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梦 浊世佳公子,怅然若失

正与跌跌撞撞沿着那条小路走去,前方迷雾越来越浓,他饿极了,身上一分钱也没有,记忆里的片断断断续续的,衔接的似乎不太良好。他对这地方感到异常熟悉,仿佛之前来过一般。但这里似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之前的面貌好像毁了,然后故意重新建一个新的,来蛊惑人的眼睛。

正与停在一个拐弯处,他猜到,继续往前走,大概200米左右的位置,再向右拐,将是一座繁华的小城,狭长的小道周边布满各种店铺,灯光摇曳,人影憧憧。果不其然,正与转过拐角,迷雾消散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肮脏狭窄的小吃街三三两两的逗留。

昏暗下过雨的街道,一切在雨水的冲刷下真实可见。

路边的烤肉刚刚出摊,空气里散发着烧烤的诱人美味,每一片鲜红的肉片在炭火炉上发出“滋滋”的响声,每一滴油因为炙烤的温度在鲜活的蹦跳着,像是要粘附在人的身上不肯下来一般,店铺老板眼前冒着薄薄的烟气,他们唱着跳着,面目好似狰狞也似好被这烟雾熏得迷了眼睛。小道上拥挤不堪,来来往往的人基本都是一副享受的模样,天气清爽,在这么晚的夜里出来吃夜宵也不奇怪。

正与饿极了,他迫不及待的跑过去。下过雨的小道,由于坑坑洼洼的路面,积攒了不少雨水,又由于街道太过拥挤,正与在人群间来回穿梭,一下子不小心撞到了人,正与赶忙道歉,“实在对不起......”

被撞倒的人压低声音说:“快,帮我个忙。”

说完带着正与走进一个角落。

那人摘下帽子,只见眼前这位少年大约十八岁左右,一头凌乱的黄色卷发,皮肤如瓷般细腻白皙,五官精致,浓密的眉毛微微向上扬起,睫毛长而微卷,桃花眼细长多情,含着笑意,好像纯净夜空里的弯月,两瓣嘴唇轻薄粉嫩,颇有女孩子的矜贵味道。这会儿由于焦急,面庞有些扭曲,但给他帅气的基础上平添了一丝动人和风流韵致。

“来不及解释了,快,帮帮我一下,咱俩换衣服。”那个少年迫切的说道。

正与还没来得及细问,少年就脱下了自己的衣服,然后把正与的衣服也扒拉下来了。

“哎,等一下....”正与说道。

“帮我一下,请你吃饭等一下。”那少年知道这次如果没人帮他,他会死的,“快,我得先躲一下!”

正与听到吃的,饿的咽了咽口水,也就没再拒绝了。

正与刚换好,一群十七八岁的男孩子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上去抓着他的肩膀,直接把正与撂翻在地,一边口中骂骂咧咧的说道,“臭小子!让你躲!”

剩余几个人也都骂骂咧咧的直接上脚踢,“我让你装!看到我们也不打招呼!掉头就跑!看你就不爽!装的跟个娘们似的!有本事就站起来给大爷亮亮你的真本事!”

“来,放马过来!”正与猛的站起来,给了其中一个一拳,打的那人有点蒙。

“他妈的!不是晔落那小子吗?刚穿的不就是这身吗?”其中一个男孩子说道。

“糊弄老子!敢糊弄老子!”人群里喊着。

“什么仇,上来就打人!”正与吼着,但是饥饿让他有点缺乏力气。

“看着就不爽,天天跟个小娘们一样,说话柔里柔气,一点都不像男人,有损我们男人的尊严!”挨打的那个男孩说道。

“呵!这就是你们的理由!我跟你们无怨也无仇,无非是穿一样的衣服罢了,也没时间在这和你们较劲。但是!如果下次看到你们欺负人,我会狠狠揍你们的!”正与咬牙忍着痛说道。

“臭小子,你!口气还挺大....”一个人说道。

“算算算,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别浪费时间!”另外一个拉住了他。

“就是,看这小子挺厉害,我们也不一定能捞到便宜...”挨打的男人放低了声音说道。

“行,算咱们今天倒霉!看你挺硬气,得,今天这事就拉倒,改日再见到了一块算!”

其中一个看上去像老大的少年吸吸鼻子,忿忿的说道。

“你们再做这种事,那我愿意奉陪!”正与接话道。

藏在20米处角落里的晔落大气也不敢出,他因为举止行为太像女孩子已经被打过很多次了。此刻,他看到正与如此为自己出头,心里顿时全是感激。

等那帮少年走了许久,晔落才敢出来,走到正与身边,看到他又饿又虚弱,嘴角还流着血,脸上全是伤痕,身上的衣服也是沾满了泥还有脚印,他半撑着身体,靠在墙壁上。

“真是对不起你,我以为他们看到不是我,就会走开的。”晔落感到很抱歉。

“嗯,”正与皱皱眉头,“有点饿,你不是说请吃饭的吗?你叫啥?可别赖账哈!”正与用手擦擦嘴角的血,笑了。

晔落也轻松下来,“叫我晔落就行。你叫啥?”

“我叫正与,喊我阿正就行!”正与爽快的说道。

“吃饭当然没问题!你能跟我先回家吗?我怕遇到他们就脱不了身了,”晔落顿了顿,“我家就在附近。”

“可以,他们再追上来我也没力气打回去了。”

晔落扶着正与,穿搜在人群中,迅速的消失,向晔落的家走去。

下过雨的街角,天空一片湛蓝,晶莹剔透,与刚刚雾蒙蒙的天大有不同,地面映着深蓝的世界,雨水积累在坑坑洼洼的地上,又湿又滑,水中闪闪好似繁星,仿佛人正站在星空里。

小城遥远的天际传来一曲悦耳的笛声,悠悠长长,划破深蓝夜空的宁静,随后街道路边隐蔽的小巷中,出现了一位衣袂飘飘,犹如精灵般的女孩子,约莫十八、九岁,赤脚,没打伞,静静的站在黑夜里,灵动飘忽,出世脱俗,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她穿着一袭白裙,夜的湛蓝和皎洁的月衬着她白皙如雪的皮肤,特别是在这夜空里更加显得澄澈透亮,好像树上凝结的琥珀,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看着正与和晔洛远去。黑色的长发到腰际,风撩起一阵香,她那柔顺垂直的秀发如同河边垂柳轻轻拂过她脸颊。她也不说话,一脸的平静。她来,只想再看看这个叫正与的少年,每次见到,她的心总会一颤。

当正与和晔落淹没在人群里的时候,不一会儿,那位白衣少女也消失在夜色中。

晔落的家藏得很隐蔽,兜兜转转才到。

“楼上还有一家空的卧室,你先躺下吧,我去给你煮点东西吃。”

正与看看晔落的家,都是茅草搭成的,总共两层,隐蔽在一处角落里,那里还有一棵高大的杨树,屋子里粉粉嫩嫩,室内简单干净,摆放着床,桌椅,软垫,各种室内家具用品还有一些杂物,对了还有一堆流光溢彩、各色图案的丝绸摆放整齐堆在角落,空气里是淡淡的野花野草的香气。正与躺下,肚子饿的咕咕叫。

“面好了,还好家里还有些青菜和肉,够你吃一顿的。”晔落笑着进来。

“好,谢谢。”正与接过碗,顾不上什么,开始狼吞虎咽,吃到一大半,才想起晔落,“你不吃吗?”

“我啊?我,我不吃了,我已经吃过了。”晔落故作轻松的说道。

正与明白了晔落的意思,他感到很抱歉,自己把他的食物都吃光了,虽然没吃饱,但了感觉暖和多了。

“你这么晚怎么还在外面?”正与问道。

“这附近有一家丝绸厂,主要是产丝绸的,很多女孩子们都在这里面工作,我和她们关系都不错,所以有时候晚上去拿点她们不要的残次品我送到外面去卖,也能有点收入。谁知刚出门就遇上了他们。”晔落在正与的对面坐下来说道。

“你能挣多少?”

“也不多,勉强填饱肚子。”晔落说着。

“这边有别的工作吗?你为啥不去试一试?”正与挺好奇为什么晔落只满足于这点钱。

“主要......你今天也看到了,我之前在丝绸厂工作过,做登记员,那帮坏人总是有事没事老找我茬,欺负我,所以后来我就四处躲避,也没什么正儿八经的工作了,就倒卖些丝绸。”晔落叹气。

“确实挺让人气愤的,他们是什么人啊到底?”

“无非是这边一些有权有势家里的孩子,每天无所事事。”说着晔落低下了头。

“他们还欺负别人吗?还是只揪着你不放?”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每次遇到他们,就会被揍一顿。我也知道,我性格比较软弱,我不喜欢和人发生冲突,而且......”晔落有点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正与突然明白了,眼前的晔落就像一个精致的女孩,拥有着女孩子的神态举止,彬彬有礼、乖巧柔顺。

“也挺晚的了,我给你上点药,你早点休息吧。”晔落提议,然后在桌子抽屉里找到跌打损伤的药。

“没事,我自己来,对了,你今晚睡床上吧,我就随便坐那将就一晚。”正与说着,往几个大软垫子那走去。

“阿正,不必客气,我住在楼下的卧室,你有事可以随时喊我......”晔落慌忙说道。

“哦,那好的。”正与回到桌子前。

“哦,对,”晔落打开柜子,“这里面都是干净的衣裳,你待会换下来,涂好药,早点休息吧,今天太感谢你了,我就不打扰了。”说完就离开了,轻轻替他关上了门。

正与确实有些累了,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头昏脑胀,他随便挑了件衣服,换好,脏衣服就随手扔在了一旁,药也没涂,就倒下睡了。

约莫着凌晨三四点的样子,正与被窗外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一阵热浪从窗外吹来,他看看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累了,反而睡的不安稳,起来看看窗外,黑压压的一片,感觉在晃动,正与睁大眼睛瞧瞧,啥也没看出来,感觉自己可能是太累了,所以眼花了。他也没在意,继续睡下了。

这一睡直到第二天大亮才醒。看到桌子上的纸条,晔落写着:阿正,我大清早看你睡的正香,没敢惊动你,我出门卖些丝绸,很快回来。

晔落趁着天不亮,就把丝绸收拾好,去了离家6公里的地方——太阳岛去让边境的人帮忙卖丝绸,他走了大概一个多钟头,找到了一直联络的小柯,说自己急用钱,看这次能不能先给钱,到时候多退少补。

“没问题,合作那么久了,行情最近也稳定,一直都是那个价。”小柯算着帐,“差不多我算算,扣掉我的折扣大概这些,给你。”小柯把钱递给晔落。

“好的,谢谢你呀!”晔落拿了钱就赶紧回去了,在路上买了烧鸡和烤鹅。

到家后,发现正与已经醒了,在四处找东西吃。

“阿正,我买了烧鸡还有烤鹅,你快来尝尝。”晔落喊着正与。

没想到晔落这么细心和体贴,正与心里一阵感动,他知道自己花了他不少钱。

“晔落,我刚来到这,还不熟悉,你到时候给我找个工作干干吧,就那个什么登记员,我去试试。”正与边吃边说道,他不想在这白吃白喝晔落的。

“你刚来?我还以为你在这也很久了,昨晚上太晚了,没来得及细问你。”晔落有点吃惊。

“对,我来这本来是办点事,但我钱都丢了,看来这事情一时半会也办不好。我得找个工作先做做。”正与说道。

“你先不着急,多休息几天。你来这主要是做啥?”晔落好奇的问道。

正与也不打算瞒晔落,于是就说道,“我从小身体不太好,皮肤有点炎症,天一湿寒就会痛,也是听老中医说要去白城寻找良方,阴差阳错就来这了,行李和钱都没了。”

“这样啊,真可怜,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先多休息几天,到时候我去找我的朋友联系联系,看能不能给你安排一个工作。”晔落说道。

“对了,晔落,你知道白城离这多远吗?我本来是要去白城,不知道怎么到这里了,一路上也没来得及细细打听,但感觉好像大家都不知道这个地方,更不知道怎么过去。”正与纳闷的问道。

“什么白城?我好像还真没听过这个地方。不过你别担心,先安顿下来,我会帮你打听打听。”

“行,没问题,你要是需要卖丝绸,我也可以和你跑一趟,防止再遇到他们。”正与拍拍胸脯。

“那太好了!有你在,我会很安心。”晔落高兴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