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忙打开箱子,发现里面只有几张照片。
他拿起照片,只看了一眼,浑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冲到了头顶。
照片里拍的正是罗慧君。
她被剥//光//了全身衣服,chì条条的跪在一堵水泥墙前面,双手反绑在身后,下跪的姿势很像古时候要被斩首的死刑犯。
她双眼失神,表情麻木,那个学识渊博的知性女神形象就这样被彻底得羞辱殆尽。这好像就是拍照人乐于见到的。
在罗慧君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纸板,上面写着,“你赢不了我,认输吧,否则……”
展羽颤抖着手翻倒下一张照片,罗慧君同样的姿势跪在那里,只是脖子上的牌子换了字体——“下一个跪在这里的人就是你。”
这个“你”显然指的就是展羽。
这是绑架杀害罗慧君的人对展羽的嘲笑与警告。
展羽彻底明白了,女友的死只不过是这个自命不凡的混蛋用来向他挑战的工具而已。
他只想证明一件事——展羽拿他无可奈何!
展羽心中的怒火已经无法压制,一拳又一拳的砸在鞋柜上,柜板砸断,把整个鞋柜都砸塌了。
他手肿了,流出了血。
可是却伤不到那个凶手分毫。
羞辱罗慧君照片依然在那儿,他几乎能听见,凶手一边拍照一边得意洋洋的嘲笑他。
他颤抖着受伤的手掏出烟,抽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镇定下来。
他不能就这样认输,更不能让女友白死。
他要亲手抓住那个畜生!!
展羽努力让自己头脑重新清醒,根据手里掌握的信息,思索着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
“这家伙认识我。”他几乎脱口而出。
更进一步说,不仅仅是认识这么简单,这个人与他产生过某种程度的交锋。最有可能就是他曾经抓捕过的罪犯,或是跟他竞争过的同事。
展羽麻木的眼睛渐渐开始发光,他感觉到自己正在跟凶手拉近距离,他不能再这样颓废了,他要做点儿什么。
他用力掐灭烟头,立刻开始行动。
他现在还需要更多的线索,凡是罪犯去过的地方,他都要重新勘查一遍,找出犯罪现场中,李利和李浩宇之外的痕迹。
这一切,先从罗慧君家开始……
展羽有个习惯,平时几乎都会随身带着一些简单工具,好像他无论去哪儿都要查案一样。为此罗慧君还不止一次笑话过他。
他戴上乳胶手套和鞋套,把所有房间的窗帘都拉上,打开痕迹勘查灯,开始检查地上的足迹。
这间公寓只有罗慧君独居,能来的朋友和同事很有限,展羽基本上都认识,如果房间里留下了凶手的脚印,他应该很容易排查到。
屋里屋外检查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样。
这倒也不奇怪,那家伙看似嚣张,实则做事很周密,没准儿他只是开了门,把箱子放在鞋柜上就走了,根本没进屋。也自然不会犯什么低级错误。
不过,在罗慧君卧室的床头柜上,展羽意外发现了一个信封。
信封上什么都没写。却整齐的摆在床头柜中间。
展羽打开信封,发现里面叠着一张纸。
他抽出来展开一看,上面是罗慧君的笔迹,只写了一行字——
“千万提防古云非。”
这封信分明就是罗慧君留给他的。
刹那间,展羽犹如被闪电击中,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那道闪电也仿佛照亮了他眼前的雾霾。
等他冷静下来,手已经快把信纸攥碎了。
其实,自从发现罗慧君死得有蹊跷,他就隐隐感觉与古云非有关。但是,出于警察的职业习惯,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他不想先入为主认定凶手。
而现在,罗慧君这封信把他之前的种种怀疑都解释清楚了。
他咬得牙齿咯咯作响,“古云非,果然还是你……”
……
……
“骨色骨香”的店门被突然推开。
阳光照进昏暗犹如异界的房间里。
展羽夹着一个纸壳箱迈步走进。
他一眼就看见伏案工作的古云非。
他正用一把形状奇特的刻刀在一颗白森森的动物头骨上雕花。那些符号般的花纹已经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大半个头骨……
展羽端详了一会儿,感觉这个动物很奇特,一颗龇牙咧嘴的骷髅上,还长了一对硕大的耳朵,那一根根白色的耳骨又粗又长,就像人手一样。
他没学过医学,看不出这是什么动物的骨头。
“这是什么动物?”他问古云非。
“金毛。”
“金毛狗的耳朵有这么大?简直跟人手一样。”
古云非头也不抬的回答:“这本来就是一对手骨。我把它们固定在了狗头上,效果还不错吧。”
“……”展羽顿时无语。
“你还想检查一下我和死者签的骨雕契约吗?”古云非随口问。
展羽没好气的说道:“就算你是合法的又如何,你这么任意妄为,羞辱生命,就能过得去自己的良心吗?”
古云非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你这人哪都好,阳光帅气,正直善良,单纯坦率,一看就是幸福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喜欢你的人应该很多,你就算不当警察,作别的行业也会很成功……”
“你到底想说什么?”展羽打断。
“所以,你看到的世界都是非黑即白,而那些灰色你就无法看到。”
展羽冷笑一声,“灰色,说得好听,那就是想作恶又怕警察抓的人给自己找的借口。”
“不,那是一种妥协。就拿我正在做的骨雕来说。这只狗的主人曾是一个胸怀大志的高材生,毕业后苦于没有门路,在街道办干了十年都没有提拔。他后来认识了一位高干的女儿,那女孩对他一见钟情。这个人犹豫再三,狠心抛弃了妻儿,与高干的女儿结了婚。从此平步青云,一路提拔,做了领导。身为官员,他廉洁奉公,把全部精力都扑在事业上,为这座城市做出了巨大贡献。但他的个人生活却充满不幸,后娶的妻子中年就因病去世,没给他留下一儿半女。他前妻后来也改嫁了别人,之前那些子女也都不肯认他。在他退休之后,就只剩下了一条狗陪伴。后来狗也死了。他不忍心火化,埋在了院子里。不久之后,他也查出癌症晚期,前妻的那些子女这时候才赶来,准备分他死后的财产。于是,他找到了我……”
展羽脸色更变,“你说的这个人难道是……”
古云非目光算是默认,“你怎么来评价他呢,他曾经是一个抛弃妻子的陈世美,但后来却变成了百姓心中好官。比起那些把妻儿送到国外享福的luǒ官,你觉得哪一个才更好呢。所以评价一个人好坏,或许只有盖棺的时候才能评论。”
古云非所说的这个人,展羽也认得,是他很钦佩的一位领导,不久前刚刚去世,没想到他的生平却隐藏了这么多曲折。他不禁感慨万千,再去看那个形状古怪的骨雕,展羽忽然感觉,那对固定在狗头两侧的手骨,不仅像耳朵,更像一对渴望拥抱亲人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