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舍己为人

忠尧指天自誓，目光坚定有力：“弟子在此立誓，若敢有违此誓、泄露半点，必遭天谴！”

“好了，你刚回来赶路也累了，先下去歇着吧！”璇滢用微弱的声音轻声说道，“你修为已至小天境界元使，日后还须勤加修炼，王夔教谕那边你暂时也不用去了，我另行知会他一声即可。”

忠尧毕恭毕敬地答道：“是！”

言讫，深深凝望了一眼面前这个要强的女人，便起身离去，刚走了几步，还未到门口，又下意识关切地回首一望，复杂的眼神中竟然又生出一丝怜惜来。

心事重重地回到住处后，忠尧想要坐在床上潜心修炼，却始终有些心绪不宁，思绪万千：“看样子，璇滢老师在中天境界巅峰破境遇到瓶颈了，还受伤不轻，再这样下去有极大的可能会走火入魔。不行，我得想想法子帮帮她。”

可他心里很矛盾，一边思忖着，一边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右手不自觉地握作拳状，不停地捶打着左掌心，时不时唉声叹气，沉思了半晌，想到的方法都被自己一一否定了。

“看来，只有这最后一个方法了。”忠尧口中喃喃说道，走到床边，掀起床褥，从床下的暗格中取出师尊神隐宗宗主温峤带来的一个褐色如意纹锦盒，打开后取出最小的那个天青色冰裂纹瓷瓶，而后把其余物件放回原处，将天青色小瓷瓶持于手中凝视许久，心潮起伏。

“师尊说，这颗青灵坤极丹是母亲历尽千辛万苦，翻越崇山峻岭才集齐灵材的，炼制颇为不易，本指望在中天境界破境时使用，可惜只有一枚，给了老师，我自己就没了。

这可是六品的灵丹啊！

炼丹的灵材珍稀不说，即便是大师级的炼丹师花个七八年都未必能炼成一颗，这一颗的价值何止千金，在都城都可以买好几座大宅子了吧！

哦，据说小妾市价才八十贯，要是从牙行牙侩那里买些小妾来伺候本公子，这不得从城东排到城西去啊，那少爷我的日子可就舒坦喽……”

想到此处，忠尧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豪门巨室、妻妾成群的一幅幅画面，沉浸在美丽的幻想之中。

正值心花怒放之际，脑海中忽然又响起了另一个斥责的声音，声声刺耳：“忠尧，你怎可见钱眼开、见色忘义！璇滢可是你的授业恩师，还曾与你患难与共！

这六品青灵坤极丹的确珍贵无比、炼制不易，也只有一颗，但是恩师如若走火入魔殒命，你一定追悔莫及的！何况宗门大战在即，若助恩师一臂之力成功破境，昆羽宗不是又增强了实力，多了一分胜算吗？

你不是还想成为亲传弟子，习得昆羽宗至高绝学昆羽诀吗？

你现在不过是区区小天境界的元使，能否破境到中天境界成为真使，一切都还尚未可知，这颗青灵坤极丹眼下于你而言，也无甚用处。

再者，以你的天赋，这青灵坤极丹只要能凑齐灵材，将来你自己都可以炼制，药方师尊和母亲那里必定有的，你还担心什么呢？别犹豫不决了，事不宜迟，快快送去吧！”

经过一番激烈的内心挣扎，忠尧终于打定主意将青灵坤极丹给璇滢送去，并将自己在天文院师从余子信时的一些修行感悟用乌金色的灵气凝聚成了一行静心诀，执笔写于笺纸之上：抱神不离，积精累气，存思内守，虚心实腹，专气致柔。慎汝内，闭汝外，多知为败。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汝神将守形，载营魄抱一。

书写完毕，凝睇片刻，认真将纸笺折了又折，与青灵坤极丹一起放入袖中。

正在这时，门外远远传来一个娇脆甜美的声音：“忠尧哥哥，忠尧哥哥！”

忠尧欣喜不已，知是黎诗来了，心中一阵激动，暗自叹道：“一段时日不见，还真是让人记挂呢。”

顷刻，一阵清脆的银铃响起，清丽秀婉、娇俏可人的黎诗已出现在门口，站定后冲着忠尧挤了下眼睛，一副楚楚动人、惹人疼爱的模样，声音更是甜柔悦耳：“忠尧哥哥，你回来啦？”

忠尧向门口望去时，正好与黎诗火热的眼神相遇，身躯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像触了下电，心里咯噔了一下。

四目相对，深情凝望，那电光火石的瞬间似乎已成为永恒。

少时，忠尧报以会意的一笑，连忙起身迎了上去。人还没走到黎诗跟前，他便闻到一阵类似梅花的芬芳，不由深深吸了一口，俄然又察觉似乎香气有些不够纯正。

黎诗娇嗔道：“忠尧哥哥，你回来了怎么都不来看我啊？哼哼！”

“这不今日刚刚返回嘛，回到师门第一件事就是赶着去复命，第二件事就正准备去找你呢。”

黎诗闻言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嘴上却将信将疑地反问道：“真的？你没有诓我？”

忠尧信誓旦旦地说道：“绝对没有！”说罢，又嗅了几下，笑眯眯地赞道：“好香啊，闻起来有点像梅花。”

黎诗闪动着天真无邪的眸子，嫣然一笑：“就是梅花香啊，梅花香自苦寒来，随意嗅一口便是冬日诗意，你喜不喜欢？我喜欢香膏香囊，行走间出尘清雅，淡素天然。”

“喔，我也喜欢梅花。那句咏梅怎么说来着？”忠尧沉吟了一下，说道，“嗯，飞雪翩然而至，冬梅悄然绽放。凌寒盛放之傲骨，不沾染半片尘埃。唯留一袭清气满乾坤。”

黎诗滔滔不绝地说道：“嗯，寿阳公主就极其钟爱梅花，她还发明了流芳百世的梅花妆。传说她擅于调香制香，喜以梅花入香，有寿阳十三香流传于世。

梅花虽然香气扑鼻，但香气更多的是清新怡人之感，而不似某些香气四溢的花朵那般咄咄逼人，具有侵略性。

寿阳十三香中的‘梅花香’、‘雪中春信’、‘春消息’三种香，被后世制香家奉为‘梅香三绝’。而其中最有名的‘梅花香’是宫廷御用香料，以白梅为主，白梅香为主香，气味清新淡雅，徐徐而来，恰如在白雪皑皑中嗅到一缕梅花的芬芳。”

“看来你对梅花的喜爱，与寿阳公主相比，也不遑多让啊！”忠尧微笑着叹道，“更没想到一说到香，你还如数家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