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独自站在废弃的钢筋瓦房上,黑色的外套随风舞动于夕阳之下。他目视前方,眼中是压抑的深沉情感,他的嗓音沙哑,竟让人有一种坠入大海的忧伤。
“我凭什么信你,你又凭什么断定我会信你。”
光球在夕阳的渲染下出现一抹红色的边影,它悬浮在中也眼前,透过它是什么也没有的意识深渊。
“你看见了我的所见,中也先生——暂且这么称呼你——你已经知道了你还未回横滨之前事情发展的所有经过以及太宰先生的计划,你不会超过他计划的预想,所以你从我这里看见的事后发展足以让你清楚,那就是你之后最有可能做下的事情——如果没有我出现的话——那便是未来。”
风吹灭了夕阳仅剩的余晖,月亮与星星渐渐将夜晚带了出来。即使是远处的灯光也照不亮,这世上的所有黑暗。中也发出呜咽声,那是愤怒,那是悲鸣,那也是——无力。
“你是对的——如果你不出现,那确实是我那时会去做的事。”中也握紧拳头,松开,又握紧,松开,又握紧,反复了好几次,才终于是看着光球再次开口,“你说你是由于世界不稳定而从‘书’里产生的特殊的特异点,没有身份、姓名、过去,只有意识,和这个世界将衍生的所有发展,那么——”
中也僵硬着神情,把头上的帽子拿了下来,用茫然疑惑的声音问道:“让我拯救世界是什么意思?这个世界又为什么会有太宰那家伙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面对中也的问题,光球闪了一下。刹那间,周围的环境变亮了——不,是从刚刚的夜晚变成了白天。
跨越了时间与空间,中也突然出现在了港黑的大楼楼顶。往前俯瞰便是绚烂繁华的城市一角,但似乎又囊括了城市里所有的景色,美得让人不忍心离开这里。
可是就在前几天,有人无视了这份美丽,舍弃了这份风景,与下面的石头相拥也不愿,为此停留。
中也愣了片刻的神,随即目光重新落在光球上面,震惊早就被他自己收进了肚子里。
“太宰先生的计划没有出现任何的纰漏,之后也不会存在任何失误的可能性。只不过是这个世界出现了一个无法被解决的问题——是在大宰先生死后才出现的,一个因为他死去而产生的特异点——也就是我。——这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过的意外。”
光球在中也面前左右晃了两下,中也伸手去碰,却直接越过光球抓了一手的空气。
中也呲牙问:“说明白点——你是因为那家伙死了才产生的这个世界的意外?”
“是的。”光球又闪了一下。
眨眼中也又回到了原来的瓦房上。这种能力是不应该出现的:这份跨越空间与时间后,又回到原点的能力。
“中也先生,我是这个世界里的意外,同时也是这个世界的不稳定因素。为了太宰先生之后的计划能顺利地进行下去,我不能存在。因为我的特殊性,会直接影响到这个世界的发展,甚至极有可能影响这个世界的存在。”
“那我又能做什么?”中也语气很粗鲁,“杀了你吗?”
“没错。”
“哈……?”
中也先生好像掉色了,光球不合时宜地蹦出了这种想法。
“中也先生,刚才你身边的场景变化——”光球停顿一下,小幅度地转了一圈,继续到,“是因为我的存在引起的。”
中也看着光球,一眨不眨地看着它。风吹动了中也身上的黑外套,沙沙作响,空气中有碎屑滚滚流动。光球在夜晚下散发出了一种白色的光,这种光在月光的照耀下更多了一份神圣,和威严。
“我只能加快世界时间的流速,带你去未来,但做不到倒退,你之所有又回到了这里,不是我的原因,是这个世界自己在修复错乱的时间线。中也先生——”
“我需要你消灭我,这样因为我所引发的时间线才能被世界彻底抹除,并让这个世界按照原本的时间线的剧情发展。”
“你不必疑惑,你本身便是消除我最好的武器。——你的污浊,也是特异点。无限的力量也只有用同等的无限抵消。‘让你杀了我’是在这个世界仅剩的时间里我找到的最佳且最容易的解决方法。”
中也听了这些话,拿下头上的帽子放置胸前,视线也终于从光球上移到星空。他半转身抬头看向离他不远处的巨大皓月,不知何时,皓月的银辉掩盖了光球以及四处其他的光芒,成了照亮这片废墟的最主要的光源。
似乎是很久,又似乎只过了几分钟。光球面对中也的侧脸,听到了它早就看到的话。
“我应该……怎么做?”
“很简单,只要像中也先生从我这里看到的,其他世界的中也先生面对魏尔伦先生的完全形态时做的那样,就行了。”
“魏尔伦……吗……”中也声音与风缠绵在一起,吹远了。
“你说的仅剩的时间,是三个月吧。——在三个月后你只能看到一片黑暗,说明那个时候世界因为承受不起你的存在而消失了,对吧。”
“是的中也先生,我无法像你一样可以控制我身上的力量,它在渐渐膨胀,因为它的无限储能,也因为这个世界本身便不稳定。”
“……——你确定除了我没人能看见你吗?”
“确定,中也先生,我本就不存在,无形无影,是非人,是虚无,只有压抑的力量,只有在渐渐解放的力量。让你成为类似我的锚点的存在,已是我用了仅有的可控的力量做到的。”
中也再次沉默了,风很安静,天空更加安静。光球看着中也戴好帽子,然后往港黑的方向走去。速度很快,完全没有等光球的意思。
中也用重力悄悄来到了港黑大楼下(太宰跳的那栋),抬头看了一眼。楼是真高啊,中也一眼望不到顶。夜深人静,港黑没人发现中也的到来,他驾轻就熟地躲开所有的监控和陷阱,转头去了首领办公室……的门口,但没有进去。
他笔直地站着,目光在黑暗里看不真切。没多久,他离开了这里,好似从没来过。
……
中也从那个发光的球的身上知道了很多事,太宰对他的隐瞒,太宰的计划,以及……
“那个恶劣的混蛋!”中也低声骂了一句,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一点都不想给他收拾烂摊子啊!”
回到住处,中也洗了个澡换下了一身黑,此时,光球才找到了中也。中也无语地看了它一眼,钻进了被窝里,闷声道:“我之后有点事要做,很重要,等我做完再杀了你。——会在三个月内做完,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让这个世界消失的。”
光球在空中绕着中也头顶转了一圈又一圈,确定中也真打算睡觉了才停下。
光球没有告诉中也,不论他现在或之后做了什么,当他抹杀自己后,世界线回溯,时间线复原,他所做的全不过是泡影,包括中也和在这条时间线上的其他人,都将与自己一同被世界抹消,然后回到世界没出现意外前的正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