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里奥.贝克

多么美好的一天,略施了拳脚,活动了筋骨,天空中弥漫着粉尘与烟灰,欢迎来到大工业时代!

对手的衬衫虽然脏了,里奥可是干干净净的,真是弱不禁风的东西,大言不惭的站在台上口若悬河,却不如两把拳头,两扇巴掌有说服力。

这不是里奥第一次去参加聚会,这种聚会他已经去了许多次了,但发作还是头一次,前几次他控制住了,这次他真是忍无可忍了。

“没有什么比一对拳头更能够解决争端。”他还在孤儿院生活时,就从年龄大的孩子们中明白到了这一点。

再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他心里可真是痛快极了。

里奥.贝克拿着一张邀请函,简陋的手写卡片,递给门口那位“贵族看门狗”,尽管他的打扮有些“不合场合”,看门人对这点也颇具怀疑,但是他有邀请函,就证明他是他们的“同类。”

五排,七座,果然游手好闲的人时间就是多啊,里奥贝克被夹在中年男子与老者之间。

“年轻人,把你的耳朵张开了,好好听听,这会让你醍醐灌顶。”牙没剩下几颗的老头顶着干瘪的面皮用胳膊肘冲击着里奥的腰间,让他感觉有些痒。

“没错,我亲爱的朋友,看来你已经融入他们了,不是吗?”右侧的中年人上下打量着里奥,“不错的背带裤,你一定是位反串者,我的天啊,你这肉块是真的假的?”中年人捏着里奥胳膊上的肌肉,“你真是费了苦心了,舍得将你这高贵的血肉转化成下贱的肉块,我要向你脱帽致敬,salute.”中年男人真的将他的高礼帽摘下来向里奥弯腰致敬。

“我觉得这样健康,而且充满力量,这样我劳动的时候才有劲,不必像你们这些好逸恶劳等着天上掉馅饼的蛀虫一样期望着有别人来给你们好吃的,好喝的,好穿的,我的一切都是靠劳动换来的。”里奥这话说错了,他以为自己只是小声的说了一句讽刺的话,没想到附近的人都听见了,该回头的回头,该探脖子的探脖子。

“你说谁是蛀虫?”前排一位年轻人将领带塞进裤子里,严厉的看着里奥。

里奥内心的火苗已经开始被点燃了,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里奥有些激动,“你们啊,蛀虫们。”里奥的目光对视着众人,喷着廉价刺鼻香水的女人,趁机揩油的男人,捂住嘴巴惊讶的女人,怒目而视的男人,众生相都在里奥眼里,他们高贵又如此鄙夷,他们精明又如此愚蠢。

“你再说一遍。”年轻人的怒火好像要把他干瘪的身体点燃,胸口的红色领带也因此从裤子里钻了出来。

“哇偶!我的兄弟,我只能说你演的太逼真了!”里奥身旁的中年人站起身冲里奥鼓掌,“兄弟姐妹们,难道我们不应该为他献上掌声吗?你们看看这位老兄,一身的工装,一身的肌肉,他为了能够融入那些粗鄙的人们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就因为有这样的人,我们才能够更加了解敌人,我提议,为了他的付出与勇气,在演讲开始前,第一波的掌声献给他。”中年人将礼帽脱下夹在腋下,带头向里奥鼓掌。。

“哇偶!”礼堂里果然响起了并不热烈的掌声,刚才那位同里奥对峙的年轻人将信将疑的坐下,里奥十分不解。

中年男人轻轻的将双手下压,缓缓的坐在椅子上,他贴到里奥耳边,“你应该谢谢我,我的老兄。”

“谢什么?”里奥一头雾水。

“这是我的名片,祝您过得愉快,我很乐意为您拍几张照片留念,如果您有时间请一点来采访我。”

里奥接着名片,看着这莫名其妙的男人走出礼堂,“欧利蒂丝庄园,摄影师,约瑟夫。”里奥读着上边的花式字体,“花里胡哨。”

男人一离开,大戏就开场了,幕后走出一位干巴的火柴棍,瘦到里奥能看到的他的骨头,这可比前几场的演讲人逊色多了,里奥心里好笑,这种吃不饱的东西还能有力气说话吗?

可随着演讲的进行,里奥不再这么想了,这个小瘦子虽然干瘪,但他所说的话就好像蕴含了巨大的能量,这股能量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但是对于他身边这位同样干瘪的老头来说却无异于回春药,好像能够把这位牙齿都快掉光的老头子带回他的年轻时代,这老头喊着,叫着,唱着,他稀松的牙齿上下摆动,嘶哑的嗓子不断的怒吼着,发抖的手臂握紧了拳头。

够了,对里奥来说足够了,他心里的怒火已经熊熊燃烧,台上的每一句话听起来没有市井的脏话粗俗,但却比脏话要凌厉无数倍。

他有备而来,一颗煤球过去,算那火柴棍躲得快,第二颗又被他躲过了,第三颗他才刚扔出去,就已经有人起身退场。

里奥选择了与众人不同的路,他嘴里嘟囔着,嘶吼着最粗鄙最不堪的脏话,一句话骂给一个人听,每一个从他身旁挤过的人都能听到他的语言,那是最纯正的鄙视,最单纯的侮辱,他们听不进去的捂着耳朵,听得进去的也选择快步离开,没有人反驳他,没有人制止他,更没人敢冲他挥舞拳头,在演讲前同他对峙的年轻人在经过他时甚至都不敢看他一眼。

“把你的脏手向下摸摸,看看自己还有没有种。”里奥狠狠地在他耳边咬出一句,一只左手生生替他抓了一把,一声呜嗷的惨叫,短短的几秒或许需要这位年轻人用一生来治愈了。

十几秒钟,里奥走到了台上,这里一览无余,团结的人们团结着离开,没有人肯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那老头干瘪的走着,每一步他都要扶着椅子,看来药效就那么几分钟,回春之后他要面临的是更加严峻的创伤。

里奥痛快过后,掏出怀表,该离开了,这漫天的粉尘与烟灰,多么美妙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