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愚蠢但不愚昧

虞晓从洗手间出来，孟景正在补妆。

见到她，孟景收好化妆品，一脸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啊！这么晚把你带到这儿来吃饭，刚刚有人约我，我让孟昱送你回去？好吗？”

虞晓看她美丽又着急的样子，应该不是普通朋友。这个地方离她住的地方不远，打车过去也就十多分钟。只是孟昱就免了，不想再和他暧昧不清。

“没关系，我自己打车回去，我师父约你了吧？”虞晓笑着问。

孟景挎上包，特地用西方国家的礼仪拥抱她说道，“你真聪明，改天我们再约。”

虞晓微笑回应，并没有答应。看来他们是真的很爱对方，这么多年，许安一定是把她藏在心里的，而且藏得这么深，闭口不提，也不谈恋爱。

她也瞬间明白了，当初为什么孟昱要指名道姓地让她来负责他的工地，心里涌起一阵酸涩。

孟昱慢悠悠地走过来，孟景特地交代他：“交给你个任务，你帮我把她安全送回家。我有事，先走了，拜拜。”

两人目送孟景急急忙忙地走出了餐厅，虞晓漠然地看了孟昱一眼，正用‘和你没完’的眼神注视着她。

虞晓拿上自己的包，准备打车回家，被孟昱拦住了。

“虞设计，你把人家欺负了！现在脚还疼呢，把我扶车上去。”

孟昱说着就把手臂搭在了她肩上，语气带着吩咐。

虞晓拿开他的手说道：“你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现在不好了。”

鬼才信，虞晓绕开他出了餐厅。

在门口拦车的时候，孟昱走过来问：“你就不好奇，钱智辉是怎么彻底下台的吗？”

虞晓听到这个名字就腾升起被利用的耻辱，还有孟昱对她的羞辱，她没有蠢到毫无感觉。

钱智辉提的任务，给的条件，当她怀揣着希望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却还是被推出去顶包。那天的事确实是因为钱智辉的不请自来，惹怒了孟昱。

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现在不想知道这些。

“不想知道，等会儿孟总误会我在打探公司内部消息，再把我当成奸细，我即使有嘴也说不清啊。”虞晓说。

孟昱唇边挂着欣慰的笑容，这是在为那天的误会责怪他吗？毫不夸张地说，他就是在等虞晓生气激他。

他歪头看着虞晓面色不愉，“虞设计，那天的事，我原谅你了。”

虞晓露出奇异的微笑看着他，眼里尽是数不清的酸楚和心痛，而后低头咯咯咯地笑起来。

原谅？孟昱说得这么轻松，大义凛然地说原谅她，真是可笑至极，她又不是傻子。

若不是当初他肮脏地误会许安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非要指名道点她来负责设计。还有从中参与尚乘几个合伙人之间的利益，钱智辉会找她？搅入他们明争暗斗中？然后再被他羞辱，居然好意思说原谅她。

孟昱见她的反应，僵住了，惴惴不安的心脏狠跳起来，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虞晓忍痛说道：“孟总，您真幽默，错了就是错了。我不知道那天钱智辉和您谈过什么，但我该为我的愚蠢向您道歉，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作为赢家，还能‘原谅’我，谢谢你！”

虞晓的话越发怪异，孟昱被莫名的情绪驱使着，心脏就像一直快要离弦的箭，绷得很紧：“虞设计，你这是什么意思？”

虞晓吐了一口气，泄气地继续说道：“但愚蠢和愚昧是两回事，孟总当初为了自己的亲姐姐，专程跑来公司试探我！顺道利用尚乘合伙人之间的不和推波助澜，不然谁看得上我，这些都足够让我好好谢谢你了。”

准确来讲，没有他，根本就不会发生这些事。当初还单纯地以为，是因为在茶水间对他出言不逊，想要针对自己，

孟景和他　站在一起，用充满敌意的眼光看她的时候，虞晓就明白了。至于业务部传的那些谣言，她也不是全都没听。

天气闷热无比，在外站一会儿就得满头大汗，虞晓的话却句句淡如冰碴。

孟昱英俊脱俗的脸色发生骤变，沉到极致的目光中掠过一丝惊诧，他一时语塞，竟然无法反驳，也无从反驳。

他一直认为虞晓蠢，喜欢装正经，刻板，但现在不得不重审对她的看法。

虞晓垂头望着地面，失神地说：“我师父只能是我师父，许安也只能是许安，这么多年，我对他只有敬畏，根本不需要外人来试探我们的关系如何。”

“虞晓......”

孟昱神色失落地想要拉住他，脱口而出她的名字后，却不知道说什么。

虞晓快速地拦了一辆车，甩上车门。孟昱的手顿在空中，攥成拳头，看着出租车绝城而去。

虞晓回到家，躺在沙发上，仿佛又恢复了元气。她开始后悔当时没多踩孟昱两脚，现在想想都觉得脑子短路了。那么可恶的一个人，居然只踩了一脚。

算上以前放她鸽子，调戏她，还毁了她的方案让她落水出丑，还羞辱她，应该多踩几下出出气。

虞晓用靠枕压住自己的脑袋，蒙声尖叫了半天。她腾地翻身坐起来拍了拍脸，觉得有些不正常，从上车到家，居然满脑子装的都是和孟昱发生的那些事。

她快气炸了，打开电脑包，准备把这些天的接过来的工地都梳理一遍，只有投入工作才能让她冷静下来。

试图投入了半天，根本没效果，反而越做越乱。

她拿起手机，才想起有好多天没见到于文了，怪想念的，给他发了个消息过去。

虞晓：睡觉没有啊，小徒儿。

她刚放下手机，于文的消息就发过来了，秒回啊！

于文：没有，你想我了吗？

虞晓：好几天都没见到你了，家里有事吗？需不需要我帮忙啊？

于文：没什么大事，你要是想我，我就回来。

虞晓看到这条消息，脸就黑了起来，嘿，这小孩儿，嘴巴油得要命。

虞晓：给自己偷懒找理由，还矫情，别忘了你还在实习期哦！

于文：那你想我回来吗？

于文发的消息都在逼问她，想他与不想他的问题。虞晓总觉得和自己徒弟聊这些有点暧昧的味道，说不上哪里怪怪的。

徒弟不来了，还得哄回来，她心叹，真是够丢人的。

虞晓：你快回来吧！都没人和我说话，业务部那些人八卦得要死，整条聊些没营养的。

于文：好，我明天回来。

于文给她发了一个拥抱的表情包，虞晓没有再回复。晚上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第二天顶着个熊猫眼去的公司。

于文还真来了，虞晓远远地看见他在收拾工位，她心里窃喜，这小徒弟真勤快。本以为他家里有事情得耽搁很久，说来就来？

虞晓略带乡音地调侃道：“哟，谁家的小伙子，长得这么个俊。”

于文看着她笑得唇红齿白的，边收拾边抱怨，“我一不在，这工位上都起灰了。”

虞晓撇了撇嘴，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收拾。不过她没说出来，是她自己不喜欢清洁阿姨收拾自己的工位，老是找不到东西。

于文回来，总算是偷了会儿闲，虞晓准备去楼下买咖啡犒劳犒劳小徒弟。

刚下电梯，远远地透过玻璃幕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公司大门口来回踱步，她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虞晓出公司大门，和那个人对了个正着。

她愣在原地，定睛地望着眼前这个身着白衬衫和牛仔裤的男子，清爽的发型比以前成熟了，但依旧像年少时那样清瘦帅气。

虞晓惊讶道：“孙沛？”

孙沛顿住，也吃惊地叫道：“晓晓。”

时过境迁，都在为对方的改变而感到惊愕，变化太大了。

孙沛展开双臂温声对她说道：“好久不见。”

虞晓淡淡一笑，释怀地回了一个拥抱，“欢迎回来。”

孙沛用力加深了这个拥抱，“我很想你，你还好吗？”

虞晓可不想在这种地方煽情，最后几乎是挣脱的开的，也不管孙沛是否尴尬，面色不愉地说问道：“你来，有事吗？”

“就是想来看看你。”孙沛说，“晓晓......”

虞晓伸手打住他，“孙沛，欢迎你回来，要是想提其他的事情，就免了吧！我没有时间。”

孙沛是虞晓最不想见到的人，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是一见到就会立刻想提醒她当初有多么的傻。

天气炎热，下来就碰上，虞晓说不上的焦躁和郁烦，气氛还有些局促。

孙沛不停地观察着虞晓情绪，试探地邀请道：“晓晓，今天晚上去我们家吃饭吧！我爸妈他们，都特别希望你去。”

虞晓能感觉到他在翘以期盼地等待回答，现在的她一点叙旧的心情也没有？

孙沛其实也是南怖市人，家里是做建材生意的，后面越做越大，父母在他上大学之前就已经搬来临理市了。

孙家父母只知道他们是好朋友，并不知道她和孙沛谈恋爱这件事。当初她是美术生，孙沛是理科生，父母去看孙沛的时候都会给她带吃的，待她很好。

以至于高考前夕，她答应了孙沛的表白。

成绩下来时，她原本听了家里的意见留在南怖上大学的。但孙沛更希望她来临理市，并且給虞晓再三保证过，来临理市会好好照顾她。虞晓考虑到南怖和临理是发展完全不同的两个城市，就来了。

当她还沉浸在孙沛规划的蓝图中不能自拔时，孙沛已经瞒着她办理了出国留学手续，直到快开学才告诉她，还一味恳求她一定要等他回来。

当时消化不了，不是因为孙沛要去国外留学，而是都要飞了才告诉她这些，当初她来临理也是下了决心的。想到家里的二老，顿时有种深深的愧疚感，那段时间她低迷了很久。

孙沛去国外后，两人的关系就一直僵着，也没说怎么样。直到第一学期结束，快过年的一天晚上，她接到一通国外长途，是个女的打过来的，也是个留学生。称自己是孙沛女朋友，现在已经同居了，警告她不要再联系孙沛，从那以后俩人才真正地闹掰了。

她也不怪谁，谈个恋爱还不让人家去国外发展啊！好聚好散，自己也没那么矫情，谁有能预料到呢。

同样她也不是什么圣人，始终心里有一块去不掉的烙印，但不管当初怎么样，都过去了。

“帮我给叔叔阿姨问声好吧！你知道，我不会去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虞晓说完准备走，不料被他拉住了。

孙沛恳求道：“晓晓，对不起，我欠你一个道歉，你给我一次机会吧，让我弥补你，行吗？”

虞晓憋着火气，抽出手，语气不悦地说道：“孙沛，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那么幼稚呢？回去吧，我真的很忙。”

虞晓正迈开步子，一辆霸气的灰色跑车，带着热腾腾的音浪刷一下停在她面前，被孙沛拽了回去吓得不轻。

虞晓体内堆积的鬼火直冒，这一天换一辆，停在这儿炫耀自己开车厂的呢？她愤怒地看着孟昱不紧不慢地从车上下来。

她开始后悔为什么非要这个点出来买咖啡，一个就已经够她烦躁半天，一来来两个。

孟昱上前很自然地把手搭在虞晓的肩上，肆意地打量着她，“你这身衣服不好看，一板一眼的，不适合你。”

她工作一半都是黑色和白色，虞晓气得牙痒痒推开他的手，穿什么还要你来评论？

孟昱也毫不在意，只觉得她这幅表情挺对他口味，伸手就要去捏虞晓气得发红的脸。旁边的男子一把拉过虞晓，让他的手扑了个空。

“你没看见她很不开心吗？”孙沛眉头紧锁质问道。

孟昱看这俩人不像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沉着脸问道：“他谁啊？你男朋友？虞晓，你就看得上这种的？”

虞晓心底冷笑，以前看得上，现在确实看不上了。

“你又是谁？”孙沛问道。

他是学医的，一向沉稳内敛，此刻面部也有些扭曲，两人对峙，电光火石间，好像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虞晓无语地把两人推开，建议道：“你们要打要瞪找个没人的地方行不行！这里不够你们施展拳脚。”

她对孙沛说道：“你回去吧！我走了。”

虞晓说完，独自走了，孟昱赶紧跟上，问“你去哪儿啊？”

虞晓刹住脚步，不耐烦地问道：“你又要干嘛？”

“当然来找你啊！”孟昱说。

孟昱又蹭了虞晓一杯咖啡，心满意足地和她一起回公司。

虞晓把咖啡给许安后，孟昱也在，见两人好像有事要谈，就退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