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恒篱书院上上下下效昨日情景,一大早便依次排开站立山门恭候汝阳王车驾。
须臾片刻,只见远远飞奔而来快马一骑,依旧是昨日丰姿威武的传令官向师公拜道:“先生,汝阳王轿撵已出官邸,正朝书院而来。”
师公忙问:“轿撵出行?可执仪仗?”
传令官道:“汝阳王说今日拜会老友,特吩咐轻车简从,未执仪仗。”
师公听罢,抚须颔首赞道:“王爷既然如此谦和亲民,我等自然不可兴师动众。”于是特命人将书院两旁的幡旗各去两面,侍从减半,又命今届新进书院的生员各自带回,独留欲参加本届省试的高届生员陪同迎驾。
我四人本就因排在队伍最后而苦恼,此刻听闻各自带回,更是愁苦不堪。正郁闷间,只听裴一池嘘声道:“想一睹汝阳王的风姿吗?”
我三人立刻来了精神,头如捣蒜般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裴一池,雀跃地围绕在他身边宛如三只嗷嗷待哺的乌鸦。
“跟我来!”
偏殿临街,平日里鲜有人来,更何况今日迎驾王爷更是清冷的很。于是偏殿的女儿墙上多出了不大不小正好的四颗脑袋。
这里风景独好!
约莫半柱香过后,只见一行队伍二三十人簇拥着一顶华丽轿撵缓缓而至。待轿撵停下,从上面下来一位三十出头衣着鲜亮、气宇轩昂的男子,只见他:
剑眉星目二郎面,乌鬓高冠气不凡;
昂藏七尺风流骨,凛凛神威堪谪仙;
青缎团纹罗绣衫,锦绣河山玉折扇;
华盖欲倾麒麟瑞,天家权贵满云州。
千丈儿郎凌云志,万里英雄气盖天。
师公忙携众夫子迎上前去俯身参拜。汝阳王见状忙搀起师公道:“老夫子快快请起!一别经年,想上次会面已是六年前在边关任上的旧事,如今老夫子愈发的精神了。”
师公抚须笑道:“王爷过奖!今日我见王爷更添英武之气,想必是驻守边关历练有成,恭贺王爷!”
汝阳王摆摆手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王身负皇命,只为父王驻守边关,保我朝一方水土,司职之责也!”
师公忙道:“王爷舟车劳顿,老朽已备上好茶品,请王爷移驾尚云阁一叙。”
尚云阁乃是书院上房,专门待贵客之所,于是一行人等浩浩荡荡前往不提。
我四人依墙而坐,仰天望,空余叹,好儿郎,甚折羡。
“没想到汝阳王这么年轻,我只当是个花甲老头呢!”谭耀祖一脸羡慕。
“你有没有觉得,汝阳王长得像我们书院的一个人?”柳之尘神秘兮兮地笑道。
我等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所言为谁。
“黎夫子!”
“你还别说,仔细一想还真有点像啊!”谭耀祖恍然道,不过很快撇了撇嘴,讥道:“哼,长得像又如何?人家王爷这才是真架子,不像他,成天家自己端着,像谁欠了他的银钱一般。”说着,竟捏起鼻子学起了黎夫子驱赶他的模样:“快走快走!仔细熏坏了我的九里香!”
我等被他这副惫懒模样逗得哄堂大笑。
裴一池笑罢说道:“我听说每次有朝臣前来书院,课业考评是必点科目,像骑射、蹴球、琴棋书画、论文答对哪样儿都少不了。汝阳王此次必定依例而行。昨日放学后我见吉游之等人已经下马场操练了起来,看来这次他志在必得!”
“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一定有节目!”柳之尘一脸傲娇。
“不拘他考什么,咱们只管看戏!”课业最差的谭耀祖脖子一梗,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善生,你的蹴球怎么样?可否比上一场?”裴一池问道。
“许久未练有些生疏了,倒可一试。”我硬着头皮撑面子。
正如裴一池所言,汝阳王此次下榻书院,并非全为叙旧,果然要从书院遴选文武双全的贤才。虽然重点筛选的是今年参加省试的师兄们,可我等新进学子也要全程陪跑,这算是小露身手的好机会。
柳之尘暗暗摩拳擦掌,将门出身的他自然不肯落入人后,御马骑射的功夫了得,于是信心满满的报名陪练。
不过我就不行了,琴棋书画样样拉胯,文弱书生又怎敢上马骑射?唯有在父亲看来玩物丧志的蹴球勉强可以拿得出手了。
谭耀祖果然应了他那句看戏的话,不仅未报任何科目,独领了给我等看顾行头、倒水斟茶的任务,屁颠颠的咧着大嘴满场替我等抚掌喝彩,一眼不见竟自掏腰包跑去备下了不少茶点果子聊供练习场上学子们享用。他这一出出的动静竟比陪练的学子还忙上几分。
唯有裴一池,不仅各科目均有涉略,棋艺、蹴球竟比高届师兄还技高一筹,这令本就想借此机会崭露头角的吉游之等人心生妒忌。
这日微风和煦,阳光充盈,操场上张旗呐喊,锣鼓喧天,看台上端端坐着汝阳王、师公等人,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场内生龙活虎的学子们蹴球比赛。
以吉游之等为首的高届师兄组队对峙我与裴柳等新进学子的陪练团。我等团队本不占优势,且陪练时吉游之妒心已起,无论裴一池如何进攻,吉游之都亲自严防死守,一炷香过半,我方丝毫未占到一丝便宜。趁中场休息,裴一池与我等商量对策,他重新分配了攻守策略,终于在香尽之时,他临门一脚眼看踢进,不料被吉游之暗中撞击,脚下一歪,那蹴球竟转变方向直冲看台而去。
“不好!”我大叫一声,欲飞扑阻拦,却不想还是慢了,紧接着裴一池一声惨叫,跌倒在地捂着左脚痛苦的呻吟着。
看台前一顿骚动,左右护卫早已置身挡在汝阳王身前。
(未完待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