演出成功,那次她被薛子骏拐走做长期嘉宾,之后顾北生像丢了魂一样,直到她失踪用了一个月时间把她找回来,顾北生的魂才重新回位。

另一次是回国后,和安然兄妹一起去酒吧玩,兴奋的安吉在吧台喝完酒去跳舞,被安然缠着的顾北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喝醉的她挂到高越强怀里,差点把脸气绿,回来后规定以后顾北生不在安吉身边,不准安吉去酒吧。

难道...顾北生出来了?抬起手腕看看时针指向十点,不是说医院严格规定不到今天夜里十二点,不能出来的吗?

“喂,怎么回事...”张健提高声音继续问。他有些怀疑被关了半个月的顾北生终于忍不住最后的一晚,偷溜出来带安吉出去玩。

“贱贱哥...”张健努力从音乐声中辨别安吉撕吼的声音,“出来玩啊...”

贱贱哥?张健头皮发麻,这是喝了多少能这样叫他。我勒个去,张健心里警钟大作,像是害怕对方也听不见似的大声问,“你和谁一起?”

“很多人啊...我和很多人在一起...”安吉口齿还清楚,就是不大连贯。

“你...”张健汗都出来了,噌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哪里?告诉我你的位置。”

“哦...我...不清楚...我出来散步...不知怎么就来到这里...这里的酒好好喝,比饮料还好喝...你要不要尝尝?”

抱着侥幸心理希望安吉还保持几分清醒的张健,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已喝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心揪得更紧,立刻吩咐道,“把电话给旁边人。”

“哦...好的...”喝醉的安吉还比较听话,“我找个...调酒最好喝,又长得...最帅的帅哥听电话...你等等...别着急...”

听到这里,张健已确定顾北生没在一起,纯粹就是安吉偷溜出去玩,不然顾北生一定早把电话拿过去了,安吉身边他只能允许自己最帅。

“喂,”电话里响起男人的声音,大约就是那个最帅的调酒师。

“这是哪里?”张健不客气地问,把对安吉醉酒的不满发泄到素不相识的人身上。

“这里是‘心动’酒吧。”

JM市的酒吧张健没有不知道的,略一思忖就想起那个酒吧的位置,不太大人很多,空气极差,但是氛围不错。

“好,请帮忙看着这位女士,不要让她走开,我会尽快赶到。”张健立刻起身,冲出酒店。

他赶到“心动”时,吧台的高凳上坐着二个陌生女孩,旁边站着几个染着怪异头发的年轻男子,那还有安吉的影子。

吧台里两个年轻调酒师正将调酒用的盅舞的上下翻飞,不锈钢盅在他们身前身后翻出各种惊险花样,在射灯的照射下发出银光。

两个调酒师一高一矮,高的丑矮的胖,实在与安吉说的最帅的调酒师不沾边儿,张健皱眉,这另类的审美不是安吉一贯风格,看来她醉得不清。

无奈的他只能在他们调酒的见隙,扯着嗓子大声问,“刚才这里打电话的女孩哪儿去了?我让帮忙看着的那个。”

那个高个子调酒师看他一眼,凑近他说,“跟你通完电话,她就不见了,电话还在这里。”

说完从吧台底下拿出一个电话递过来,张健一看果真是安吉电话。

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百元大钞放下,“最帅调酒师”眼睛一亮立刻收下,满脸堆笑地说,“刚才看到几个男子围着她打转,可能是被拉去跳舞了,你再去那边找一下。”说着指着场地中间人头攒动的舞池。

那些人随着劲爆的DJ音乐扭动着身体,强烈的灯柱在他们身上一闪而过,再转过来时又变了另外的颜色。

张健站在场外努力的寻找,直到音乐停止也没看到安吉的影子。趁着身影向四面八方散开,张健走到人群中四处张望,甚至还大声喊了几声安吉名字,也没引来安吉的回应,到是引得几个画的像鬼一样的女子跟他搭讪。

推开身边的女子,张健心开始下沉,经常混迹于这种地方的他知道,喝醉的单身女孩很危险,等酒醒后被谁欺负都可能不知道。

如果安吉被欺负,那顾北生的反应...想想都觉得可怕。

当然也不全因为顾北生,以张健与安吉共同相处这么久,也不希望她出事,虽然他有时候有些嫌安吉拖累顾北生,影响了他的事业发展。

心里发慌的他开始不顾礼貌的去挨个推包厢门,站在门外环视一眼又抱歉的离开,这样找下来仍然不见安吉踪影,惹得张健怀疑她是不是已经离开。

找了快一个小时的张健手里拿着安吉电话,焦急万分,酒吧乐队接替了电子音乐,现场气氛在乐队的烘托下更加热烈,已喝醉的人们兴奋地随着音乐叫着跳着。长期接触音乐的张健敏锐地发现今天乐队与往日不太一样,电贝司成了乐队主音,贝司手随着音乐前后摇晃,满头红发遮住脸庞,只能模糊知道是个娇小身材的女人。

只顾寻找安吉的张健顾不上细看,心里越发的焦急,眉毛已皱的快拧到一起,吧台里出来的高个子男子从他身边路过,不经心地看他一眼,意外地问,“还没找到?那不是嘛...”说着指指舞台方向。

张健大喜,虽然还是没看到安吉影子,但至少说明她还没离开,且人是安全的。他向舞台挤过去,不等他靠近,音乐停止挤在舞台下的人们慢慢散开,乐队人员也走下来。

披散着头发的贝司手一走下舞台,立刻被几个男人围住,一个胳膊上刺着纹身的男人圈着红头发的脖子,勾着头去吻她,她偏头躲开从张健身边经过,跟着纹身男人走向旁边阴影的地方。

没走几步,张健听到一声脆响,大约红头发不胜其烦纹身男的骚扰,甩了纹身男一耳光,纹身男立刻恼怒地掐着她脖子推到墙上,扬手欲打。

“你敢!”红头发尖叫着拼命挣扎,手脚并用地推着眼前男子,一边尖叫着说,“我不认识你,你要敢打我,我立刻报警...”

“打不死你,看你还怎么报警...”纹身男怒吼着再次扬手。

张健心中一动,冲过去猛力推开纹身男,仔细查看,安吉惊恐的脸在红头发下显露出来。

“怎么是你?”张健瞪着眼惊讶地问。

看到是他,安吉像找到救星,尖叫着躲到他身后,抓着他的肩膀大喊,“他欺负我,快救救我...”

张健来不及细想,转身看到再次冲到跟前的纹身男,抬腿就是一脚,没有防备的纹身男后退着跌倒在地,张健抓起安吉头上的发套扔过去,乘他还没起来拉着安吉就跑。

出了酒吧,两人疯狂地逃跑,直到安吉实在跑不动了才停下。

张健喘着粗气回过头看看,见纹身男没有追来,狠狠甩开安吉的手,愤怒地问:“你怎么回事?知道明天要开始工作,你还来这种地方?”

安吉一边叉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气,一边摇着手说不出话来。

平常去健身房只做样子拍照的张健累得干脆在路边的花坛上坐下来,安吉走到面前,喘笑着捧着他的脸说:“你今天好男人啊...我真是刮目相看,一点儿也不娘娘腔...”

看到安吉绯红的脸颊近在眼前,张健吓得赶紧把她推开。以他长期混迹于花丛中的经历,这种亲密举动是他撩妹的常规动作,但唯独不能对安吉亲近,以顾北生那种小心眼性格,看到非跟他打架不可。

看到安吉踉跄着后退差点跌倒,张健即担心又苦恼,皱着眉问:“你怎么把自己喝成这样?知不知道明天有工作?”

安吉脚步不稳地站起来,拍着他肩膀傻笑着,“我今天可机灵了,想不想知道?你陪我喝酒我就告诉你...通通告诉你...连我的秘密都...一起告诉你,好不好?”

...

还喝?

张健无语,抬起右手使劲地搓着额头,咬牙说道,“要是北生在就好了。”

喝醉的安吉虽然脑子不大灵活,耳朵倒是好使,听到他的不满放声大笑,“不用等他...他不会来的...他现在正在...和安然进行烛光晚餐...可浪漫了...还是我买的鲜花...”

鲜花?浪漫?烛光晚餐?

张健警觉。

安然喜欢顾北生,知道顾北生爱的别人,还仍然活动在他周围,隐藏起自己所有的心思。这种心机与耐性,就像猎豹面对猎物时,耐心的在周围打转,伺机而动。

今天会不会是安然伺机而动的时机?

张健狐疑着拿出手机拨通北生电话。

随着铃声一遍遍的响,张健的心也不断下沉,只到沉入谷底。

没人接。

是没听到,还是...顾不上...

张健忍不住的多想,过了好久,电话终于接通,顾北生的声音里有些疲惫,“什么事?”

惊喜涌上心头,同时窜上去的还有说不出的不安,张健连忙答道,“没事,就是提醒你定好闹钟,明早别晚了,到时候我和...”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醉熏熏的安吉,“来接你一起去机场。”

“好,早点睡,别忘了带上安吉。”

张健挂断电话,看到安吉这个样子,实在不能确定明天能不能一起走。

顾北生挂断电话,无力的坐到床边的地上,把修长的手指伸进头发狠狠地揪着,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恨不能扇自己几巴掌。

差一点...只差一点...

电话响起时,他正在安然房中,与她紧紧拥抱在一起,脑子里一片空白,灵魂似乎离开身体,飞向了云端。

听到电话他才发现自己躺在安然床上,安然滑嫩的香肩从宽大的领口露出来,自己也衣衫不整,但...好在...没冲破最后防线...

他狼狈而逃,逃回房间冲着凉水浴,任电话一遍遍地反复响着。

不是他对男女之事有多保守,而是因为安然是安吉妹妹,若是有了肌肤之亲,以后该如何面对她们姐妹。

顾北生不是个随便的人,他要的爱情是全身心地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心里爱着姐姐,身体出轨妹妹,这对他是种折磨,他做不到。

如果不是张健的电话及时,今晚他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顾北生深深地把头埋在膝盖上,为自己酒后的行为懊悔不已。

听到安然哭泣下楼的声音,顾北生没有追出去,猜想她可能要回家,要回去就回去吧,他在心里默默地想。

临晨六点多,刚刚睡着的顾北生被一阵急促的电话吵醒,电话里传来尖锐的救护车声音,他一个激灵坐起来,“怎么了?”

高越强低沉的声音传来,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你立刻赶到安康私立医院...”

顾北生没来由的紧张,压着心慌小心地问,“发生什么事?”

“安然自杀了,你快点来。”

自杀?!!

顾北生愣住,有一瞬间的仲征,立刻翻身下床,连脸也来不及洗就冲下楼去。

沉睡了一夜的城市慢慢苏醒,路上少有行人,只有少数的环卫工人和起早晨练的人们忙着各自的事情,上学的高中生从路边的早餐店里打包了早餐飞快的跳上公交车,红色的三角梅在绿叶间随风摇摆...

顾北生开着车风驰电掣的在寂静的路上奔驰,看着眼前美好宁静的清晨景象,想不明白为什么安然会如此极端。

昨晚两人虽然有些冲动,但好在最后一刻悬崖勒马,就算以后见面有些尴尬,却也没必要为此事放弃生命。

顾北生叹气的摇了摇头,更加庆幸昨晚贱贱电话打的及时,如果没有那一通电话把自己从迷醉中唤醒,依照安然这性格,必然会逼着自己跟安吉分手,到那时才是追悔莫急了。

想到安吉顾北生心中忍不住愧疚,她那样信任自己,听说安然和自己要隔离,二话没说搬到酒店去住,自己却差点做出伤害她的事来。

这段日子从安吉想起的往事中,听她经常说起王教授夫妇对她的好,说王伯母做好吃的给她吃,节日时还会给她买新衣,那新衣她是如何喜欢等,虽然没有说任何舅舅、舅妈的不好,顾北生也能猜出她的童年生活过的并不幸福。

她那么勇敢的没被生活打倒,仍然怀着满腔的真心对待身边的人,如果连自己都背叛她,她该有多失望,以后还怎么相信爱情、亲情?

对不起...安吉,对不起!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顾北生愧疚的思绪,接通车载电话,传来贱贱带着睡意的声音,“起床了吗?二十分钟后我去接你...”

不等他说完,顾北生接过话来,“我在去医院的路上...”

“怎么了?你生病了?”

接连的违约对顾北生的名声影响很大,为了扭转外界对顾北生的不良认知,以后很长时

间他们都不能再有违约的情况发生,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演出都必须照常进行。

所以听说顾北生去医院,张健便立刻紧张起来。

“安然...自杀了...”顾北生双眉紧皱,幽深的眸子沉稳地看着前方,即使此刻说起此事,仍觉得不可思议。

“自...杀?”张健惊讶到口吃,比听到顾北生推迟演出更让他意外。很难将那个漂亮干练的女孩与自杀联系在一起,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如此想不开。

“有生命危险吗?”

“还不清楚,我也是刚接到高越强的电话,一切要到了医院才知道。”

“那...”想到上午的机票,张健忍不住问,“演出怎么办?不能再改时间了...”

...

顾北生沉默,只觉左右为难,安然为了他现在生死不明,他不能一走了之,那太无情无义,可已经耽误了半个月的演出也实在不容任何理由推迟,那样对听众太不尊重了。

“机票改签...到明天...”思虑良久,顾北生终于下定决心,“我去医院看看情况,如果没什么危险,明天上午赶过去,到了直接去剧场,不会影响演出。”

“好,”张健犹豫着答应,他其实想问,万一...有危险呢?要是喝了药物之类的自杀,人昏迷不醒怎么办?

话在嘴边滚了滚,张健还是忍下了,但愿是他杞人忧天想多了。

“另外...安吉明天和我一块走,你一会儿转告她去医院,我在那里等她。”

“我先帮你们把机票改签了吧,至于安吉...可能要晚点才能去医院,昨晚她喝醉酒睡得很晚,现在应该还没醒酒。”

提起安吉张健也是头疼,这小妮子也不省心,昨晚好不容易把她哄回酒店,她非闹着还要喝酒,张健只好陪她在房间继续喝啤酒,为了让她少喝酒拼命给杯中加冰块。

本就醉的安吉只喝了少许啤酒,就醉得更加厉害,又哭又笑着给他讲了许多秘密。

她告诉他,她的记忆已经恢复,安然和高越强小时候总欺负她。

张健虽然有些吃惊,但还是能接受的程度。回到家乡逐步想起不少过去的事情,安吉记忆恢复是早晚的事,安然兄妹欺负她也是过去的事,至于现在对她好也不一定是真的好,不难理解想让她签约到高越强的“星盛”传媒。

她一直唤着的舅舅其实是亲生父亲。安吉说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那种心酸、失望、委屈要是顾北生看见一定会十分心疼;而后安吉又笑着说,舅舅最心疼、宝贝的女儿不是亲生的,是舅妈和别的男人生的,安然和高越强其实是亲兄妹。

张健眼前又浮现出安吉含着眼泪歇斯底里的大笑...

“喝醉?那...一会儿我给她联系,你收拾完先走。”顾北生有些意外,顾不上问详细情况,他已经到了医院停车场。

顾北生下车的腿有些发软,身边呼啸而过的救护车飞快的驶出医院,一声声如亲人急促呼嚎的鸣笛让他只觉后心冰凉,他忍着微微颤抖的手指关上车门,心里暗暗祈祷,安然,千万不要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