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的光幽幽地照在这条田野小道上，也照进凌寻的眼睛里。
慕川看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跳跃着亮光，诚恳的眼神里还带着点显而易见的紧张，他一笑，过了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道：“无事献殷勤……”
凌寻有些窘迫地睁大了眼睛，她摇了摇头，连忙否认道：“不、不是的……我没有什么要麻烦前辈的事情。”她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就是……单纯想请您吃顿饭。”
慕川淡淡地扬了下眉。
他没说话，凌寻犹豫地张了张唇，刚想说话，就看见慕川转身走人了：“唔，带路吧。”
凌寻一顿，她还以为慕川会拒绝她，没想到他那么快就同意了，她反应过来，立马跟了上去。
走在路上的时候，谁也没说话，氛围异常得安静，凌寻看了眼身旁的人，这氛围安静的让人有点说不上来的紧张和窒闷，她想了想，开口打破了沉寂：“前辈，你吃辣吗？”
“不吃。”
“那你有什么喜欢吃的菜吗？”
慕川看过来，他弯唇一笑：“你不是将我的喜好都打听清楚了吗？”
闻声，凌寻差点呛住，她轻咳了一声，神情有些窘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慕川似乎对这个话题来了兴致，他问：“都打听到什么了，说来听听。”
“……其实，也没打听到什么。”凌寻说完以后，身旁的人半晌没说话，她悄悄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就见慕川微笑着望着她，她心神一凛，知道自己在他面前蒙混不了，她只好顶着他的视线压力继续说：“他们说……只要不要惹前辈不开心就行。”
慕川轻轻‘唔’了一声：“还有呢。”
“还有……让前辈心情好的方法，就是让你吃好睡好。”凌寻坦诚道，她发现自己在他面前完全说不了谎。
慕川听她说得那么直白，他顿了一下，随即展开眉眼笑了：“这点倒是没说错。”
见他舒展着眉目，一副心情尚佳的模样，凌寻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她刚才说的时候还有点害怕会惹他不悦。
“还有呢。”慕川继续问。
“没有了……”
“就只打听了这么点消息？”
凌寻点头，心想怎么听他的意思好像还嫌少了？
“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慕川问。
凌寻心里‘咯噔’一声，有点害怕他要去找透露这些消息的人算账，她委婉道：“这些……是我向别人打听的。”
“别人是谁？”
“嗯……”凌寻支吾了一声，她转头看到前面的店铺招牌，连忙岔开话题：“前辈，我们到了，前面那一家就是我要带你去吃的餐厅。”说完，她先一步走上前去。
慕川看了眼她慌里慌张的身影，他笑了一下，慢腾腾地跟了上去。
他们来到附近的夜市里，这里相比起刚才那片老城区人会多一些，凌寻领着慕川进了其中一家装潢简朴素雅的餐馆，他们入座后，按照惯例，凌寻先把菜单递给了慕川。
慕川没接：“你点吧。”
“前辈，你不看看想吃什么吗？”
“我随意。”慕川看着她浅浅一笑：“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好的……”点菜这样的重任突然就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凌寻将菜单上每道菜都仔细钻研了一遍，下单之前还是询问了一下慕川的意思，等他点头确认好了，她才把菜名记下。
点完菜后，凌寻看见慕川拎起了桌面上的茶壶准备倒水，她自觉道：“前辈，我来吧。”
闻言，慕川就把手松开了，凌寻把茶壶接过来先给他倒了水。
她起身倒水的时候，慕川看着她。
凌寻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注视着自己，她心里一紧，手指微微颤了下，水差点从杯子里溅出来。
她坐回位置上，看了慕川一眼，轻声问：“前辈，你……怎么看着我？”
慕川收回视线，随口问了句：“贺秦是你什么人？”
“贺叔是我爸爸的朋友，我……小时候家里发生了一些变故，是他把我带到除妖总局来的。”
听完她的话，慕川没说什么。
凌寻想起他刚才在茶室里跟贺秦说的那番话，她问：“前辈，你很早以前就认识贺叔了吗？”
慕川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吧。”
他没有明说，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凌寻见他似乎不想多说，她也识相的没有多问了。
店老板将他们点的菜陆续端上桌了，吃饭的时候，谁也没有说话，餐馆里坐着不少人，只有他们这一桌显得格外安静。
凌寻低头吃东西的时候，余光瞥见慕川夹了块桌上的招牌小吃，她提醒道：“前辈，这个你可以试一下沾点蜂蜜和芝麻，会更好吃。”
慕川按照她说的做，然后尝了一口，味道确实比刚才要好一些。
“看不出来你对吃这方面还挺有研究。”
凌寻赧然一笑：“以前我来过几次，这些吃法都是这里的老板教的。”
“还有这个，你可以在肉上面淋一点酸梅汁，味道会更好。”凌寻拿起旁边的调料，她闻了下味道，然后放到了慕川跟前，“前辈，是这个，你试试看。”
慕川看了她一眼，她脸上带着丝温和的笑意，一双漆黑的眼睛在光线底下亮盈盈的。
她在他面前很少会笑，一张小脸上的神情都是严肃紧绷着的，似乎时刻在警醒自己要小心谨慎。
凌寻见他半晌没动静，她心里一紧，发觉自己说太多话了，脸上的笑意很快就收了起来。
“我应该没有长得很吓人吧。”慕川忽然说了句。
嗯？凌寻看过来。
慕川看着她，凌寻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她迟疑道：“前辈……怎么突然这么问？”
慕川动了下眉，笑言：“因为你每次看我的时候都摆出一副我好像会吃掉你的表情。”
凌寻：“……”
慕川看着她脸上微微僵硬的神情，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他展眉一笑，拿起她刚才递到跟前的酸梅汁淋在肉上：“别担心，我心情好的时候还是很好说话的。”
“……”他越这么说越让人不能掉以轻心。
空气安静了一瞬，凌寻避开了这个话题，她道：“前辈，菜还有很多，您多吃点。”
见她岔开了话题，慕川一笑，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你是想说让我别那么多话吗？”
凌寻的指尖猛地一颤，忙道：“……不是不是，前辈，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我还以为你是想让我闭上嘴巴。”
“……不不是。”
慕川看着对面这个噤若寒蝉的小丫头，他一笑，心情忽然变得还不错。
凌寻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忽然后悔今晚说要请他吃饭了，她这不是在给自己找事吗……
饭后，凌寻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慕川已经准备走了。
“前辈，你要走了吗？”
慕川看了她一眼：“嗯。”
他们两人不同路，凌寻要回基地，明天出任务，她还得回去确认一下情报。
凌寻见他准备离开，她喊了他一声：“前辈。”
慕川看过来。
凌寻对上他的视线，她抿了下唇：“我们……之后还会有机会见面吗？”
听言，慕川淡淡地抬了下眉，他一笑：“这么快就想跟我再见面了？”
凌寻脸颊一红：“咳……我是想说，您还有件外套在我那里。”
慕川似乎不记得这事了，他过了会儿才说：“哦，先放你那吧。”说完，他将手揣进口袋里，转头就走人了。
凌寻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餐馆门口。
他离开以后，凌寻走到收银台去结账，老板看了眼他们这桌的订单，跟她说：“这笔订单刚才那位先生已经付过了。”
凌寻一愣。
付过了？
凌寻反应过来，她跟老板道了声谢，然后就掉头出门了。
她到外面之后，视线四下搜寻着慕川的身影，街道的两旁都是商铺，道路的两侧人来人往，慕川已经不见踪影了。
凌寻停在路中间，她看着过往的人群，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