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尘大师复又叹息:“天机?命数?那天机说风瑕生而为魔,可最后魔也有真情,炼化出这天下至宝衍蛊。”
“而已天下为己任的命师,却走火入魔,这所谓的天机和命数,真的那么重要么?真的可信么?”
“又或者说,我们真的曾窥探到天机了么?”
试想曾经的三人,一同钻研命师秘术,用三颗命格奇特的命星,破了大秦将亡的命运。
但最后,当初拯救了万民于水火的人,却在探询秘术中迷失了自己。
一心为救弟子的初衷早已被抛掷九霄云外,那腔师徒情深已化作私欲的垫脚石,花费无数年也要拯救的弟子,却终于他的设计之下,究竟谁才是魔?
命师听闻轻尘大师的话,像是被戳中心中忌讳,如同被触了逆鳞的猛兽,一掌拍在那无形的障壁上。
好半响,他才克制住怒意:“老秃驴,如果你和楚将离一样为我所用,就不会落到这个下场,阶下之囚,没资格在这里高高在上。”
轻尘大师摇摇头:“元休,收手吧,现在还来得及。”
命师和蔼的面容像一片碎镜:“收手?不!我偏要逆了这天命!谶言说我那徒儿会死于长孙焘之手,最后却为那微不足道的贱命而死,可见这天命并非一层不变。”
“轻尘,楚小茜是你寻的人,可见你的造诣之深厚,照理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但我愿意留你一命,也是看中你的才能。”
轻尘大师说:“我只是一介脱离红尘的凡人,你愿意拿走我的命,你便拿吧!”
命师冷笑一声:“还真是冥顽不灵,告诉你一件事,我在一处秘境之中布下阵法,故意把这个地点透露给楚将离。”
“如今长孙焘他们以为你就在那里,只要他们前去营救你,等待他们的将是万劫不复之地。”
“虽然陆明瑜和长孙焘的命我会留着,但其他的小老鼠捏死就算了,你要是不想他们死,就告诉我八方阵最后一处布阵之地在哪。”
谁能想到,此处就在孤塔附近呢?
轻尘大师露出苦笑:“元休,那玄陌是你养了十数年的人,也是个好孩子,你也要下手吗?”
命师笑意愈加深了:“风瑕还是我从他出生起就养到大的,我不也一样舍了?玄陌是很好,只要他不妨碍我,我也愿意留他一命。”
“但他要是挡了我的升仙道,我也不会念及旧情,当时对他那妻子动手,就是给他的警告,是死是活,就看他上不上道了。”
轻尘大师见他无可救药,便不再多言。
命师仍不死心,咬牙切齿地问:“明知他们会死,你也不愿意吐露八方阵的最后一个方位在哪么?这样的你,比我这个光明正大杀人的人,又高贵到哪里去?”
轻尘大师依旧没有开口,气得命师又是一掌砸在障壁之上。
最后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坠子,这才压制住怒意:“你不说没关系,我不是没有后路。”
说完,命师甩手离去。
轻尘大师复又睁眼,随后端起面前那碗水,伸手轻轻拂过。
碗里平静的水忽然泛起涟漪,一幅画面出现在眼前,那是下水寻人却空手而出的云斐。
他抬头看向山洞的顶端,最后撷了一滴水珠在指尖,那水珠遇手不散,依旧浑/圆剔透,被他轻轻一弹。
最后消失在虚空之中。
……
此时此刻。
孤塔。
一直沉默的陆明邕忽然开口:“这事不对,如果这衍蛊用来救命,那么命师炼衍蛊做什么?”
长孙焘正要回答, 小茜忽然叫了起来:“好疼,肚子好疼……”
几人吓了一跳,黄琇莹连忙把手指搭在她的脉上,神色变得十分凝重:“怎么回事,脉象没有任何问题啊!”
蓝灵灵凑上去,一番操作下来,她惊恐摇头:“没有异样。”
长孙焘立即催动衍蛊之力,然而小茜的腹痛却没有任何缓解:“好疼……好疼……”
她痛得浑身痉挛,忍不住蜷缩在地上,忽而又滚来滚去:“疼……疼……”
长孙焘与陆明邕面色一变,却也不知应当如何下手。
黄琇莹心一横,将一根银针扎在小茜的穴道/上,小茜就此昏死过去。
她和蓝灵灵对视一眼,都在双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
陆明邕弯腰抱起小茜:“立即回去,找百里先生。”
几人不敢耽搁,连忙赶回城。
回到太叔府时,已经是将近一个时辰后,期间小茜痛醒了几次,却又生生痛晕过去。
百里无相第一天当爹,就遇到这种阵仗,他也吓到了,连忙给小茜看诊。
然而就算是他,也找不出任何问题:“这……怎么回事?”
一家人都等在房间的外屋里,坐立难安。
风先生看着小茜冷汗涔涔的样子,一直从容镇定的他,也忍不住慌了神。
他握住小茜的手,眼眶微微泛红:“要是这孩子惹的祸,那这孩子不要了,不要孩子了……”
小茜痛得撕心裂肺,却还是用尽全力攥紧风先生的手:“不许你这么说!”
风先生连忙改口:“好,夫人别激动,为夫不说,不说了。”
陆明瑜看向师父,面露优色:“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百里无相急得抓耳挠腮:“她的脉象没有任何问题啊!胎象也是稳的,这腹痛的原因,暂且无从知晓。”
蓝灵灵连忙表示:“没有中蛊。”
几人正说着,小茜又捂着肚子,痛得她忍不住大哭:“疼……好疼……疼……”
风先生什么都做不了,看着干着急,只得把她搂在怀里,一遍遍哄慰:“为夫在这,为夫在这,夫人不怕,不怕啊……”
仅仅只是片刻时间,小茜已是泪流满面,衣衫汗湿:“夫君,我疼……”
风先生把手递过去:“疼你就咬着我,为夫和你一起疼。”
小茜摇摇头,声音已虚弱变调:“我不舍得夫君疼。”
风先生捧住小茜的面颊,拇指无助地为小茜拭汗,像是一位疼爱女儿的父亲,为女儿的痛苦煎熬着:“我更舍不得夫人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