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海拔地区的夏天往往下雨,被寒冬禁锢了一个季节的地下水也在滋润过春天播下的种子后涌出地面,这时候最适合种树了。应该是十年前的夏天,父亲买了一株银杏树,在院坝外面猪圈边胡乱地个刨坑栽下来,于是每天我给自己的额外任务就是给它浇两次水。估计是每天吃两顿饭习惯了,所以也就定下了每天两次水的量。
才过了一个季节,它就遇到了树生第一场浩劫。那年雨水充沛,所以整个村寨都大收成,辛苦驮了一天玉米的马儿被栓在它身上享用草料大餐。就在所有人谈论着收成时,才发觉树皮已经被啃了一大块,甚至树干也没有逃过马儿的制裁。刚种下的树瘦巴巴的,加上这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显得格外凄凉。
两年之后它已经手腕粗细,夏天也结满了树叶,随着风吹过沙沙作响。它正展现自己的勃勃生机呢,却不知树生第二次危机即将到来。那一年,家家户户享受到了国家政策的优惠,道路院坝都开始硬化,由于没有保护到位,水泥蔓延到它的根部,几天之后它开始掉叶子,慢慢的变成了一个光杆司令。在全力的救助之后都以为它生命到了尽头,本想直接人道毁灭,转念一想何不给它一线生机?果然第二年春天一来,就看到了它树枝上冒起新芽,它活过来了!
之后春夏秋冬,年复一年,它身旁的猪圈早已拆除,周围的地面也都变成了混凝土,它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方寸土地。我记得春天它赤条条的支撑着晾衣绳;夏天我曾摘下他的叶子夹在笔记本里;秋天我把它满身金黄留在相册;冬天它在寒风中驻守,顶着一头雪静静期待着开春。
至于现在,很少能见到它,上次回家时它和往常一样,只不过又粗壮了一些。它还是依然顶着一头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它将永远地站在那里,见证着岁月,而它身上的那一道疤痕,小声地诉说着它遭受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