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好好道个别吧

可陆珂，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听话的，全程都按照姜炽所说的那样，没有给他们任何希望。

警察来的很快，林爸爸和林妈妈都跟着下去了。

房间内，一时只剩下陆珂还有床上的林诚，以及迟迟未现身的姜炽。

因为烧过符纸的原因，房间内还弥漫着一丝烟火的气息。

陆珂看了看床上的人，因为刚才的动静太大， 林诚已经醒了。

他看过去的时候，林诚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林诚没办法开口说话，只是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像是在打招呼，又像是在道谢。

陆珂此时内心十分复杂，五味杂陈。

明明上次见面，眼前这个人瘦瘦高高，外表阳光，是受老师喜欢，同学追捧的尖子生。是明年帝都市的状元预备军。

可如今，没过多久再次见面，居然是这幅模样。

对方瘦的身上好像没有多少肉了，皮包骨似的，面色苍白。但唯一还在的是，少年那含笑的眼睛。

虽然比起先前的确黯淡一些，可他依旧努力笑着，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眼睛有神。

大概也是想让所有人安心吧。

林诚似乎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优秀，得体，温柔。

这些词语都可以用来形容他。

陆珂对林诚这个人，其实不讨厌。但也称不上喜欢。

不过，他清楚的知道，比起他，林诚在学校里，的确更受人欢迎。不是那种两面派作风的人，而是真的有在真诚待人，所以才被大家喜欢。

陆珂犹豫着上前，开口说道：“其实，帮你的不是我。”

林诚不解的看着他。

房间内沉默了一瞬，陆珂看向窗户，眼神带着一丝征求。

下一瞬，他便看到窗前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少女今天穿了一袭银白色的官袍，是初见的模样。

银白色的这套，陆珂觉得虽然给人一种宛如月光皎洁清冽的气质，但比起黑色和红色那一套，这一套还是柔和了一些。

起码，没什么锋芒感。

打扮更显得生动一些，特别是银色发冠，箍在头上，两侧的流苏自然顺着头发垂下，飘逸动人。

“大人。”陆珂微微欠身。

听到这一声，床上的林诚眨了眨眼。他想顺着陆珂的眼睛的方向看过去，只是可惜，他动不了。

他觉得有些可惜。

但是很快，陆珂倒退两步，让出了位置。一抹身穿长袍的身影缓缓走进他的视线范围。

他的视线上移，从对方下摆上的祥云与猛虎交织的花纹，移到对方的腰间那枚透亮的白玉以及那三指宽的腰带。

那腰带严丝合缝，箍住对方的腰，可以看出对方的腰身极其纤细。林诚没有冒犯的意思，他只是判断出这是个女人。

再结合先前陆珂说得判官大人也是个女人。

那眼前这位……

没等他抬头，对方便坐在了椅子上，上半身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那交叠的衣襟，银线勾勒出的花纹凸起，宛如那窗外的月亮，泛着幽幽冷光。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对方的脸。

不是想象中的那般恐怖的面庞，巴掌大的脸庞，精致的五官和束发。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林诚手指微微一颤。

他恍惚间，看到了另一个姜炽。

在学校里穿着校服，总是喜欢单手撑着头坐在窗边发呆的姜炽。

他偶然一次经过，匆匆一瞥就看到了她。

那侧脸和眉眼，让人迟迟难以忘怀。

他知道这个阶段不应该恋爱，不应该分心。也不觉得有什么一见钟情。

他先前是听说过姜炽的。

这个名字，出现在很多人的口中。

同学，老师。

但是见面，的确是第一次。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不了了之，也不认为这一面就是喜欢。

可是，没过多久，他就被现实打了一记耳光。

年少时的心动，真的很难克制。

他也才十八岁，对于情爱懵懵懂懂。一发不可收拾后，他犹豫再犹豫，还是决定和姜炽表白。

但是当面说总是觉得太唐突，斟酌着还是送了东西。

其实被拒绝，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有偷偷观察过，姜炽这个女孩在学校里，的确很独特。

对方不喜欢凑热闹，也没什么女生朋友，但是却和陆珂形影不离。但他也偶然间听陆珂与别人闲聊，认真说过自己和姜炽不是那种关系。

她就是很特别，在这样的三五成群的人堆里，她一个人也足够耀眼。

只是现在——

林诚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身影，想确认但有不敢确认。

直到对方开口：“冥府第一判官，姜炽。”

没有一丝多余的介绍，就这么淡淡几个字。

林诚以为自己会惊讶，可听到对方的话之后，心莫名沉静下来。

他眼底含笑，只是眼眶有些红。

他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神与她打招呼。

神明果然是神明，七情六欲好像和传说中一样并不丰富。

对方眉眼清冷，没有任何情绪。

淡漠的宛如帝都冬天的第一场雨，一丝冷冽中却又夹杂着秋日没有退去的柔和的缠绵。

说到第一场雨，他好像没机会看到了。

他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对面的姜炽红唇轻启，“你想看雨吗，我倒是可以满足你这个愿望。”

他愣住，但一秒后便释然。

神明真的能听到他的声音，即便他不开口，也有人可以懂他。

他很想问，判官是不是可以满足人临死前所有的愿望。

“不会。”姜炽没有看在他是将死之人的份上，说一些安慰的话。

一如往常的冷漠，“你生死簿上太干净，所以我可以破例实现你的一个愿望，只要不过分，只要我能做到。”

“所以，你要看第一场雨吗。”

漫长的对视后，林诚笑了。

他说不想，如果只能许一个愿望的话，他希望判官大人可以帮父母挑选一个可爱的孩子，最好能迅速取代他。

这样，也能缓解因为他而带给父母的悲伤。

姜炽应声，“没问题。”

“只是你确定吗。”

“你马上就要死了，为什么不自私一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呢。”

林诚试着动了动，他轻轻摇头。

他丢下父母离开，已经很自私了。

不能再这样了。

在他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姜炽轻轻眨眼，算是对他的回答。

陆珂静默在一侧，不知道对面两人在交流什么，他只觉得气氛很压抑，让人心酸。

“后天黑白勾魂使会来接你，我给你一个机会。”姜炽缓缓抬手，宽大的衣袖卷起微风。

林诚看着她冒着血珠的食指靠近自己，最后点在自己眉心。

不是温热的触感，凉凉的，像是冬天的雪，下的很突然。他一抬头，一片雪花就落在了额头上似的。

“好好和父母道个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