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最喜欢的

路半夏觉得自己有了一种特殊的能力，那就是在“日常”和“非日常”之间自如地切换。

白天他还在野生动物园里跟不知道哪来的老虎斗智斗勇，甚至差点以身铭志，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但现在他坐在电脑前，戴着耳机疯狂码字的样子和之前一样靓仔。

倒也不能说路半夏心大，只是突然捕捉到的灵感，如果不及时把它兑换出来，很容易就会从手边溜走。

写作对路半夏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甚至在晚餐的时候他都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韦光正真的把他的蘸料换成了红糖加辣椒面，路半夏也只是觉得今天的涮羊肉怎么一股子韩国泡菜味。

房间里没有亮灯，路半夏习惯性地戴着耳机，灵感在他的编制下逐渐展现出脉络，一个听起来让人兴奋的故事逐渐在他手下成型。

这是路半夏最喜欢的一个环节，也是创作时最重要的环节。

一旦一个灵感发展成为一个故事，剩下要做的事就只是像骨架里填充血肉，就跟捏泥人一样，同一副骨架有的人捏得好看，有的人捏得难看，但最重要的还是骨象的好坏。

键盘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像是指针的滴答声，很久很久之后，路半夏终于长出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他看了眼手机，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凌晨一点。

路半夏简单活动了下身体，接着通过邮件把大纲和简单的人设发给了沙柳，接着点开幻想家论坛。

自从在Novelist连载之后，路半夏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登陆这个熟悉的账号，他看着右上角私信的“99+”，有些头皮发麻。

往常出现这种情况，大概是自己又写了什么雷点触及了某些人的雷点，被人追着“亲切问候”——当然路半夏对这些人的雷点也不甚认同，比如有的人因为不喜欢香菜，所以对路半夏书里写的牛肉面撒香菜疯狂开炮。

于是路半夏怀着壮士断腕的心情点开了私信，眯起眼睛自欺欺人地看了下去。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

垃圾信息当然不可避免，但让路半夏没有想到的是，很多人已经知道了自己是这个账号的主人，也表达了对Novelist上作品的肯定。

“如果不是一雨知秋，可能这一轮就赢下来了，可惜啊。”

“加油，写德国骨科日常文的大哥哥！”

“你好，我是你的十年老粉，请问你可以帮我要一张一雨知秋的签名照吗？”

“别惦记着你那X玄幻了，多写写日常文不好吗？”

路半夏一边翻看，一边忍不住把手放在嘴角，用力往下抹去。

不这么做的话，他不敢保证自己会露出多么丑陋的嘴脸。

这就是正常评论的模样吗？这就是一个写手……不，一个作家梦寐以求的评论吗？这样可爱的读者是真实存在的吗？

就在路半夏感动得忍不住要上嘴脸的时候，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发来消息的竟然是沙柳。

“放手去写。”

只有这四个字，但对路半夏来说已经足够了。

万事俱备，但还差了点东风。

路半夏拿出手机，翻出P站，找到那个熟悉的头像，想了一会儿措辞，这才在对话框中输入：“玄月老师，上一轮的插画我非常喜欢，大家的评价也都很不错。这一轮能不能还拜托你帮我作画呢？只有一副，不会耽误太久。如果可以的话，我把大纲和要求发给你。”

对话框上，立刻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这让路半夏有些惊讶。

不过一想到对方和自己一样也都是做创作产出的，这个点不睡觉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只是“对方正在输入”了半天，路半夏还是没有看到消息回来。

就在他怀疑是不是软件出现bug的时候，玄月终于发来了回复。

“不了。”

简单两个字，让路半夏瞬间从高峰跌落低谷。

-------------------------------------

“阿里嘎多。”

路半夏睡眼惺忪地看着盘子里的培根煎蛋，双手合十向韩笙致谢。

“阿里嘎多！”韩笙有样学样地向路半夏还礼。

“看你精气神还不错。”

“哦！”韩笙点点头，“吃早餐的话一天才有力气。”

路半夏满意地点点头，生活似乎正在往日常的方向偏移——如果不考虑昨天他们刚刚遇到一只奇怪的老虎，还差点捐在了动物园的话。

路半夏当然忘不了，韩笙肯定也没那么容易就让这事过去，但一想到当时韩笙脸上那让人心疼的表情，路半夏还是决定这事暂时按下不表。

她肯定又有什么，不太好的回忆了吧。

如果韩笙愿意说，路半夏自然愿意听，但至少这段时间他不打算再给韩笙太大的压力。

都说事不过三，当日常接二连三地被非日常打破，路半夏甚至有了某种“置生死与度外”的错觉，好像被妖怪盯上、被老虎阻击的人不是自己，他还是那个满脑子只有写书的大二学生。

“你为什么不吃饭？”韩笙察觉了路半夏的异样，试探性地问道，“你是在担心有妖怪吗？”

“妖怪有什么好担心的，我面前不就有一个。”路半夏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那你怎么了？”韩笙关切地瞪大眼睛，连盘子里吃了一半的培根都顾不上了。

路半夏想了想，觉得跟小妖怪分享这些也没什么，于是开口：“我不是在Novelist打擂台嘛，每个故事都需要有插画。”

“哦。”韩笙的眼神立刻变得躲闪。

路半夏仰头看着天花板，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只是自顾自地说：“本来呢，我是有个喜欢的画师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接我这次的稿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擅自变动正文惹他生气了啊……”

“你……你说什么？”

路半夏挑眉，看向愣住的韩笙：“我说我喜欢的画师，这次拒稿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虽然很想跟他继续合作啦，不过人家不乐意，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是不乐意。”韩笙打断了路半夏的话。

“什么？”路半夏一愣。

“我说，他不是不乐意。”

“你怎么知道？你还有远程读心的本事？”

韩笙支支吾吾，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于是路半夏只当她是在安慰自己，顺势回道：“唉，上次虽然插画和正文不是很搭，不过这是我的责任。他的画我还是蛮喜欢的，跟Shawn的风格很像……Shawn你知道吧，我最喜欢的画师。可惜了，我还以为我跟玄月能成为大场鸫和小畑健这样的组合呢。”

韩笙没有再说话，只是低头盯着盘子里的培根。路半夏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迅速吃过早饭，收拾碗筷，就拎起书包去学校上课了。

客厅里，韩笙面前的培根一直到放凉，她都没有再动筷。

一直到很久之后，小妖怪才起身，向路半夏的卧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