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太傅案22 算计

司马政聿再回头,只见夏末不知道在想什么,靠着马车在发呆。

马车停了,司马政聿下了马车,此处便是含光门街的入口了,再往里走过两个巷街便是自己家所住的百里巷。

巷中最大的那户便是自己曾经生活了十七载的地方,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夏末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沿途的街巷都是自己生活过的痕迹,虽比不得朱雀门街和安上门街那边的奢华,但这里每寸土地自己比谁都熟悉。

司马政聿见夏末楞楞的看着这街巷,“此处如何?”

夏末微微一笑,连连点头,“此处挺好,很有烟火气。”

司马政聿看着夏末快绷不住的假笑看了看,今日这假笑当真是有些演不下去了。

若说之前只是猜测,今日到了此处自己已经证实了大半。

司马政聿安排马车自己先回去,暂且不用来接,马夫随后离开。

“你喜欢这里?”司马政聿看着离去的马车,转头看向身侧的夏末。

夏末索性也不装了,深吸一口气,看向司马政聿,“这里挺好,可惜燕郡的房子我买不起。”

司马政聿目光闪动,“随我走吧。”

夏末跟着司马政聿往含光门街走去,沿途曾经的熟人忍不住朝自己张望。

夏末跟着誉王一直朝里走,最后在百里巷的一户门前停下。

夏末抬头看去,朱红的大门,熟悉的石墩,门额上挂着的确是聿园。

司马政聿走上前去,从袖袍中拿出钥匙递给夏末,夏末接过打开了这道曾经无比熟悉的大门。

左边门角还有自己小时候拿小刀刻下的挂痕,夏末忍不住摸了摸那痕迹。

当初自己玩刀刻画时还割伤了手,还记得爹娘着急的请大夫替自己上药,前一刻还心疼自己,下一刻自己没逃掉一顿胖揍。

司马政聿观察着夏末的表情,见他抚摸着门前的划痕,“可有什么由头。”

夏末抬头看了一眼誉王,涩声道:“没什么,看着门上划痕,想起自己幼时顽皮划伤了手,还挨了揍。”

司马政聿浅笑,“那你幼时定是很顽皮。”

“或许吧。”夏末难得笑了笑。

夏府是标准的四进院落,入了府门就是抄手游廊,挨着墙的位置,种了大片贴墙的瘦高细叶竹。

越过穿堂,当中放着一个极大的屏风架子,穿过屏风往里走便是一进院,最大的正房以前是会贵客的宴堂……

夏末看着府中熟悉的一切,紧紧握紧自己不由颤抖的手,生怕誉王发现端倪。

“你觉得这府中如何?”司马政聿看向夏末。

夏末面色有些发白,“挺好。”

“随我走走吧。”司马政聿说完,从一旁拿起一个灯笼点上蜡烛。

司马政聿走在前面,夏末跟在他身侧。

“这里曾是庆国大儒,翰林院学士的府邸,去年发生了一些事,如今空了下来,我便买了下来。”

夏末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司马政聿,尽量让自己语调随意,“誉王怎么会买这样的宅子。”

司马政聿回头浅笑,“因为一些原因便买下来了。”

看着即将落下的夕阳,他的背脊挺直,司马政聿他没有笑,但他的看着自己的眼睛却似乎带的微笑。

笑意中那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被吸引。

海棠树下,清冷的月光透过枝桠,斑驳地斜射在他身上,淡淡的余晖轻洒在他的身上,像银色的蒙胧光晕。

加之今日的誉王一袭月白色长袍,浅金色的流苏在袖口边旖旎地勾勒出一朵半绽的紫荆花,颀长纤细的身影一直伫立在同样清冷的余晖里。

纤长的手提着红色灯笼,犹如梦里雾花丛中迷路的青蝶,蹁跹起舞,玉簪旁散落的发带随着晚霞的青风恣意地挥洒……

灰色的倒影,投在地上,半侧看向夏末的五官,朦胧余晖中俊美似神祗,再加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高贵淡雅更令人惊艳到无言。

司马政聿把灯笼交到夏末手中,“你自己转转,我去更衣,稍后再寻你。”

夏末看着手里的灯笼以及司马政聿离开的身影,夏末顿了顿。

这府邸,自己以后或许再也没有机会再来,见誉王确实不再,夏末提着灯笼往前走去。

随即司马政聿本离去的身影从一侧出现,看着提着灯笼轻车熟路的夏末眼底闪过复杂,随后远远跟着。

夏末提着灯笼,直接去了二进院,这里是正院住着爹、娘。

推开他们院门,入帘的便是满园的芙蓉花,许久不曾修剪枝丫,如今没了当初的美景。

也再也没有阿娘坐在院中,看着爹爹种下的大片花海,也没有两位姐姐坐在母亲旁边看着自己花海嘻戏。

檐下的书卷椅有些褪了色,还是当日离开时的模样,那日中午自己搬出这两张椅子晒太阳,阿娘做了一半的针线活也还在椅子里面。

椅子上有些灰,但不是很多,说明有人隔段日子打扫一回。

夏末走了过去,放下灯笼,看着书卷椅上未做完的针线,夏末打开,正是自己央求母亲做给自己的芙蓉花袍,还未做完,只剩袖口的花朵未绣完。

夏末抱着被日月侵蚀一年,已有些褪色的衣裳。

紧紧抱在怀中,夏末靠在椅边,仿佛依偎在母亲脚边,夏末抱着那未绣完的衣裳埋着头。

站在院门口阴影中的司马政聿见夏末抱着未绣完的衣裳,蹲在椅边,抱着头不停抖动,似是在无声抽泣。

这一刻,司马政聿有些后悔了,如果再来一次,自己一定提前找到她,让她少吃些哭,不用再像刺猬一样日日伪装自己,满身的尖锐。

不知道过了多久,司马政聿见她起身了,自己随后离开,待她出去后再进来,一切如旧,仿佛她从未来过,也未曾无声抽泣。

看着地上的还未来得及干涸的泪珠以及衣裳的湿润,司马政聿知道,今日这一切并非梦境。

若真实梦境,司马政聿期望自己不要醒来,就这样沉睡下去,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