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货币的起源与发展

介绍了货币的基本概念和基本职能之后，接下来将讲述货币的起源与发展。

1.货币的起源

货币是人类文明史上一个极其重大的发明。它和文字、语言、法律一样，是人类文明成果的标志之一，是促使人类经济生活由原始、单一、封闭，开始走向文明、丰富、开放、繁荣的起点。

货币体系的形成极类似于人类自然语言体系的形成：人们为了克服沟通交流的障碍，选择那些较受欢迎的修辞表达——包括音节、词汇、语句和语法规则，最终形成一个地区普遍接受的语言，其中并不需要任何外力的干预。货币也是如此。在物物交换条件下人们发现这样的做法有利于自身：用自己的某件财货，先去换取一件先前较受欢迎、更为适销的财货，然后再利用这件财货去换取他真正所需要的东西，而不是去寻找另一位刚好需要这件财货，同时又拥有自己所需要财货的人。一开始这么做的可能只有少数人，但随后越来越多的人去这么做，逐渐得到某个区域几乎每个人的效仿，那么这类较为适销的财货就会成为某个区域内通行的交换媒介，于是货币就这样产生了。

一开始，可能有多种区域性货币流通，随着经贸往来地域的扩大，人们发现，有少数特别适销的财货，具备稀缺性、自身价值高，并且质地均匀、容易切割、不易变质、方便携带，就自然而然地去选择这样的财货充当货币，比如说金、银。

货币不一定源于有形的财货，但必然源于具有稀缺性的财货。财货不论是有形还是无形，只要包含稀缺性，就都在一定程度上具备成为交换媒介乃至货币的潜质。

货币诞生之后便成为商品价值的代表，它能够直接同其他一切商品进行交换，并且逐渐成为文明社会的必需品，甚至成为人类财富的象征和载体。

2.货币的发展

在经历了数千年迂回曲折、跌宕起伏、波澜壮阔的发展历程之后，人类越来越认识到一个真理——无论人类发展到何种社会阶段，货币始终应当是社会存在、稳定和发展的定海神针。

一个不存在货币的社会是不可想象的。当然，在不同的历史时期，货币所存在的形态和表现的方式并不完全相同。

简单来说，货币表现形式经历了从一般等价物到金属货币（即金、银等贵金属），从金属货币到纸币（信用货币），从纸币再到电子货币的发展过程，这一发展过程如图1-3所示。

图1-3 货币表现形式的发展过程

具体而言，人类历史上的货币形态沿革可以分为以下几个阶段。

（1）一般等价物

在人类社会发展初期，物品交易是以物易物的。在这个过程中，人们发现某些物品（比如绵羊）非常受大家欢迎，用绵羊作为媒介更容易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比如李四想用自己种的韭菜换把镰刀，但是卖镰刀的王五不要韭菜，怎么办？李四先把韭菜换成绵羊再用绵羊去找王五换镰刀，这时候绵羊就成了一般等价物，即早期的通货。

在人类社会长期的演化过程中，很多东西都曾经作为一般等价物，贝壳、布匹等在某地稀缺且具有一定使用价值的物资也有在部分地域作为一般等价物的历史。但最后贵金属（比如金、银）由于具备容易携带、价值较高、不易变质、易于分割的特点，而被较为广泛地作为一般等价物。

（2）金属货币

货币是用来衡量其他商品价值的尺码，商品价值有高有低，这种量上的差别应当在货币身上反映出来。金属作为单纯的物质来说，这一块和那一块往往是相同的，并且可以长时间地保持同一性，不受外界环境（如地域）变化的影响。这种质的同一性，就使金属能够成为一个标准的尺码。于是，贵金属，如金、银等开始固定地充当一般等价物，并且逐渐成为实质性的货币，也就是金属货币。金属货币的出现是经济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

不过，贵金属有纯度和重量的区别，因而每次交易都需要验证纯度和称重，这就严重影响了金属作为货币的流通效率，严重限制了社会经济运行效率的提高。于是，某些具有一定影响力的商人开始在硬币上打上自己的标志，用个人信用来担保金属的分量和材质，后来政府发现铸币有利可图，就垄断了铸币权。

（3）纸质货币（信用货币）

随着商业社会的不断发展，单次交易所蕴含的价值日益增长，慢慢地，金属货币也不再能够满足交易需求，每次出门交易都要背着一大堆硬币确实非常麻烦而且危险。这时出现了钱庄，钱庄通过纸质存单的交易极大地释放了经济活力，在钱庄的基础之上，现代银行业渐渐发育成熟，以主权国家的信用做担保、由中央银行发行、由国家强制力保证流通的纸质货币诞生了，纸质货币就是最典型的信用货币。

（4）法定货币

当纸币产生之后，法定货币实质上就是法律规定的可以流通的纸币，法定货币的价值来自拥有者相信法定货币将来仍然能维持其购买力，其本身并没有内在价值（Intrinsic Value）。

法定货币（Legal Tender/Fiat Money）是指不代表实质商品或货物，发行者亦没有将货币兑现为实物的义务，单纯依靠政府的法令使其成为合法通货的货币。例如，美国的法定货币是美元，由美国联邦储备银行负责具体发行；我国的法定货币是人民币，由中国人民银行负责发行。

在概念上，法定货币与信用货币容易产生混淆。信用货币往往是以纸质凭证为形式的限定货币，其以特定个人或机构的信用作为担保，确保使用者在指定区域内可以使用该限定货币实现市场交换。法币（法定货币）是信用货币中的一种，即主权信用货币，因而所有法币都是信用货币，但是并非所有的信用货币都是法币。

以前，货币本位一直将货币的价值与一种或多种贵金属的价值相联系，法定货币体系的建立意味着货币本位性质的根本改变。法定货币并不代表任何有形的商品，而是由法律作为支撑，要求人们在一切交易中予以接受。即使在金属货币时期，通常也存在以银行券为形式的黄金流通，且数量往往大于真正存在的黄金数量。从效果上看，这些就是法定货币，因为如果所有银行券持有者都同时要求兑换黄金的话，实际的黄金存量将无法满足需求。

随着数字经济的发展，法定货币的数字化是大势所趋。各类法定数字货币（如后续章节将要介绍的央行数字货币CBDC）将会登上历史舞台。

扩展阅读：雅浦岛的石币

密克罗尼西亚联邦是位于西太平洋的一个岛国，全国有607个岛屿，岛上充满茂密的森林、沼泽、浅泻湖和红树林。其中有一个岛屿叫作雅浦岛。这个岛屿最让人惊讶的不是这里的自然风景，也不是来自当地穿着传统芙蓉花裙子的姑娘，而是一块块巨大的、在岛上用来当作货币的、铜钱般形状的石头。

数以百计的巨型钱币状石块散布在整个岛屿上，这些钱币一样的石头，正是雅浦岛上流通了几百年的货币。岛上每个村庄甚至都有一个石币银行，在这些银行附近堆满了因为重量过大而无法移动的石币。雅浦岛石币如图1-4所示。

图1-4 雅浦岛石币

这些绝无仅有的石头钱币在这里已经使用了好几个世纪了。最初的石头是被雕刻成鲸鱼的形状，并被当作礼物流转，后来这些石头慢慢发展成为了货币，当地人会在石头中间雕刻一个孔洞，使得它们更像是钱币，人们把这些石头称为石币。

随着各个岛屿之间贸易的发展和人口的增加，石币从一个小岛流传到另一个小岛，当石币流行起来之后，雅浦岛居民发现他们的岛上石头的储备远远不够日常使用。于是，岛上的男人只能每天乘坐独木舟往返于各岛之间，从其他岛上采石头回岛。

回岛后，水手们会将雕刻好的石币捐给酋长，酋长则会召集村民们聚在一起，欢迎水手和石币。酋长会保留较大的石币和五分之二的较小的石币，并且用自己或亲戚的名字给某些石币命名，然后这币石币就可以进入流通领域了。

根据历史学家的研究，当地人虽然使用石币购买东西，但是实际当很少把这些石头搬回家，而只是简单地做一下所有权的交割。

例如，甲从乙这里买了10个椰子，花费了10个石币，乙从甲那里买了5条鱼，花费了5个石币，甲乙双方抵扣掉彼此相欠的部分，甲只需要给乙5个石币即可。当然，最后这5个石币在清算完成后，往往也不会搬走，只需要记清楚了所有权归属就可以了。

这个小岛上没有黄金白银等这些贵金属，他们没法铸造金属货币。在离雅浦岛400公里之外的地方有一个小岛，叫作帕劳岛。这个岛上有一种特别稀罕的石灰岩。雅浦岛的人就把这些石灰岩采集下来。打磨成中间是孔、外面是圆环的形状。

这个岛上有一个大家公认的首富家庭，这个家庭拥有一个超级巨大的石币。但是奇怪的是这个石币并不在他们家里。包括这家人的家人也没见到过。为什么呢？

这家人的祖先出海探险的时候，在当时的帕劳岛上挖掘到一块超级无敌的巨大石灰岩。然后把它运回家。结果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暴风雨，不得不扔掉石币逃命。然后那块石币也就石沉大海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见证了这个过程，替这家人的祖先作证。证明他拥有一个非常罕见的大石币。这就相当于在部落中公开确认了这个人拥有这个石币。

欧洲商人在19世纪末引进金属工具后，采石工作变得更加简单，据当年的报道称，在采石工作最鼎盛时，在岛上的一个采石场就有400个当地人在工作，而那时这个岛的人口总共才7000人。

时至今日，石币已经被美元所代替，用于像杂货店购物这样的日常交易。但对于非实物的交易场景来说，石币仍然是当地居民的重要货币。如今岛上还流转着贝壳做的钱，但是通常50个贝壳钱才能换来1 个石币。

石币至今仍然流通，这挑战着西方人固定的货币概念。这些石币按其尺寸估价，它们的直径范围从7厘米到3.6米不等，石币的华丽程度和岩石的坚硬度也决定着其价值。

扩展阅读：金本位制、布雷顿森林体系与美元霸权

从19世纪开始，黄金在相当长的时期中仍是主流的货币。流通的货币部分采取金币的形式，但货币多数是由代表黄金索取权的纸币所构成。中世纪把黄金委托给金匠的业务是纸币的起源，纸币最初表示为对存放在金匠处的黄金的索取权。就本质来说，纸币就是银行券，在使用价值上类似于支票，不同之处只是它可以从一人之手转移到另一人之手。可以转换为黄金的法定货币被称为金本位制货币体系，在金本位制货币体系之下，多数国家承诺可以按照固定的价格将本国的法定货币兑换为黄金。

第二次世界大战将欧洲拖入了空前的灾难之中，却给美国的崛起带来了一次千载难逢的历史性机遇。二战末期，以英国为首的欧洲各国的金本位制货币体系难以维系，让位于美国一手建立的“布雷顿森林体系”。“布雷顿森林体系”建立之后，黄金不再独立承担货币本位的职能，而是作为美元的附庸，与美元共同承担起名义上的货币本位的职能，这套货币本位体系的核心是美元而非黄金。

所谓“布雷顿森林体系”，是二战之后建立的、以美元为中心的国际货币体系。1944年7月，西方主要国家的代表在联合国国际货币金融会议上确立了该体系，因为此次会议是在美国新罕布什尔州布雷顿森林举行的，所以称之为“布雷顿森林体系”。关贸总协定作为1944年布雷顿森林会议的补充，连同布雷顿森林会议通过的各项协定，统称为“布雷顿森林体系”，即以外汇自由化、资本自由化和贸易自由化为主要内容的多边经济制度，构成资本主义集团的核心内容。

在建立这个体系之时，人口和土地仅占世界6%的美国，占有西方世界GDP总额的2/3，外贸出口的1/3，钢冶炼总量的61%，汽车生产总量的84%。此外，美国官方的黄金储备超过2万吨，占当时全球黄金存量的59%。

既然美元已经与黄金挂钩，美国又掌控了世界上绝大多数的黄金资源，只要美国愿意，它随时可以切断美元与黄金之间的联系，从而让美元彻底代替黄金成为世界货币。这一天终于在1971年到来了，美元自此独自登上了世界货币的宝座。这一年，尼克松宣布停止实行“新经济政策”，停止履行外国政府或中央银行可用美元向美国兑换黄金的义务，“布雷顿森林体系”名存实亡。至此，美国终于完成了废除黄金本位制的最后一个步骤。

实际上，美国至今还是世界上黄金储备最多的国家。如果把美国拥有的8100吨黄金，以及由美国实际控制的世界货币基金组织拥有的3000吨黄金都算上，美国能够自己控制的黄金总量在1万吨以上。

虽然不能说自1944年“布雷顿森林体系”建立的那一日起，美元霸权体系就已经诞生。但是，“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建立已经表明一个国际货币体系新纪元的开始。自此以后，美元便成为自货币诞生以来最强悍的货币，开启了美国和美元称霸世界的大门，世界格局和发展方向也随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事实上，对于现代社会来讲，货币越来越成为一种符号，这种符号的价值由货币的发行者掌握。简而言之，发行的美元多了，我们持有的美元就会贬值，同样数额的美元能买的东西就少了，通货膨胀就来了；反之，发行的美元少了，我们持有的美元就相对升值，同样价值的美元能买的东西就多了。如果美元的发行者把握不好美元发行的度，就会出现通货膨胀或者通货紧缩，加剧经济的波动，世界就会变得动荡而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