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青山打算唤来伙计另觅房间之际,一位风姿绰约、仿若凌波仙子下凡的女子袅袅婷婷走来,正是那方才在台上吹玉箫、艳惊四座的沈小婉,人送雅号“花仙子”。她身着一袭月白绫罗裙,裙摆轻拂地面,恰似流云飘动,腰间束着一条淡紫色丝带,盈盈一握的纤腰更显楚楚动人,墨发如瀑,松松挽起一半,余下青丝垂落在肩,簪着的羊脂玉簪镶嵌着细碎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面若芙蕖,眉如远黛,双眸恰似秋水含情,琼鼻秀挺,不点而朱的唇瓣仿若春日绽露的娇蕊,透着温婉与灵动。
柳蝶衣眼尖,抢先一步迎上去,拉住沈小婉的玉手,笑眼弯弯道:“好姐姐,你今天美得像天仙下凡,这身打扮,可真是把我眼都看直啦!”沈小婉轻掩朱唇,嫣然一笑,那笑容仿若春日暖阳,驱散寒意,与柳蝶衣两手相牵,四目交汇,情谊尽显,温柔说道:“蝶衣,你若换回女装,精心梳妆一番,定比姐姐我还明艳动人呢。”
柳蝶衣被这般夸赞,白皙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红晕,恰似天边云霞。她心底明白,眼前的沈小婉不仅貌若天仙,更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武艺亦是深藏不露,这般才情与姿容集于一身,世间罕有,引得无数达官显贵竞相折腰,愿掷千金求一夕相伴。可那些心怀不轨者,但凡妄图强求,最后都神秘消失,而沈小婉却毫发无损,其中缘由耐人寻味。众人皆知她是香满楼明面当家,背后又有富可敌国的义父宋百万撑腰,即便官府查办,也不过是奉上一笔巨额银子便了事,久而久之,但凡知晓内幕之人,再无人敢轻易招惹这带刺的玫瑰。
沈小婉美目流转,余光瞥见陈青山与夏侯辉,朱唇轻启,笑语盈盈问道:“蝶衣,你东方师兄没来么?”柳蝶衣心思机敏,听闻此言,联想到师兄东方白威名远扬,常流连此地,与沈小婉堪称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心底揣测两人或许早已情愫暗生,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轻声应道:“师兄有事回武当了,今日托我们过来,要引见一位大人物呢。”
沈小婉柳眉微蹙,面露诧异之色,喃喃自语道:“他回武当了,怎也不与我知会一声?”旋即抬眸看向柳蝶衣,眼中满是好奇与疑惑,追问道:“哦?大人物?不知妹妹所言之人身在何处?”柳蝶衣被这一问,想起屋内那两人此刻情形,俏脸瞬间滚烫,羞得垂首,嗫嚅着不知如何作答。
陈青山见状,笑着解围道:“沈姑娘,你可真偏心呐,我和夏侯大哥两个大活人站这儿,你都不瞧一眼,倒先惦记我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东方师兄了。”沈小婉这才将目光投向陈青山,眼含笑意,打趣道:“与陈兄弟些日子不见,你这油腔滑调的性子可是半分没改。”陈青山微微一怔,也不辩驳,挠挠头,洒脱一笑。
摩云居士夏侯辉则文雅地拱手行礼,仪态翩翩道:“夏侯辉见过沈姑娘,今日是几派首领联络之日,料想他们早已抵达,还望姑娘引路。”沈小婉颔首回礼,浅笑嫣然,柔声道:“还是夏侯大哥有礼,诸位,请随我来。”陈青山看着夏侯辉与沈小婉相敬如宾的模样,暗自腹诽:“沈姑娘怕是被这家伙这副正经模样给蒙骗了,殊不知他平日净在大街上招摇撞骗,哪有几分正经样子。”
沈小婉在前引路,陈青山目光瞥向那扇紧闭房门,心下揣测屋内木兰真与杜三娘情形,无奈摇头,便与师妹柳蝶衣、夏侯辉一道,跟随其后。
行至一门前,沈小婉抬手轻叩,门扉开启,现身的是客栈那位俊朗伙计白武堂。只见他身姿挺拔,如松立崖畔,一袭月白锻长衫整洁得体,玉簪束发,更衬得面如冠玉,星目剑眉,透着英气与干练,年纪约莫二十五,周身散发着温润如玉却又不失坚毅的气质,实乃翩翩佳公子。他既是宋百万义子,也算沈小婉弟弟,与陈青山等人相识数载,昔日客栈作为侠义盟情报据点,他负责收集各方消息,看似热心勤勉,实则行事极为隐秘,诸多细节把控巧妙,常不动声色地在各方势力间周旋,将所获信息或截留、或筛选传递,个中深意,唯他心底明晰,旁人难以全然洞悉。可惜范享等人暴露行踪,客栈惨遭锦衣卫焚毁。
白武堂先是唤了声“姐姐”,继而瞧见陈青山与柳蝶衣,赶忙跨出门槛,一脸愧疚说道:“陈大哥你们昨日无恙吧?我昨日赶忙寻布衣和尚前去助阵,可待我们赶到,客栈早已人去楼空,一番打听,知晓你们未被锦衣卫擒获,这才松了口气。想着今日是联络之日,你们定会前来相聚,果不其然,平安无事便好。”这般关切之语,从他口中道出,语气诚挚,神色动容,仿若真心实意担忧众人安危,可若细究,那眼神深处偶现的一丝闪烁,似藏着别样心思,在关切表象之下,似有暗流涌动。
陈青山见他一脸关切,又恢复那玩世不恭模样,拍着胸脯笑道:“武堂,你小子跑得倒快,不然可有机会瞧瞧我大展神威,就那些锦衣卫,中看不中用,我三两招便能打得他们屁滚尿流。那石大人,气得直骂街,说手下都是酒囊饭袋。不过那锦衣卫指挥使倒有两下子,可即便如此,在我出神入化的太极剑法下,也只能落荒而逃,满地找牙咯。”柳蝶衣在旁,听着师兄这般自吹自擂,又见白武堂满脸惊愕,不禁没好气地嗔道:“师哥,你就别耍贫嘴了,若真有那般厉害,东方师兄嘱托保护的大人怎会惨死?”
陈青山被师妹这一训,笑容瞬间僵住,神色凝重起来,想起那未竟之事,满心懊恼与自责,挠挠头,不再言语。
此时,屋内传来一妇人声音:“大伙儿都等你们了,快进来呀。”众人抬眸望去,只见一紫衣妇人,背挎长剑,发髻高挽成凌虚髻,玉簪斜插,面容素净却难掩丽质,眉如远黛轻扫,唇若樱桃点朱,瞧着不过三十许,实则已过不惑之年,岁月却似对她格外温柔,更添几分成熟韵味。此乃前任衡山掌门丁万荣之女丁曼云,江湖人称“越女小阿青”,得名于其超凡剑法,传闻曾凭一剑之力,败退越国三千将士,威名远扬。
其身旁站着丈夫卢之雪,年近不惑,一袭青衫,面容清瘦,双目深邃,眸光内敛,浓眉似墨,颌下三缕短髯,添了几分儒雅气质。身为衡山前任掌门得意高徒,一手“一剑落九雁”的高超剑术,人称“白云剑客”,夫妻二人携手,剑招配合默契,天衣无缝,能在其联手之下走过十余招者,江湖中寥寥无几。
“摩云居士”夏侯辉、“恶钟馗”陈青山、“罗刹女”柳蝶衣、“画仙子”沈小婉等人,相继步入屋内,抱拳行礼,与屋内诸位江湖豪杰见礼寒暄。屋内众人,或豪迈、或沉稳、或冷峻,各具风姿。
只见一胖和尚,袒胸露怀,身披破旧灰布僧衣,肚大如鼓,仿若弥勒现世,腰间悬着硕大酒葫芦,满脸红光,精神矍铄,一对大环眼炯炯有神,恰似火炭燃烧,年纪五十开外,正是“拳震西天,醉罗汉”。此刻正抱着酒葫芦,咧着大嘴,朝众人笑道:“香满楼的酒,那叫一个香,和尚我还没喝够,今日可得畅饮一番,大伙谁陪我醉一场?”
陈青山笑着打趣:“大师,这儿的酒虽好,可您这肚皮,要是把这楼里的酒搬空,都填不满呐。”众人闻言,哄堂大笑,气氛一时轻松诙谐。
这时,中年道士九龙道人笑着接话:“陈兄弟说得是,这和尚,整日酒肉穿肠,戒规抛却,哪像个出家人,怕是西天之路,都被这酒肉堵咯。”九龙道人四十上下,身形修长,三绺墨髯随风轻拂,头戴鱼尾道冠,身着青布道袍,手持拂尘,面容白里透红,慈眉善目,举手投足间尽显仙风道骨,于九华山修行数载后,踏入江湖,仗剑天涯,救死扶伤,声名远播。
醉罗汉也不恼,双手合十,笑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和尚杀的是恶人,吃的是孽障,权当超度他们,积德行善咯。”言罢,仰头灌了一口酒,神色悠然。
一旁站着的两名年轻男子,相视一笑。高渐飞身形瘦削,如竹竿挺立,面色黝黑,恰似煤炭涂面,身着一袭黑衣,简洁利落,手中一杆明晃晃铁杆长枪,寒气逼人,凭借祖传高家枪法,在江湖闯出“小霸王”名号;吕世杰则膀大腰圆,脑袋仿若酒坛,脸蛋似铜锣,宽厚肩膀似能扛山,身着青衫,手提五环戒刀,刀刃寒光闪烁,人称“金刀”,二人在江湖亦是小有名气。
摩云居士夏侯辉见众人寒暄打趣完毕,神色一肃,开门见山说道:“诸位,近来我打探消息,刘瑾那阉党,愈发张狂,竟被人私下称作‘九千岁’,野心昭然若揭,皇上却被蒙在鼓里,昔日阁臣离朝,无人劝谏,整日沉醉歌舞,刘瑾专挑皇上兴高采烈时禀事,诸多事务皆由他独自裁决。都给事中许天锡,本欲弹劾刘瑾,却因恐惧,怀揣奏疏,含恨上吊自尽。如今朝廷,只知刘瑾,不知皇上,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我们不能再偏安江湖,需设法打入朝廷,将刘瑾罪行呈于皇上御前。”
夏侯辉一席话,如巨石投入平静湖面,激起千层浪,屋内众人神色骤变,凝重忧虑之色溢于言表,皆意识到王朝危如累卵,风雨飘摇。
九华真人捻须长叹,神色凝重,接过话茬:“古往今来,宦官专权,无不致使家国倾颓。刘瑾为除异己,鸡蛋里挑骨头,寻官员细微过失,遣校尉四下侦探,暗杀忠良,再安插亲信于边塞要职,提拔官校千余人,更擅自传旨,授予数百人锦衣官衔。内阁焦芳、刘宇,吏部尚书张彩,兵部尚书曹元,锦衣卫指挥石文义,皆是其心腹爪牙。他还篡改旧制,勒令巡抚入京领敕,借机索贿,刘宇便是以万金行贿,方得高升,官至兵部尚书。刘瑾贪婪成性,搜刮各省库藏,各地官员进京,不论朝觐、述职、升迁,皆需奉上‘见面礼’,少则千两,多则五千,为筹此银,不少人借贷于京师富豪,人称‘京债’。如此种种,朝廷上下,几成阉党私朝。”
“金刀”吕世杰听得怒火中烧,猛地将戒刀戳地,刀身入土三分,咬牙切齿骂道:“狗贼不死,天下难安!我们麾下千余弟兄,不如即刻召集,与阉党拼死一搏,我就不信,咱这一腔热血,唤不起天下豪杰响应!”
“小霸王”高渐飞亦振臂高呼:“吕兄所言极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战,死也死得轰轰烈烈,做个顶天立地好汉!”
丁曼云与卢之雪夫妇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悲凉无奈,本应清平盛世,却因阉党弄权,致天下大乱,良辰不再,壮志难酬。
布衣和尚沉默不语,只是闷头灌酒,借酒消愁,那酒葫芦仿若无底洞,承载着满心愁绪。沈小婉、白武堂、柳蝶衣等人,亦是面色凝重,忧心忡忡,室内气氛压抑得仿若暴风雨前的宁静。
陈青山见状,哈哈一笑,打破僵局,众人目光齐聚于他,满是疑惑,似在嗔怪此时怎还笑得出来。陈青山望向高渐飞与吕世杰,笑意收敛,神色凝重劝道:“高兄,吕兄,你们勇气可嘉,可当下敌暗我明,贸然行动,无异于以卵击石。就拿锦衣卫来说,个个身手不凡,刘瑾身边还笼络诸多奇人异士,像练就金刚罩铁布衫的巨无霸、‘夺命判官’于正雄、‘飞脚连环’铁脚七,皆是棘手强敌,我们轻易难以应付。还有一事,我师兄东方白,此前与刘瑾交过手,察觉他竟在修炼葵阴化阳掌这门邪功,深知厉害,已回武当向师伯请教应对之策,临行前让我和师妹先引荐一位朋友。”
“什么?”布衣和尚、九龙道人、衡山夫妇等人,闻言惊得面如土色,瞪大双眼,仿若听闻晴天霹雳,灵魂都为之震颤。
布衣和尚更是失态,猛地站起身,双手颤抖,死死盯着陈青山,声音颤抖问道:“葵阴化阳掌不是早已绝迹江湖?刘瑾怎会习得此等邪门功夫?”那模样,全然没了往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高僧风范,可见此消息震撼之深。
陈青山望着众人惊恐神色,无奈长叹,试图安抚众人道:“师兄让我们暂且按兵不动,等他归来再从长计议。今日且先安心,待见过那位朋友,再共商大计。”众人听闻,虽心有余悸,但也知晓此刻冲动无用,只能强压心头恐惧,静候后续。毕竟那葵阴化阳掌,数百年前曾令江湖生灵涂炭,阴阳宗主凭此功肆虐武林,残害无数豪杰,最终集结三十余位高手之力,才将其制服,若刘瑾真修成此功,江湖乃至天下,恐再无宁日。
刘瑾府中阴谋策划
“抬好了,若有闪失,小心你们的脑袋!”一声厉喝在庭院回廊间回荡,只见十名虎背熊腰的侍卫,两两一组,吃力地抬着五个沉甸甸的大箱子,满脸涨红,汗珠如雨下,脚步踉跄,被一官员模样之人呵斥着引入门庭。
庭院内,雕梁画栋,飞楼插空,雕甍绣槛,蜿蜒游廊似蛟龙盘绕,阶下石子甬路光洁如镜,两侧佳木葱茏,奇花馥郁,绿草仙藤攀附于石,清泉潺潺,于花木深处蜿蜒而出,泻于石隙,溅起晶莹水花,整个院落仿若人间仙境,却又透着奢华威严,尽显主人权势与财富。
正堂之上,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占据中央,案上宝砚罗列,笔筒插满毛笔,屋内金貔貅、汝窑器具、玉龙汉马摆放有序,墙上挂满名家字画,件件皆价值连城,彰显主人高雅品味与雄厚财力。
太师椅中端坐一人,身着三品以上方能着的斗牛服,绣工精美,金线勾勒的斗牛栩栩如生,腰间金丝蛛纹带璀璨夺目,手中把玩一颗夜明珠,圆润光泽,在掌心流转,此人正是刘瑾,当今朝廷只手遮天的“九千岁”,面容白皙却透着阴鸷,三角眼眯缝间闪烁狡黠与贪婪之光,薄唇轻抿,仿若随时能吐出伤人毒计。其身旁,吏部尚书张彩正端着青花瓷杯,轻抿贡茶,他相貌白皙,眉如墨画,金簪束发,一袭蜀锦黑袍,腰扎玉带,举止优雅,却难掩周身谄媚气息,与焦芳同为刘瑾心腹,助纣为虐,把持朝政。
“千岁。”那领侍卫的官员在堂外高声呼喊,而后转头怒视侍卫,挥手驱赶:“你们这帮废物,几个箱子就累成这般,还不快抬进来!”
刘瑾闻声望向门口,见箱子抬入,满脸欣喜,起身踱步而来。侍卫们将箱子置于地,累得瘫倒在地,气喘吁吁。官员不耐烦地挥手,侍卫如蒙大赦,匆匆退下。
张彩放下茶杯,走到刘瑾身前,看着箱子里面的财宝,忧心忡忡地说道:“千岁,门下有一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刘瑾但见张彩愁眉不展,这些人都是他在朝廷倚重之人,是他自己的人,微微笑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讲的?尽管说来。”
张彩看着面前如此多的财宝,向刘瑾微微一礼,笑说:“千岁所得钱财,并不都是私财,官员们往往先在京师借贷,请您给他们办完事,回去后再拿府库金钱来偿还。您何必敛怨恨而遗下祸患呢?”
刘瑾面无表情地看着张彩,张彩面对着如今这位如日中天的九千岁,见他对自己的计策似在思量,微微颔了颔首。
刘瑾将手中的那些珠宝扔进了箱子,见张彩所言甚有道理,微微点了点头,愤愤道:“这些狗官竟敢以此来贿赂于我,让我背此骂名,我要将他们通通打入大牢。”
就在这时,只见锦衣卫指挥使石文义慌不择路冲了进来,可却见到刘瑾身边的吏部尚书,他把到嘴边的话压住了。张彩看了来人一眼,他也是聪明人,笑道:“千岁,那门下就先行告退了。”
刘瑾府中暗流涌动
就在这时,锦衣卫指挥使石文义神色慌张,脚步匆匆,如一阵疾风般闯进堂内,可抬眼瞥见刘瑾身旁正站着吏部尚书张彩,那到了嘴边、仿若即将脱口而出的紧急要事,瞬间被他咽了回去,硬生生憋在嗓子眼,只是那焦急神色仍在眉眼间隐隐跳跃,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顺着脸颊滑下,浸湿了衣领。
张彩何等精明,目光在石文义脸上一扫,嘴角便噙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那笑意里既有洞悉一切的通透,也有恰到好处的逢迎,冲着刘瑾微微拱手,语调轻柔却满是恭顺地说道:“千岁,那门下就先行告退了,不打扰您与指挥使商议要事。”言罢,施施然转身,衣袂轻拂,稳步退下,举手投足间尽显八面玲珑之态。
刘瑾瞧着石文义那副狼狈模样,心中已知必有重大消息,神色倒还沉稳,只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张彩退去。待张彩身影消失在门后,屋内静谧得只剩彼此呼吸声,刘瑾才抬眸看向石文义,目光幽深似潭,透着不容小觑的威压,淡淡开口:“何事这般慌张,说吧。”
石文义赶忙上前一步,身子微微前倾,抱拳禀报道:“义父,据细作密报,那伙屡次与您作对、在江湖上兴风作浪的贼人,现下齐聚在香满楼,正谋划着如何与您抗衡呢。那香满楼,是宋百万的地盘,孩儿知晓他在京中势力盘根错节,人脉错综复杂,轻易招惹不得,所以不敢贸然行动,特来请义父定夺,是否要出动锦衣卫,将他们一网打尽,永绝后患。”说话间,石文义眼角余光偷瞄刘瑾神色,双手不自觉攥紧,掌心满是汗水。
刘瑾听闻,狭长双眸中精芒一闪,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眉头仿若被无形丝线拧紧,成了个“川”字,右手大拇指缓缓摩挲着下嘴唇,似在权衡利弊,沉吟片刻后,抬眼盯着石文义问道:“香满楼?”石文义忙不迭点头,神色紧张又期待。刘瑾继而道:“宋老板的面子,还是得顾着些。”
石文义心中暗自诧异,义父如今在朝堂只手遮天,权倾朝野,跺跺脚朝堂都要颤三颤,怎会对一个商贾这般忌惮?可疑惑归疑惑,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正思忖间,刘瑾已然再度开口,声音冷厉,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不过这些江湖人,着实是咱家心头大患,一日不除,就寝食难安。这样,你带些锦衣卫精锐,乔装打扮一番,混入香满楼,只要能将他们擒获,不论生死,届时宋百万即便心中有怨,咱家也有法子应对,不怕得罪这棵‘摇钱树’了。”
“是,义父!”石文义赶忙单膝跪地,行了个大礼,可起身时,却仍愁眉紧锁,并未如往常领命后那般干脆退下。刘瑾见状,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语气不善问道:“你还有何事?这般磨磨蹭蹭。”
石文义心下“咯噔”一声,知晓义父已然动怒,可想到那香满楼中江湖众人厉害手段,上次交手己方折损不少人手,自己更是险些吃了大亏,若不增添助力,此番任务怕是凶多吉少。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义父,那些贼人武艺高强,手段诡谲,实非等闲之辈。孩儿担忧仅凭锦衣卫,难以抗衡,还望义父将身边巨无霸、铁脚七、夺命判官三位高手借予孩儿一用,如此,方可保万无一失。”
刘瑾本就因他方才犹豫心生不满,此刻听他这话,更是怒火中烧,“嗯?”的一声从鼻腔哼出,那目光仿若实质化的利刃,狠狠刺向石文义,心中暗忖:这石文义,向来是自己最为倚重的心腹,武艺高强、手段狠辣,才委以统领锦衣卫的重任,如今竟在这节骨眼上露怯,直言不是那些江湖贼人的对手,实在令人失望透顶。可转念一想,若此番能借他之手,将这心腹大患连根拔起,哪怕折损几个高手,往后朝堂江湖,便能安稳许多,也算值得。
这般权衡利弊后,刘瑾脸色稍霁,抬手指向石文义,尖着嗓子吩咐道:“罢了罢了,咱家就依你所言,让你带着他们三人同去。此番定要将这些江湖贼首一网打尽,杀一儆百,把他们脑袋都砍下来,高悬在城门外,也好让江湖上那些宵小之徒知晓,与咱家作对,是何下场!”
石文义闻言,嘴角瞬间扬起一抹得意笑意,仿若已经看到胜利曙光,那三位高手,各个身怀绝技,与自己相较亦是不遑多让,有他们助力,此番剿灭行动,胜算大增。当下也不再耽搁,再次行礼后,转身便要退下召集人手。
“等等!”刘瑾却在此时出声唤住他。石文义身形一僵,满脸疑惑转身,恭声问道:“不知义父还有何吩咐?”刘瑾轻抬兰花指,慢悠悠说道:“那杨振国此次办事得力,将范享等人脑袋带了回来,虽说受了伤,倒也忠心可嘉。此次行动便不让他去了,咱家另有安排。”
石文义眼珠一转,杨振国武艺确实不凡,本还想着让他同去添份助力,可义父既有吩咐,又有三位高手相随,倒也不缺人手。当下心领神会,再次行礼,口中说着:“谨遵义父吩咐。”而后大步退下,身影很快消失在庭院深处,去筹备那即将掀起腥风血雨的抓捕行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