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神色怅然,走在上山的山道上,风渐渐变大,穿透了他洗得单薄的麻布衣衫,发白的石阶骤然间被雨水打湿,变作青黑色。
他抬头仰望阴蕴的穹顶,目光有些迷茫。
那雨水仿若来自无垠虚空,穿越了漫长的距离,在他眼中瞬间扩大,模糊,他甚至眨眼都没来得及。
异物感令林凡不适的闭眼,神色有些恍惚,甩了甩头。
再看乌云低垂,怕是要下大雨,于是连忙加快步伐,踩着青石台阶攀登。
一盏茶时间,雨水越来越大。
林凡走在半山腰,雨水就已经沁透了他的衣衫,浑身湿透,头发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下巴往脖子里灌,让他感到透心凉。
四周草木被雨打得不断摇头,一股泥腥味和草木的气息钻进他的鼻子。
此刻他如同落汤鸡,在泥泞泥水汇集的台阶上小心前行,生怕滑倒。
林凡打了一个喷嚏,鼻子似乎有些堵塞。
他抬起头,抹掉眉毛上饱和的雨水,望向雨雾中朦胧的山顶建筑,在这淅淅沥沥的雨中,有种被隔绝的感觉。
他如今终于彻底斩断凡尘,心中幻想着以后的生活,低头数着台阶继续前行。
骤然一声剧烈的轰鸣,仿若流星坠地,且在眼前爆开,整座山剧烈的一抖,林凡整个人都被抖起一尺高,跌坐在地,心脏砰砰狂跳,惶恐不安的张望,瞬间张大了嘴。
呆了半晌,木纳开口。
“山……山门?”
“咕噜!”
林凡深深吞咽了口唾沫,惊恐万分!
前方哪里还有什么建筑,石阶戛然而止,面前就是陡峭的山崖。
眼前的景象仿若幻觉一般,令林凡不敢相信,他不死心的踏上最后一阶台阶,爬着向下看去,不由一阵眼晕,悬崖之下,薄雾遮掩,仿若无底深渊,一眼看不到底。
一粒山岩,顺着崖壁滚落,空谷中传来滴滴答答的碰撞声,在山谷之间久久回荡。
如同林凡的心情,同样沉入了谷底。
看着空荡的山野,他的内心,如遭雷击,浑浑噩噩的站在山巅,狂风之下摇摇欲坠,内心已然绝望。
此刻面前的悬崖,就仿佛为他量身准备的。
“此处山门被我灭了,怎么?你有意见?”
半空那声音如同雷霆,嗡嗡作响传入林凡耳中,让他不由惊愕后退。
一双干净的黑金色靴子出现在他眼前,悬浮在半空,仿佛踩着风。
林凡抬头向上望去,便看到了一身黑金锁子战甲,身形雄壮的魁梧青年,浓眉大眼,胡须浓密,凶神恶煞,右手反扣住的青金色长戟,更是寒气森森,充满杀伐之气。
魁梧青年凌空而立,如同魔神降临,气势惊人,周身雨水更是逆空而上,仿若周身有一股无形的火焰。
在他面前,林凡感觉自己弱小到连蝼蚁都不如,大气也不敢喘,低头深深咽了口唾沫,口干舌燥,连忙摇头。
“没!”
魁梧青年自带煞气的眼神,深深凝望了林凡一眼,转身飞向山谷迷雾中。
“想加入宗门?去长山浩天宗吧!”
“长山?浩天宗!”
林凡通体一震,目光复杂的抬起头来,便看到云雾翻滚散开,山崖底端依稀残破的建筑。
再望向魁梧青年消失的方向,林凡内心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为了加入仙人宗门,付出了所有,可这宗门,竟然被凶狠修士一息之间给灭了,而且还是连同整个山门毁灭得彻彻底底。
他不知道自己是倒霉还是应该庆幸,如果不是因为凡尘俗事晚一步入门,他此刻应该如同那山下的瓦砾一般,彻底粉身碎骨了吧。
对于还没入门的宗门,他并没有情感。只是自己倾尽一切,才换来一个弟子名额,如今宗门没了,实在没地方说理去。
想到一朝家财散尽,林凡一阵心疼得简直要滴血,转身就走,内心更是充满懊悔。
刚刚他上山之前,大义凛然休了未婚妻,可谓将自己的退路彻底堵死了。
“猩猩青山宗,什么玩意!”
“我猩猩你猩猩,害我猩猩猩!”
“啊!”
林凡双拳紧握,想到肤白貌美的未婚妻白白没了,发出一声愤怒憋屈的低吼,在山间回荡。
山鸡惊得扑簌簌飞起,可能因为下雨的缘故,慌张的扇翅却又无法腾空,一下子钻进灌木从,竟然被纠缠住,发出惊恐的惨叫。
林凡错愕的眨了眨眼,兴冲冲的提着肥硕的山鸡。
书上说的没错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自己失去了青山宗,却知道了浩天宗,丢掉了老婆,却捡到了一只山鸡…
“我呸!亏大了。”
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美娇娘就要飞走,再看看恶臭难当的秃毛山鸡,林凡心里就如同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恶心!”
下山之后,林凡提着山鸡,赶往老丈人家。
心里忐忑不安,想着有没有补救的机会。
进了汉阳城集市,就听到附近的街坊门议论纷纷。
什么老刘家女儿未婚先孕,还是怀得他人的孩子,才被休了啊,说得有模样的,仿佛亲身经历一般,甚至连老刘家的女儿肚子比之前大多少寸都详细无比…
林凡面如土色,低头掩面,快速走过。他现在这副穷酸样,也没人会将他和汉阳城的四大少联想到一起。
刘府的大门微掩着,管家韩伯探出半个身子,粗黑的手指捏着门板,眉头紧皱,一脸烦躁的和一名伙计交谈着。
林凡硬着头皮,提着山鸡,走过去,一推大门。
“走开走开,不要野鸡!”
韩伯不耐烦的挥手,头也没抬。
林凡能够回来,可是豁出脸皮,立马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微笑道:“韩伯,我来拜访刘伯父!”
韩管家微微讶异,心想刘家哪来得穷酸亲戚?定睛一看,有些眼熟。
“是你?混账玩意?”
韩伯面露不善,瞪大双眼,声音立即冷淡,举起门闩,恨不得将眼前这小子腿都打断。
“我、我是来反悔的。”林凡惊退了一下,语无伦次的想要解释,却是急的脸色涨红,张口结舌,头脑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怎么了?
林凡努力摇头,想从那种头脑发昏的状态中摆脱出来,应该是被雨淋了的缘故。
他心里这么想。
中年男人发出一声冷哼,林凡浑身一个激灵,心想虎落平阳被犬欺,不由内心充满苦涩,跟着进了刘家宅院。
刘府老爷的椅子,十分奇异。
这张椅子从没下人会去动,在布罩下,椅子的四只脚永远只有两只着地,椅子总是微微倾斜着,可每每刘老爷坐上去却都稳如泰山,甚至双脚离地,喝茶说笑,都十分平稳。
一头乌黑长发的少女刘雪莹,面容娇俏可人,正苦恼的捏着自己圆圆的肚子,肯定是上次和未婚夫吃饱饭后摸了摸肚子,不小心被看到,怎么一言不合就被休了呢?
这几天听到街坊的传闻,刘府老爷刘书同脸色格外阴沉烦躁,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听到林凡吞吞吐吐的解释后,刘书同额头青筋直跳,一把将茶杯捏碎。
刘书同似不简单,那碎裂的瓷片和滚烫的汤水,竟伤不得他分毫!
此刻刘书同心中大骂,只是强行忍耐着。
怎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林凡心惊肉跳,紧张得不能呼吸,可是为了美娇娘,他也是拼了,厚着脸皮送上了山鸡,内心呐喊:山鸡我不要了,我要我的美娇娘!
林凡手中的山鸡脱手而出,整个刘府立即鸡飞狗跳,第一次,刘书同的平衡被打破了,满脸鸡毛的刘书同从地上爬起来,气的浑身发抖,冲向门外。
“你还想娶我女儿?”
刘书同声音低沉,满脸不可思议,额头青筋直跳。
“是,想!”
林凡强忍着害怕,老实的点头。
刘书同瞬间冲昏头脑,一把夺过下人挑水用的扁担,猛然间抡起,虎虎生风!
“你还想娶我女儿!”
“娶我女儿!”
他脸色发狠,下巴肉挤到一起,狠声开口,用力猛劈向林凡。
林凡眼疾手快,一个驴打滚躲过了那粗宽的扁担,还是躲不过刘书同的追击,被势大力沉的一扁担给抽飞,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猩猩的猩猩玩意!”
刘书同气喘吁吁,杵着扁担,气得胡子都在发抖。
韩管家目光阴沉,做了个推门的手势,刘书同摇了摇头。
“让他滚,我看到他就来气!”
刘雪莹惊得捂住眼睛,从指缝中偷看。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她爹如此生气过,此刻见到父亲的状态,不由有些担忧。
“好死不死,鸡也没了。”
回头看了一眼没人追来,林凡沮丧的靠在刘府转角,欲哭无泪。
扑簌簌一只山鸡从他头顶高墙飞了出来,林凡惊喜,立即追了上去。
“傻丫头啊,以后你可怎么嫁人啊!”刘书同佝偻坐在靠椅上,狠狠的一拍大腿,惋惜的看向自己的女儿。
如今女儿正是花容正貌的年纪,可外面的传闻沸沸扬扬,他可不愿意自己的宝贝女儿被糟蹋,可是名声就是一个女人最大的筹码,名声都臭了,想找个好归宿都难。
“不嫁人,我永远陪在爹身边!”刘雪莹歪着脑袋想了想,认真的说道。
“胡话!这样吧,有个昊天宗,你去吧,也不至于在汉阳城里天天落人口舌!”
刘书同干咳一声,管家韩叔立即从袖子里取出一卷质地非凡的卷轴,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上。
刘雪莹嘴巴微微嘟起,眼睛余光扫了一眼桌子,脸上一百个不情愿,可怜兮兮的抱着刘书同的胳膊摇晃。
“不嘛,我才不去,无聊死了,又没有好吃的。”
“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都被休了没点自知之明啊!”
屋外的阳光从屋檐照进来,刘书同的唾沫星子在空气中飞舞,刘雪莹委屈的低着头,泪光盈盈,双手纠结的绞在一起,嘴巴已经瘪了起来。
刘书同发泄完,知道女儿快要哭了,连忙见好就收,安慰道。
“雪莹啊,爹也是为了你好,报名修仙可是要花很多钱的,你看传说的仙人们,不但容颜永驻,吃的也是龙肝凤胆、珍馐美馔,老爹现在年纪大想修仙别人都不要呢!”
听到老爹的话,特别是龙肝凤胆,刘雪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咯咯笑的揪着刘书同的胡子,“你个老乌龟,就想骗我走了给我娶继母!”
“哈哈!”刘书同打了个哈哈,摸了摸女儿柔顺的脑袋。
等女儿去了宗门,刘家就后继无人,本来还指望着有个在汉阳混得不错的女婿将来继承家业的,看来还得只能是自己造了。
习惯性的走到了家门口,看着院子里陌生的面孔,林凡哑然。
他已经将宅子卖了啊。
“林先生,可有东西落下?”
新搬来的干瘦老管家客气笑着,露出了金灿灿的黄牙。
“没。”林凡漫不经心的回应,也不管老管家愿不愿意,将手里的山鸡塞了过去,在老管家乐呵呵的目光中离开。
林凡走到城西一处宅院,心中一动,找了半块板砖,在手上颠了颠,满意的塞进腰带,一只脚撑着树,一只脚撑着墙,轻车熟路的上到能看到墙内窗户的地方,举起砖块,狠狠用力朝窗户砸去。
木栏纸糊的窗户被砸个稀烂,胡家老院内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一个额前头发高高翘起的青年走了出来,手里拿着那块半块砖,满脸惺忪睡意打了个哈欠。
“林凡!干嘛?”
胡肖随手将半块砖丢在墙角,自从林凡用半块板砖帮他报复了汉阳大少之后,他们两人便结下了半块板砖的交情,因为胡家家教森严,每次林凡找他,也都是拿这块砖头砸他窗户。
胡肖也习以为常了,反正床也搬离窗边了。
“我要走了。”
林凡平静开口,要不是手上身无分文,也没打算来给他道别。
“我猩猩你猩猩!”
胡肖破口大骂,林凡眉头微皱,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回忆起那凶狠仙人不可一世的话语,模仿道。
“怎么?你有意见!”
胡肖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复杂,转身回府。
“等着!”
天香楼,一口饮尽辛辣的烈酒,林凡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瞥眼望向昔日里对自己眉来眼去的莺莺燕燕们,今天却个个如同眼瞎一般将他当做透明人。
毕竟他林凡连衣服都脱下来卖了五钱铜板,凡尘斩得彻彻底底,现在的破烂衣衫,还是家里下人穿的,也不怪别人。
不过他也不以为意了,没了就没了吧,现在他可是要当仙人的,凡尘俗世已经不入他的眼了。
少年烦躁的一口将酒饮尽,面色有些潮红。
“我爹给我定了一门亲事,你知道吗,马家那位……”
林凡面前浮现一个黑压压的身影,一口酒喷出来,震惊看着胡肖,良久,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
“保重!”
胡肖愁眉苦脸,夺过瓷釉酒瓶咕咚咕咚的灌了起来。
“肖子,以后要是混不下去了,来长山浩天宗找我。”
林凡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脯,胡肖依旧如同没睡醒般,点了点头,一把将还没喝完的酒瓶砸碎,骂骂咧咧道:“猩猩猩猩!等着,明日我就去找你!”
林凡砸了咂嘴,心想我要是把你给拐走了,明天胡员外就得活撕了自己。
想着,林凡使劲给胡肖灌酒,直到他烂醉如泥。
一把将胡肖丢在胡府大门口,林凡心满意足的转身打开胡肖给自己准备的包裹,一本的精美的连环画册,金萍梅……
“啥玩意?”
林凡左右看了看没人,塞进自己怀里。
一张皱巴巴的契纸……
“哎!好家伙!上道!”
林凡开口赞叹,这是类似于房契的东西,不过是寄养在马场的契书,一般也只有在彻底将马领走的时候才会用到。
钱呢?没了?
林凡一愣,回想起来,好像在天香楼给钱时,胡肖就是从包裹里面拿出来的。
早知道,胡肖慷慨说不用找钱的时候,自己得阻止的呀!
不知道现在回去,能不能要回来。
“刚刚没找我钱呢!”
灰头土脸的从天香楼里被架着丢出来,林凡捂着脸,左右顾盼,好在没认识的人,拍了拍衣衫,骂骂咧咧的钻进人群。
怎么办?没钱不会在半路饿死吧?金萍虽好,不能果腹啊!
林凡思索间,鼻子闻到一股熟悉清香味,回头四顾。
一身白衣,脸上满是温和的少年,腰间总是挂着香囊,总是一脸彬彬有礼的浅笑。
“李尚铭!”
那翩翩少年嘴角还保持着温和的微笑,回过头来,见到林凡,脸色立即变得僵硬。
“林凡,我、我没钱!”
李尚铭满脸惊惧,如同见到魔鬼一般,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有点事情和你说说!”
林凡拉着李尚铭,将半推半就的的李尚铭强行拉进了巷子,半晌之后林凡心满意足的出来,怀里鼓鼓囊囊的,过了一会李尚铭眼神机敏探出头,四处打量,神神秘秘的揣着一本线装册子走出巷子。
准备好行囊,林凡去城东牵了马,大摇大摆的出了城,回头望了一眼从小生活的汉阳城,转身离开。
似乎有记忆起,他就没见过父母,一辈子无人管教,现在父母留给自己的家业也全部没了,他离开得倒是十分安心。
长山,已经不在汉城郡范围,而是在往北约莫几千里外的淮安郡内,一路上平静,到第二天度过淮水河,出了汉城郡范围后,四周逐渐荒凉起来。
他所去的方向,更是荒无人烟,在第四天下午,终于在苍凉的地平线尽头,望见一片连绵的黑色山峦。
直到太阳西垂,天边被照耀成火红色,林凡才近到这片山川,阴暗的轮廓中,一人一马缓缓消失。
“怎么回事!”
在前行了约莫半盏茶功夫之后,林凡察觉到不对劲,四周景色完全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他们在原地踏步。
天色昏暗,林凡撤转马绳,往行来的方向使去,不出一会,他的脸色就变了。
往回走,也是一样,那山依然存在他身后,看去时距离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他再往其他方向走,心里开始慌了。
难道有鬼!
林凡认知中,唯一的解释,就是说书老头讲的恐怖故事中的鬼打墙,进入了鬼打墙就会一直循环走过的路,死都走不出去。
“哈!”
林凡停了下来,低喝一声,为自己壮胆,但眼见天色变暗,只有自己的声音在四野回荡,他反而更加害怕起来。
到了晚上,天气转冷,林凡再也不敢发出声音或走动,只能安静的趴伏在马上,担惊受怕的观察着四周的一举一动,直到半夜才沉沉睡去。
好在一夜都没有发生什么变故,次日一早,天光微亮,林凡还沉睡在梦乡,骤然感觉身体腾空而起,猛然间睁开眼睛。
便只见地面越来越远,孤零零的一匹马在原地。
“咦吁!”
林凡浑身一紧,瞬间意识到自己被提飞了,内心的惊恐让他连声音都发不出,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僵硬缩成一团,随着抓着自己的身影越飞越高。
清晨的风格外寒冷,冲出晨雾,再也看不到地面景色,视野中就只剩雾海里冒出头的山峦,热烈的骄阳洒在身上,林凡身体却反而如同筛糠般颤抖,牙齿打颤。
“再动,我就将你丢下去!”
阴冷的声音从林凡背后上空传来,林凡心里害怕,强行镇定下来,连头也不敢抬,闭上通红的双眼,腮帮不断鼓起,拳头攥进,指甲刺入掌心,内心紧张万分。
不知道飞过了多少座山,反正林凡的脑子里面只剩一片空白,前面半山腰上出现许多建筑,两人飞速下降,失重感让林凡想喊,却又叫不出来,落到地面瞬间,脚一软,一屁股坐了下来。
林凡终于敢偷眼打量带他上山的人,乃是一名灰衣中年弟子,双目凹陷,鼻挺如鹰,发色也是银灰,整个人表情极为阴冷。
在空地上约莫有十几人,这些人大多都是青壮年,如同林凡这般的青少年都是年纪小的。
他看到旁边,一名中年汉子,似乎也是受到了惊吓,裤子湿的黄的,伴随阵阵恶臭传来,整个人跪在地上哀嚎。
“呃唔!”
林凡胃中一阵翻涌,下颚鼓起,一转身,扶着玉石栏杆,稀里哗啦吐了一串。
看着一连串白色物体断断续续落入山崖,随风飘荡,林凡整个人仿若虚脱般挂在栏杆上。
“尔等听好,不管你们曾经是什么身份,从今天起就是我浩天宗外门弟子,宗门不是养尊处优的地方,一切所需,都得靠自己去获得!”
阴冷中年目光如同鹰隼,淡漠扫视众人一眼。
“在这里等着。”
说罢阴冷修士转身拔地而起,一转眼就消失在大山深处。
比起传说中虚无缥缈的仙人,这种在身边飞天遁地的修行者更具真实性。
林凡双眼发亮,看来这次是来对地方了!
约莫一盏茶功夫,几名白衣弟子陆续出现。
“大家来来来!加入我土木三组,快速积累宗门贡献点了!”
一名白衣魁梧青年,拍着手掌吆喝起来,旁边立马有其他白衣弟子跟着起哄。
“加入我黄石八组啊!挖出个大宝贝,一日爆富不是梦!”
皮肤白皙的青年不屑的看了魁梧青年一眼,冷笑开口。
“我速工三组缺人,高价急招!”
一个脑袋缠着纱布,似乎还有血迹渗透的青年卖力吆喝,嘹亮的嗓门将在场众人都比了下去。
“宗门贡献点是什么?”终于有人安奈不住开口,是一个看上去沉稳的壮年,约莫三十多岁,一身文士长衫。
“在外门,宗门贡献点就是万能的东西!”
面白青年一脸阴笑,让人浮想联翩。
“大到仙术、法器,小到衣食住行,只要有贡献点,都能兑换!”
“仙术!”众人纷纷侧目,就刚刚阴冷灰发中年飞天遁地的法术,贡献点就能兑换!
来到这里的,也都是慕名而来,为求得一门仙术,或是为了出人头地,亦或为了得道长生。
相比众人的热切,林凡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同,衣食住行都要贡献来换,仙术又不是烂大街的东西,想要兑换绝非那么容易。
听说了贡献点的用处,在场十几个新人,不管是拉裤子的,还是哭哭啼啼的,这一刻都双眼发亮,迫不及待的选择分组,去赚取贡献。
最后两人,林凡略一犹豫,选择了相对热门的黄石八组,加入了白面外门执事身后五六人的队伍。
“很好,大家都是聪明人,我也不卖关子。”
白面执事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带着众人,顺着山侧的小道下行。
林凡眉头紧皱,望着白面执事后背一大片白色呕吐物,内心忐忑,早知道,就选土木组了。
“我叫黄灿,是八组执事之一!”
白面执事一脸严肃开口,山风吹动他的发丝。
林凡屏住呼吸,避开均匀洒在阶梯上和旁边山壁上的白色呕吐物,偏过头假装没看见。
“我们整个黄石部,专门开采深山里的矿脉,有些珍惜矿脉,开采出来,全队人都能一夜飞黄腾达!”
黄灿讲得绘声绘色,唾沫横飞,伸手不停比划。
“而且,我跟你们说,在黄石呆满一年,就能无偿获得道术,你们可不要声张,要知道私传道术可是违规的!”
黄灿神秘兮兮,众人立即会意,一个个贼兮兮的对视,心领神会。
众人内心都开始期待起来,只要有一年,就算没有贡献也能免费获得道术,那样的生活可真是充满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