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泡沫

1

“1527!”李夏楠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着走入了一家在再造科技所在的一号防护区内的便利店,她的肩头站着小灰灰,他们一齐对正在便利店内值夜班的1527挥了挥手。

“夏楠!你怎么来了?”1527从柜台后走了出来。他半蹲在李夏楠面前,替孩子把背上书包的背带理好。

几个店内的顾客向李夏楠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店里的机器人营业员穿着便利店制服脸上挂着盈盈的笑意,正和一个穿着一身红彤彤的小孩儿交流着。

李夏楠答道:“我知道你在这里上夜班补贴爸爸的家用啊,我知道我也没有别的机会见到你了,就想着以后,我每天晚上都到这里来做作业,这样就可以每天都能看到你了。”孩子的笑容里充满了轻松和惬意。

“夏楠,你能来看我,我很开心。”1527温声劝道,“就是,这里离鎏金花苑不算近,你一个人晚上过来,夏楠妈妈会担心的。”

“不会不会,我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灰灰陪着呢。”李夏楠眨了眨眼睛。

“是啊,有我呢!”小灰灰眉毛跋扈地撇着。

“就是……”1527犯起了难。

李夏楠见状,说:“1527,我不会影响你的工作的,我会买一些好吃的,就坐在那里边吃边做作业。”李夏楠指了指便利店里的公共就餐区,说:“等我做完作业,我就回家,晚上九点前肯定到家,然后按时上床睡觉。”

自从李峰搬到郊区的小型防护区后,就染上了酗酒的恶习,一开始,他将家里的闲钱都换了上好的洋酒,但很快家里就因此捉襟见肘,幸好李峰之前在银行里存了多笔大额存单,每年的日常花销勉强能靠三年一期的利息维持,但李峰为了买酒,已经准备开始动这些存单里的钱了。

在李夏楠还住在李峰家时,1527便选择每周周末,李夏楠去辉辉家过夜的晚上去通宵营业的便利店值夜班,然后一分不收便利店的工钱,只求他们能给他带走一些价格低廉、性价比又高的酒,好让他带回家给李峰。

这家便利店的店长答应了他。

不过,现在,李夏楠的抚养权已经给了莫倩妮,1527就和店长商量,以后他工作日晚上也来值班,时间不变,还是从晚上六点到第二天早上九点,但是他想在酒之外,用自己工作的时间换一些工钱。店长巴不得如此,毕竟花钱请人熬夜通宵在店里工作的成本,与按照机器人工作标准时薪支付一个机器人一周五天的总工钱相比,要高太多太多了。

于是,店长欣然同意了。

其实,一开始,1527这么做也是为了避免晚上和李峰在那个公寓里独处时的尴尬,他害怕李峰会对他做一些什么他不能拒绝,但又根本不想做的事,就像被莫倩妮发现的那次……

1527回过神来,只见李夏楠从货柜上拿了一盒咖喱盖浇饭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麻烦这位店员替我结账!”李夏楠说。

1527站起身,看着那盒咖喱盖浇饭微微蹙了蹙眉,说:“夏楠,如果你以后天天都来这里吃晚饭做作业的话,那我给你带饭,好不好?”

“可以吗?那就太好了!”李夏楠欢呼起来,手舞足蹈着说,“但我来这里借用场地做作业,不会不付钱的,我会买纯净水喝的,每天都买一大瓶!”

“小朋友,你这么喜欢这个机器人啊?”这时候,之前在一旁好奇打量的顾客加入了对话。

李夏楠回过头去,礼貌地打了招呼:“阿姨好!没错,我最最最最最喜欢这个机器人了!”

那名顾客并不知道李夏楠和1527之间的关系,笑问:“那你长大了是准备把这个机器人买下来吗?”

“嗯嗯!当然!”李夏楠重重地点了点头,并说,“我把他买下来,不是要做他的主人,而是要和他结婚的。”

顾客听了忍俊不禁,1527挠了挠头,向这名顾客解释:“我是居家服务型机器人,不能和人类结婚的。”

“那不一样。”那名顾客说,“孩子有心是最关键的。”

1527不知为何感觉到心底一阵轻快。

这种轻快他并不熟悉,但却让他开始畅想未来的某一刻,已经长大成人的李夏楠,走入这间便利店,带着自己回家。

只是,1527并不知道,莫倩妮正在街对面的幽暗甬道里踩灭了一支烟,并转过身去,离开街对面那个似已不属于她的缤纷世界。

她轻笑了一声,因为,她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不是属于那个无忧无虑的童话世界,但她知道1527和她一样是不属于那样一个世界的,而那个机器人却在愚蠢地奢望成为那个世界的一份子,但这不只是莫倩妮笑他的原因,还因为她有能力确保他不属于那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