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瘟疫

  • 徽州物语
  • 秋赋
  • 1956字
  • 2021-10-18 02:31:01

修路的一切事宜都顺利进行,就在柴柴抢亲过后听第二天,领头起意的那个外村人,在夜里忽然全身发热,呕吐不止,还流着鼻血,扰得一干人一夜也没睡踏实。

柴柴做主,让他单独留在工棚中休息,怕是那天他穿得少了,又在大石头后面蹲得太久了,受了凉,回去后为了犒劳这伙人,柴柴又把家里存了好几年的药酒拿出来请众位帮忙的弟兄伙子喝了,而家里的药酒泡的都是当年父亲打来的野味,有五步蛇的苦胆,有七年的知了壳,还有山中的黑蚂蚁,大补,想必药酒的热冲着了凉,极热与极寒相交,人的身子受不了,被伤了。

喝了一天的热粥也不见好转,到了晚上,更加昏睡得厉害,头上敷着深水井打上来的凉水,也不见热度下去。

第二天一早,这四五个人都出现有同样的症状,全都染上了这种怪异的病。

柴柴汇报后,张亚明见这些人实在不能上工,只好让他们躺着。

没有想到,到了中午,又有几个人倒在了工地上,也是同样的病症,就是柴柴反而倒没有事,先发病的几个人心里就发了毛:

是不是纤纤是天神下凡,得罪了她便要受罚?

其中一个也参与了谋划,暂时还没有发作,他怕也染上这种怪病,偷偷找到桃源茶寮,见到纤纤就跪下,把棚子里众人商议的抢亲当面説了,然后高喊女天神饶命。

纤纤道:

“还是让娘给你们看看吧。”

纤纤娘听后又是生气,又是害怕。

她让来人张开嘴巴,用一根筷子压住他的舌头,只见一条红线,已经爬上了喉头,她又看了看舌头根,知道是让野外极毒的虫子给叮咬了,没有及时来治,传染开了。

过了最佳的治疗期,这病就难治得很。

来人回去后,又求众人一并到纤纤娘那儿求个情,说今后不敢打纤纤的坏主意了,纤纤娘这才同意给他们治。

她从箱底取出一个小瓷瓶子,倒出一些丝丝,叫纤纤赶紧拿去,让加连翘、银花等,大锅煎了汤药,叫众人都服下,又过了几个时辰,众人才渐渐地热度退了。

大伙千恩万谢地,留下了银子。

纤纤娘道:

“这味主药用的是犀角,这是黄金的价格,只这一些存货,也不想着赚大家的钱的,该着你们走运,先用了,如果还有人要治的话,倒没有份了。”

话音未落,就见张亚明跌撞进来,拱手道:

“求您救救弟兄们。”

纤纤娘往外一看,吓一跳,只见又有十好几个青壮的汉子,此刻倒在了门外的木板上,人人胸前都流着一滩滩的鼻血,她叫纤纤和几个刚好的人赶紧进屋关好大门,独她一人留在了门外,她又翻看了病人的眼珠和牙,起身道:

“太晚了,太晚了,还是赶紧回窝棚,放火烧掉一切,记好,千万要烧掉一切,一样东西都不要贪恋。”

到底人们还是怕这不明就里的怪病,除了身子,光光的什么也没有拿,好在棚里也就几件不值钱的衣裳,烧掉了损失也不大,这要是冬天发病,被服都要除干净了。

早有人通报了族长,他也只能同意先把染上病的物件全部烧了,并叮嘱千万不能让这些民工进村,就在半山腰杂姓人家的空处,再临时起工棚。

青郎立在山腰上,看见村头十二座牌坊前的空地上,原先临时搭的窝棚,此刻升起了一柱浓烟,借着风力,一转眼,火光冲天,映得半边天际都红了,他兴奋地跳起来:

“纤纤姐,快看,全都烧着了,烧光了,比春头上的香火龙烧得还火旺。”

她用拳头狠磕他的头皮:

“这么毒的恶疾,看把一干人马都撂倒了,吓死人的,你这青头郎还笑得出来,你也整天钻在棚里,小心沾上了小命就没得了。”

俩人远远地看着,火势渐渐地萎下去了,直到看不见烟。

她才敢领着青郎回家。

纤纤见娘是一身的衣服都叫汗湿透了,她已经让病人都服了药,无奈剩下的犀角太少,药力不到,这头十位病人的命仍然是悬在半空中的。

她让女儿去村里找陈家人讨,能讨多少讨多少,讨到一点就赶紧让青郎送回来熬药。

张亚明来来回回踱步,眼窝子也陷进去了,头发也不似先前那般整齐,乱乱地撒在额头前,他问纤纤娘:

“这些弟兄到底还有没有救?

纤纤娘也把握不准:

“只怕要费些事,据说白花蛇能解五毒,但这是名贵的药,我这里没有,张兄弟能去县里买些来?”

张亚明一听有药可治,马上又来了精神,赶紧让人备齐马车,他这一走,筑路可就是群龙无首,筑路之事只能搁置下来。

再说这些没有染上病的民工,心里早就害怕了,都辞了工,有的也不要这工钱了,铺盖都没有得提了,全烧光,单身逃回了村,生怕回去晚了,村里都不让进门。

只剩下烟霞和纤纤娘照顾留下的病人,单等张亚明的救命的药。

纤纤见娘就是累点,也没有沾上恶疾,心里安定下来,想到买好的粽叶和糯米还未洗,就喊青郎帮忙先提篮子下河,自己却跑到瑞雪堂,请云秀嫂过来帮忙,现在大部分杂姓人家的女人,都去照顾病人,这包粽子的事,纤纤娘説就要拜托云秀了,她不仅手巧,还会调合馅料,端午是个大节,包括仁爱堂里供奉祖先的也需要她操持。

纤纤恨自已手笨不会包,不能替下云秀,纤纤娘却认为,不会做更好,省得到了陈家,这些细碎的活计都交给了媳妇,反倒让佣人不去学手艺闲了。想当年,她在瑞雪堂时,哪一样手艺不是勤学得来的。

纤纤立在门口那块乌亮的碑前,照了照自己,才去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