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梦 丝连荒冢骨,风刀霜剑

“阿正,阿正,你猜今天我听到了什么?”晔落高兴的从外面跑进来说。

“怎么了?”正与放下手上的活,问道。

“我问了我之前丝绸厂的朋友,自从我走后,登记员就一直没招人,萧大人自己代劳的。但是呢,最近他比较忙,所以说我们去问问,也许有这个机会!”晔落又说道,“你快换身衣服,我们现在就去。”

“好,你等会。”正与立刻转身去屋里了。

两个人不一会就到了丝绸厂,进进出出的人并没有留意他们,该送货的送货,印染的印染,制衣的制衣。

晔落正与两人被一个女孩带到了一间屋子里。

“你们等一下,我去和萧大人说一声。”女孩转身走了。

不一会,一个黑衣俊美的男人走了进来,霸气的坐在椅子上。

“萧大人,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之前在这做登记员的晔落。”晔落上前一步。

“哦,晔落啊,我听青儿说你有朋友要来这边工作是吧。”萧寒想起来了很久之前确实有个登记员。

“对呀,他叫正与,可以喊他阿正,”晔落喊,“阿正,来一下,”继续说道,“你们这登记员还缺人吗?”

萧寒想了想,刚追查好橡皮人的事情,接下来还要定期给它们打镇定剂,确实比较繁忙,也正好缺个人,就说,“如果不错的话,我们可以可虑的。”

萧寒抬头一看,直接对上正与的眼睛。这里面藏着一片平静,望不穿底,宛若山谷里的黑鹰,与他斜飞的剑眉结合,再加上他轻抿的厚薄适中的唇,整张脸显得无比正义和禁欲。

惑浪?萧寒有点吃惊,两个字从心里呐喊出来,这双眼睛和惑浪太像了,他曾在林隐那看过惑浪的样子,听过他的故事,但他知道惑浪已经失踪了,难道回来了?再仔细一看,这是张年轻的脸庞,没有那么的老道。

“你好,我叫正与,你可以喊我阿正。”正与眼前的这个男人表情有点奇怪。

他个头大概一米八以上,腿很修长,一身略紧的黑衣,中长的头发半束半系的披散在肩头,显得邪魅又精致。他还以为萧大人会是个老头子,没想到是这样复杂气质的一个男人,眸子里透露着不可思议,眼角又向上翘,看人的眼神让人觉得非常压迫和窒息,此刻坐在那,就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

萧寒也静静的打量着正与,他的眼神丝毫没有闪躲,更多的是无所畏惧的勇气和平静的正气,和他的名字一样。虽说和惑浪的眉眼很像,但细看,还是有略微差别。眼前这个还有点嫩,而惑浪是个逍遥,洒脱,更有侠味的成熟男人。

萧寒坐正了,冲正与摆摆手,“你留着吧,晔落没什么事你可以先回去,待会我会给他交代一些工作。”萧寒再次面无表情的说道,低沉很有穿透力的嗓音。

晔落真心为正与高兴,朝他看看,意思说我先回去了。

“跟我走。”萧寒对着正与说道。

“你之后会和凌蓥对接,她是风雪门的总管,每隔半个月会过来报上荒骨的身高体重和身份等信息,你做好记录,然后送到制衣部安排制衣,然后送到印染布去印染,成衣出来要联系凌蓥过来取衣试穿,不合适的地方要打回来重新修改,合适的话到时候随着他们的货一起运输到太阳岛,由那边的人负责运输出去,过段时间你要去太阳岛结清下货款,然后按比例分给风雪门。流程大概是这样,繁琐的事情还是很多,慢慢学,以后都会教你。”萧寒边走边给正与介绍道。

“萧大人,流程我都听懂了,太阳岛我也去过,现在就是有个问题。”正与听到荒骨,不太理解这是什么。

“太阳岛你还跑过?挺厉害的嘛,小子。”萧寒问道。

“无意去过那边看过。”正与不卑不亢的回答。

“那你什么问题现在?”萧寒看看表。

“你提到的荒骨是什么?”正与猜到不会是人骨吧,虽然不害怕但还是觉得奇怪,这到底是个什么生意,运输人骨出去?

“荒骨呢,其实是来自风雪门。曾经这里出现过瘟疫,很多人得病去世,那时候传播力度很强,很多人就暴尸荒野。许多年过去了,也许只留下部分一些骨骸,还有信物,这里面的很多人家人散落在各地。后来,为了能让他们灵魂得以安息,我们会对那些还残留的荒骨进行修缮,根据他们的身份制衣,根据他们的信物找到他们的家,让他们有所体面的回家,和家人在一起。”萧寒面不改色的解释道。

“明白了,也算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正与说道。

“也没什么可怕的,见多了,就像一根根白色的塑料管模型而已。”萧寒又说道,“干好了,你也不会缺女人和金钱。”

正与笑了笑,他心里默想,其实我对金钱和女人并没有多大的贪恋。

“你今天先看看吧,熟悉熟悉,过几日风雪门的人应该就来了。我还有点事,你自己先看看。”说完,萧寒就走了。

正与来到了登记室,里面把放着很多的柜子,里面全是过往记录在册的荒骨信息。他随便翻开一本,上面写着:

2月29日名单记录:

唐友朝,男性,35岁,身高1.7m,骨重35kg,茶商,家住xxxx

白之,男性,1岁,身高20cm,骨重4kg,婴儿,家住xxxx

楼世伯,男性,33岁,身高1.6m,骨重30kg,裁缝,家住xxxx

楼氏,女性,27岁,身高1.4m,骨重20kg,少妇,家住xxxx

婉沁,女性,15岁,身高1m,骨重16kg,楼氏丫鬟,家住xxxx

陆恒,男性,26岁,身高1.63m,骨重35kg,掌柜,家住xxxx

宁本源,男性,56岁,身高1.58m,骨重28kg,无业,家住xxxx

苏蕊兮,女性,17岁,身高1.3m,骨重18kg,舞姬,家住xxxx

.....

正与翻翻,还有很多,时间只写了几月几号,年份没有写,还有很多,正与第一次见这么多的记录,想必这也是记载了很多年了,可见当年那场瘟疫是多么的惨。

风雪门温度恒年保持在零下45度左右,人烟稀少,终年风雪,极为寒冷。一般犯了错的少女会被送去此地做苦工,她们以超于常人10倍的速度衰老。在恶劣的环境下,早晚温差非常大,人类的新城代谢会变得缓慢,皮肤的毛细血管会收缩,来减少体内热量的散失,皮肤表面的皮脂腺和汗腺分泌变得减少,以减少体内水分丢失。所以皮肤不得不在缺水、缺乏脂膜的保护下,面对寒冷的风霜,尤其再又刮大风,皮肤就会紧绷,发痒,红肿,干裂。而风雪门有时候又会出现热太阳,即相同的零下温度,太阳的强光会直照大地,皮肤更是被紫外线伤害,很容易被灼伤,日渐粗糙,皱纹斑点爬上面庞。不出两三年年,少女的面容就形如枯槁。

她们的主要工作是替梦域国故去的人拼凑荒骨,完善记忆,完成他们的前世未了结的愿望,找到回家的路,灵魂得到安息。

这里的姑娘如果自然离世,便会由这里的负责人凌蓥安排下葬。通常她们会被安放在一个纸盒子中,埋在南边的雪地里,没有墓碑,没有标记,也不再有名字,没有人会记得,无论从哪里来,最终归于一抔雪土。

当卉进入风雪门的那一刻,她日后的命运也就由此确定了。

她受了惊,又受了寒,加上之前的身体并没有痊愈,一路的颠簸,让卉一下子无法适应这么极端的气候,踏入风雪门的那一刻,她再也熬不住了,虚弱的身体直接栽倒下去。

凌蓥开始忙活起来照顾她。卉的额头非常滚烫,全身不停打颤,凌蓥抱来三四床被子,又生了好几个火盆围着她,一遍遍给她换额头上的毛巾,但卉还是不停的说着胡话,连续两三日都是昏迷不醒,被噩梦惊扰着,时而发出尖叫。

凌蓥握住她的手,她紧紧的抓住,口中念叨着什么,流着眼泪,凌蓥趴近了听,好像在喊什么“哥哥,哥哥”之类的话,她帮她擦着脸上的泪水,几日辛苦,凌蓥就一直守护这这个初来的姑娘。

她梦见走在荒芜一人的一个陌生街道上,狭窄的路直通远方,一面是破败的高高的土墙,土墙上有一扇小小的窗户,玻璃已经被敲碎了,只剩铁护栏。从外面望进去,里面黑森森的一片。另一面是深渊,深渊的对岸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卉这时看见前面坑坑洼洼的土路上慢悠悠的开来一辆车,烟土都落在旧车轮胎上,她模模糊糊的看见车上的人在朝他招手。那是与哥哥!基于本能,卉飞快的跑过去,喊着“与哥哥,与哥哥!”这时与哥哥却变成了身体腐烂,摇头晃脑的怪物,挥舞着胳膊,去拉她,喊着:上来呀,上来呀。卉怕极了,说不出来话,掉头就跑,与哥哥这时候又变成了黑色扭曲的大物,伸长了脖子要吃她,她跑啊跑,路越来越窄,一不小心摔了泥坑中,起来却全身都是血迹,她再继续跑到最前面,没有路了,她看看路的下方,是一片凹陷下去的沼泽,好多的怪物里面爬上来,黑漆漆的一片,她好怕,与哥哥不在身边,她听到有声音传来,“与哥哥不要你了!与哥哥不要你了!”卉大哭起来,怪物围绕在她身边,它们摇摇晃晃的拖着她进入那冰冷的深处,卉越来越冷,越来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