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漾的生日在临海这边过,一大早,她便收到了林女士和顾叔叔给她发的生日祝福。
顾叔叔说,他给她买了一双女款AJ,说是顾烨经常穿,想必她应该也会喜欢。
林女士也买了礼物给她,但没说是什么。
林微漾带着顾烨先去了市区。离开临海小学已经六年之久,她想过去看看以前的小学了。
而且,顾烨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她想带他转转临海。
以前的临海小学这几年重新建了几座教学楼,就建在对面。
她小时候是听着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现在每间教室都安装了多媒体,专门批了一整栋楼作为学生的实验室,还新建了一座大规模的图书馆。
她一二三年级的教室都变了,不在老校区这边,应该是搬到了对面。
这个时候,小学生们都放假,学校里安静地只能听到鸟儿们欢快地鸣啭悠扬。
林微漾站在一座颜色发旧的教学楼前,指着道:“哥,我小学一二三年级都在这栋楼。每升一个年级,就往上搬一个楼。”
“你看那个走廊,我当时和一个小男生在那里打过架。”
“为什么打架?”
“他无缘无故地拽我的头发,我很生气,就打了他。”
“他打你了吗?”
“没,我打他的时候,她还对我笑嘻嘻的,让我特别困惑。”
顾烨浅浅地嗯了一声,不做评价。
林微漾继续说道:“我当时有想过,我会在这里念完小学,最后进入海大附属高中部。”
若是她爸爸还在的话,说不定真得会如此。
她回头笑了笑道:“说不定,我们就遇不见了呢。”
顾烨心中一紧,低声喃喃:“总会遇到的。”
将小学逛了一圈之后,林微漾打算想去海大附属高中部看看,她外公曾经在海大任职语文老师,因为年纪大,退休了。
后来又因受临海小学暂时没找到重量级的骨干语文老师,临海小学的校长诚心邀请,让他去带两年五六年级学生。
外公本想拒绝,但念及他和临海小学校长曾经是师兄弟关系,就应了。
长期以来,受他外公的影响,她一直认为老师这个职务是神圣而庄严的,它肩负了许多学子们的信赖与爱戴,也承载着许多学子们的命运。
学习生涯里,能够遇到一位好老师,将会受益一生。
半路上遇到一家奶茶店,林微漾抿着嘴笑,指了指奶茶说:“哥,我请你喝奶茶?”
顾烨回道:“走吧,今天你是寿星,我请你。”
林微漾记得很清楚,自从顾烨成为她的哥哥,她喝的奶茶都是他买的,都是他付的钱。没数过,记不清多少次了。
她哥哥,是真得很爱护她这个妹妹吧。就像她以前经常看到一些有哥哥的同学,听她们说,她们的哥哥在家里有多疼她。
林微漾心酸地把这种想法甩到一旁,过去排队。
她前面站着一个比她高点个头的少年,少年鼻子高挺,皮肤凝白如脂,睫毛有些长,端端正正地背着书包。现在暑假学校不开学,就算是海大附高,除了高三要紧张备战高考,也没有补课的习惯。
这位少年应该是去补习班补课,路过此地,过来买奶茶。
只见这位少年等着烦了,百无聊赖地打了一声哈欠,终于轮到他了,少年开口时,音色清脆的像女孩子,同时又夹杂着一丝冷淡。
“小帅哥,想要喝什么?”服务人员笑脸相迎。
少年默默地看她一眼,纠正:“我是女生。”
服务人员的脸上急忙挂着歉意,道:“对不起,对不起,请问这位小妹妹想要喝什么?”
林微漾心里也暗暗惊讶,她也认错了。
她前面这位少年,不对,是女生,不论是说话的语气,举止,还是身上清冽的气息,都像极了男孩子,不是她君哥那种类型的,大家都说她是女汉子。
“一杯原味奶茶,什么都不要,三分糖,冰的,谢谢。”
还这么口味独特,话语简洁,跟她身后的人很像,却比他好多了。
她夏天买奶茶都要全糖或是七分糖,没甜味,她都喝不出奶茶的那种感觉了。
少女接过奶茶,目不斜视地从她身前走过,边走边插上吸管,漫不经心地喝着。
顾烨低头问她:“怎么了?”
林微漾回过目光:“我是觉得刚才那位女生挺特别。”
买过奶茶,林微漾喝顾烨去站台等车,刚才离开的少女正巧也正。从远处驶来了一辆公交车,她背靠在站台的柱子上,喝着奶茶,神色不咸不淡地看着眼前人挤人的一幕。
有些人,天生就独特到不需要做任何的举动,就可以吸引路人的目光。顾烨也是,这位少女也是。
少女蓦地转过头,眼神犀利而不解:“你从奶茶店一直到站台,盯着我看了很久,我脸上有东西?”
林微漾尴尬地笑了笑,原来她都注意到了,真是够令人乍舌的敏锐度。
“你很特别。”她说,“所以就忍不住多看了你几眼。”
少女的目光在顾烨身上浅浅扫了一眼,没说话。等站台没人上车,她才起身上了公车。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天边似火一样烧起来,一直蔓延到大海的尽头,海面上倒映着火红的影子,恢弘而壮观。
林微漾双手搭在白色的栏杆上,海风吹乱她的发丝,她含笑着眸,望着顾烨。唯美的一瞬间就在此刻,他的面容隐入了渐暗的黄昏中,只能看清被阴影切割的脸部分明的轮廓和性感的喉结曲线。
今天的生日上,外公准备了四罐啤酒,有两罐是专门留给顾烨的,剩下两罐他留着喝。男孩子,喝点啤酒不算什么。
林微漾不同意了,今天明明是她过生日,顾烨能喝啤酒,她也能喝,硬是从桌子上抢来两罐。嚷着,两人要公平对待。
林老师无法,孙女最大,去屋里拿来了自己的白酒。
于是,林微漾硬是喝了两罐。她今天很开心,特别想喝,性子也活泼起来。吃完饭,天色渐黑,拽着顾烨去沙滩散步。
林微漾脸颊酡红,抱着顾烨的手臂悄悄道:“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每次我来临海区的时候,总爱待在那里……发呆。”
顾烨低笑出声。看来她又喝醉了,这次胆子倒是比上次大了些。
夜空黑得湛蓝,皎月悬挂,沿着沙滩远处传来微弱灯光,周围的海浪声在静谧的夜色里听着更加清晰。
林微漾在前面磕磕绊绊地走着,顾烨由她拉着,他贴近了些,怕她走路磕到。
走了一会儿,林微漾停下脚步,松开顾烨的手臂,对着夜晚的大海发泄地喊了一声,紧接着四周传来回声,她笑着回过头:“哥,到了。”
天色暗,四周的景色都看不清,他只能看到少女在前眼前,冲他微笑,心里的异样比以往更加强烈,隐约有种要冲出来的势头。
林微漾摇摇摆摆地独自往前走了几步,脚底一个踉跄,就要摔倒。转眼间,他将她拉到怀里,摁在胸膛处,腰身与他紧紧相贴,侧耳可听见他胸口处有力的擂鼓般跳动声。
她的手抚上,耳朵也往这边靠近:“哥,你的心跳声好强烈。”
顾烨有些口干舌燥,喉结滚动了下。
林微漾抬起头,水灵的倒着月光的眸子注视他,脸色忽然有些认真:“哥,我心里一直都有句话想跟你说。”
熟悉的场景,但当时她什么都没说就趴在他怀里睡过去了。
顾烨哑着嗓音问:“想跟我说什么。”
林微漾有点小害羞,将头埋在她胸前,闷闷道:“哥,我喜欢你。不是兄妹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顾烨只觉得他的心脏比之前跳动地更加厉害,心里涌着一股他无法描述的喜悦,环在林微漾腰上的手更加紧了。
“我知道。”
气息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烧着她得耳朵。
林微漾张了张嘴,懊恼道:“你知道呀,我还跟你说了,我好傻。”
顾烨垂眸笑了下,笑容很淡,却在夏夜里被打磨出极致的温柔:“你是傻,不过,我喜欢。”
林微漾眨巴着她明亮的眼睛,声音软软地问:“那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了吗?”
顾烨轻轻地嗯了声。
“男女朋友了呀,我们牵过了手,还没亲亲呢。”
顾烨食指抬起她的下巴,音调微微扬起,嘴角微勾:“想让我亲你?”
林微漾低下眼眸,声音弱弱,表情委屈道:“其实你不亲,也是没关系的。”
不容她再说下去,顾烨低下头,凉凉的薄唇贴在她的唇上,堵住她的话,轻轻的吮吸,动作青涩,不太熟练。
吻逐渐深入。
林微漾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睫毛轻颤,笨拙地回应着。
林微漾今天晚上许下了一个愿望,很简单又很朴实,她希望顾烨喜欢她。不论什么时候喜欢她都可以。
她却不知,这个愿望早已实现。
-
昨夜,林微漾做了一夜美梦,主人公是她和顾烨。
她就是不长记性,自己酒量不好,光是啤酒,都能喝醉。
上次喝醉了,就糊里糊涂得闹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什么都记不清楚,全部都是零碎的片段,搞不清楚是梦还是真得发生过。
她在床上来回翻滚了几圈,才下床洗漱。她开门,撞见顾烨正从卫生间里出来,对她说了句:“早,昨天睡的好吗?”
林微漾仔细地观察着顾烨的表情,和以往一般无二,没什么变化,恐怕真得是她想多了。
她回:“睡的很好。”
顾烨浅浅地嗯了声,背着她走过去时,嘴角勾起淡淡的笑。
林微漾拉着他的衣角,有些难为情地试探:“哥,昨天晚上,我没干什么蠢事吧?”
顾烨眸色柔和,声音跟着温柔:“全都不记得了?”
林微漾想起她在梦中的那些场景,脸倏地一下红了,声音有些低:“我觉得我在做梦,梦到……”
场景让她有些难以启齿。
顾烨朝她倾过身来,说话的气息吹在她侧脸上,诱着她问:“梦到什么了?”
林微漾摇摇头,拍拍脸,忙说:“我,我去洗漱了。”于是,一头冲进卫生间,关门的声音有些大。
顾烨无奈地轻声笑了下。
至于昨天她到底干了什么,林微漾没好意思在顾烨面前提,趁着顾烨跟林老师在院子里下象棋,她拉着外婆悄声问。
“外婆,我昨天喝醉了都干了什么?”
“你也知道你喝醉了?”
林微漾摇着外婆的手臂:“外婆,你就告诉我嘛,我怕自己干了蠢事。”
“蠢事到没有,你呀,吃完饭就拉着你哥去海滩,昨晚你在外面睡着了,是你哥抱着你回来的。”
“没了?”林微漾有些不确定。
“没了。”外婆转身去做手头的事情去了。
林微漾也不打算追究了,打算下午带顾烨去沙母岛。天不随人愿,吃过中饭没一会儿,天上便下起了雨,只能乖乖地在家里待着了。
外婆拿了两把伞出来,说:“微漾,你外公出门忘带伞,你和你哥一起去给他送伞。”
林微漾接过,递给顾烨一把伞,两人出了门。
夏天的天气像是闹了脾气的小孩,总是阴晴不定。昨晚的天气预报说没雨,今天却下了雨。雨来的声势还不小,第二天海水肯定涨潮,想到此处,她心里兴起了一些小期待。
林老师前脚刚到书法训练班,后脚雨便赶着下起来,豆大般的雨点一滴接着一滴,直到泼盆而下。海边地区,向来多雨。
她和顾烨给林老师送过雨伞后,两人合打着一把雨伞回去。伞身有点小,顾烨把她往身边拉了拉,林微漾被不经意地举动暖心到。走在路上,林微漾的目光被一座建筑外的广告吸引。
炎炎夏日,酷爽激情。你就是我力量的化身,有了你我将所向披靡!水上乐园,精彩游戏,等你们挑战!
读起来还挺押韵的。
“哥,我们去里面看看?”正好下雨天,闷在家里也挺无聊。
顾烨主动牵起她的手:“走吧,进去看看。”
林微漾有些敏感地注意到这个细节,她装做不知情,小心地回握着他干燥温凉的手掌。
进到里面,林微漾才彻底知道了游戏规则。这是该公司为了推销公司的产品,举行地一项娱乐小游戏。游戏需要两人合作,情侣,朋友或者是临时组合都可以。水池上需要一人来回滑动小汽艇,一人伸手去够水池中漂浮的小球,在规定的两分钟内,谁获得球越多,谁就是赢家。
奖品有很多,但价格都差不多,刚才获胜的一组挑了一台电风扇。
林微漾扯了扯他的手:“哥,我想玩。”
服务人员见状,也鼓励他们:“情侣配合,默契会更好哦。刚才那一双获奖得就是情侣。”
林微漾被说得不好意思:“你误会了。”
服务人员看他们亲密地手牵手,疑惑道:“我误会了,那么你们怎么……?”
没等服务人员说完,顾烨就牵着林微漾过去了,他声音沉稳道:“我会尽量避开其他队伍,你只需拿浮在水面上的小球。”
他们是下一轮队伍,听着主持人激动人心的现场报道,看了这一场场面上的撞在一起抢球的混战,有队伍还从小艇上半翻到了水中,心中有点紧张。
“若是小艇颠簸,抱紧我,我不会让你掉下去。”顾烨突然开口说。
林微漾点了下头,没那么紧张了
这场轮到她和顾烨了,顾烨开始滑动小艇,林微漾听顾烨的话,专心拾球。
顾烨划艇的技术很熟练,巧妙地避开了其他方向撞过来的小艇,她闷头拾球,看着附近一处两个小艇激烈地撞在一起抢球。耳边传来台上主持人激动人心的声音,描述着水池场上的战况。
球不多,拼得还是速度。
顾烨偶尔会空出一只手跟她一起拾球,节省时间。
这时,有一个小艇偏偏往他们这里撞来,故意的,顾烨转弯,小艇也转弯。看样子是要跟他们抢球。
水池里的小球没剩下几个,他们的小艇里球最多,于是,顿时成了一块被众人虎视眈眈的肥肉。
顾烨低声说了一句:“抱紧我。”
林微漾二话没说,直接吭头抱紧他。
顾烨穿了一件简单的字母体恤,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腹部上有力的柔韧肌肉。
他手里滑动着船桨,带动着身体和她只隔着衣料间的摩擦,小艇在水里抖得厉害,她抱着他也越发紧。
小艇颠簸了一阵才停下,顾烨绕开了对方的攻击。对方技术不佳,小艇直接翻了。球撒了一水面都是,对方在水池里挣扎着重新翻上小艇。
顾烨让她拾球,这么多球在水上乱飘,白白让他们捡了一个便宜。
其他队伍也纷纷赶来,顾烨撤出中心,待在边上,不慌不急地看他们激烈的抢球。
“哥,我们的球够吗?”
顾烨:“够了,还剩下半分钟,等着,又有两艘船会翻。”
果然,过了了十几秒,又翻了一艘船,翻得那艘船和旁边的队伍斗得激烈,硬是拉着对方跟他一起陪葬。
顾烨将小艇划过去,说:“可以拾球了,剩下的十秒了,能拿多少便是多少。”
身后有人护着她,林微漾双腿跪在小艇上,双臂掠过水面,用手臂圈过一群颜色不同的小球抱在怀中。
时间在最后一秒停止,游戏也结束了,有专门的工作人员人过来轻点小球。
他们的小球最多,成为了这场的获胜组。
林微漾心里阵阵感叹,和顾烨一起玩游戏,从来都没有输过,还一直都保持着第一名的姿态。想必,能够和他组队的人,上辈子都是修来的福气。
她就是其中一个,福气冲天。有史以来,玩游戏从未输过。
奖品也没什么可挑的,都是一些家用电器,她挑了一个电动按摩器,老人家用正好。
出去时,空气里迎面扑来一股热气,外面的雨还未停,天空还是暗沉沉的,雨势比来之前还要更加猛烈,疯狂地拍打着室外的玻璃窗。
林微漾的手机响了,是外婆打来的电话,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外婆担心他们两人。
“我们在室内躲雨,等雨下小些,就抓紧回去。”林微漾回。
林微漾把手机递给顾烨,说:“外婆有话跟你说。”
顾烨接过,过了片刻,他低头看她说:“外婆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嗯,不会让她乱跑。她容易迷路我知道。”
“嗯,好。”
说完,顾烨将手机还给她。
“其实外婆就是瞎担心,我一个也可以好好的。”林微漾小声解释。
“不想让我保护?”
林微漾下意识地摇摇头,感觉不太对,又急忙脱口而出:“想。”
话一出口,又红了脸,她怎么这么明显,若是让顾烨知道了她的心思,指不定会怎么以为她。
顾烨摸了摸她的头说:“保护你,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
他在心里独自道:傻瓜,你是我女朋友,我当然要保护你了。
林微漾可不这么认为,纯粹当成了哥哥对妹妹的那种亲情保护。
想顾烨对她好,又不想他以妹妹的方式,矛盾又贪心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