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梦 努力惜春华,知交零落

清晨5点,白雪的晶莹早已映照着天空发出银灰色天亮的讯息,或许风雪门从来没有天黑。

风雪门的姑娘们接到通知去了丝绸厂,登记过后,今天是要进行第一步的筛选。

也是卉带着青容出去拾荒骨的第一天。青容来风雪门两个月,由于各种原因,今天才是正式拾荒骨的第一天。

卉清清楚楚的记得今早当她坐在镜子前的时候,青容替她梳头,那张17岁、未经风雪摧残的的美丽面庞和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像。而自己现今是一副毫无血色、枯槁的脸。卉怕了,她向椅子上俯仰着身子,不敢再去看镜子。她摸着那一张脸,冷冰冰的,十分僵硬。她的眼神里一直在淌泪,青容在一旁手无足错,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想起那个晚上,本应该17岁最美好的天空,在她摸着那块琥珀时戛然而止了。整块琥珀将她吸了进去,她像进入了一座迷宫一样,在里面绕啊绕,走不出去。她记得,她喊着“与哥哥,与哥哥.....”四周没有人回答,都是风在嘶吼,黄沙在飞扬。卉已经完全惊吓过度,远远地听见天空的上端传来正与的叫喊“卉、卉”。她奔跑着,回答着,再无人答应,只看见一位白衣少女在她的前方,渐渐走远,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深深又黑黑的眸,一切都幻化成了那不敢再想下去黑夜。

青容的呼喊让卉清醒过来,她擦了厚厚的粉来遮盖曾经丛生的皱纹,她还是忘不掉与哥哥。她想象着,当她披上那美轮美奂、轻薄如云的丝绸之后,脚步会不由得变得轻巧,嗓音也会柔美起来,目光还像往日如水般清纯,与哥哥向她走来。

出了门,雾气浓浓,虽是雪地,但依旧是坑坑洼洼,也有巨大凹陷下去的地表,卉和青容一人披着一个厚斗篷,开始拾起散在各处的凌乱脚骨。

“你瞧,这个,这有一深一浅的一对脚印,剥开它们,底下就是一对脚骨。这一看,就是一个跛子的。”卉示范着,将那块雪掀起来,“别小瞧它,每个人的我们都要拾。无论他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相貌好坏,品行如何,既然来到这世走了一遭,记忆便就留下了,我们就要为他们收藏好,无论是好的经历还是坏的过往,免得他们来世寻不到记忆里的人或事,因此伤心痛苦。”卉感叹着,又拾起了一片脚骨,“看呐,这是一个小孩子的,脚骨还是透明的,看来记忆不多,这么小就离开了,真是可惜。”

青容在一旁和卉说着,像一个孩子般天真纯洁,“卉姐姐,这块脚骨厚实坚硬,肯定是位历经沧桑的老人!”青容举着那块脚骨,给卉看。

“嗯,上面刀划过的痕迹很是明显,看来遭受过不少痛苦。“卉说道。

风雪中两个黑点在缓慢的移动,如果这样生活下去,似乎也逍遥自在。

而丝绸厂的正与今日要和萧寒一起进行筛选。正与在三楼会初步淘汰出一批非常不合适的,而萧寒在四楼,会问那些合适的女孩们一些情况。自从昨夜两个人打过之后,除了工作,其实交流并不太多,萧寒看上去脾气非常的不定,今天没有任何缘由就批评正与做事不够认真,而正与也在想,留在这里的意义,自己背上的痛上次吃了林隐的药之后好了不少,但并没有治本,也不了解其中的缘由,也许他需要弄懂这一切后就离开这里,那么林隐,他喜欢着这个不了解的女孩,他竟然还有点舍不得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时候沈风带着一个穿着一身黑衣服的人走过来,那个人捂得非常严实,披着披风,还蒙着面纱。

“阿正,忙着呢,辛苦了辛苦了。”沈风走过来,满面春风的说道。

“啊哟,老沈,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正与看到太阳岛的沈风,纳闷问道。

“刚巧路过,特意过来瞧瞧阿正,哎呀,现在我们的阿正了不起啊,快成二把手了。”

“老沈,你快别打趣我了,生存而已,”正与知道沈风油嘴滑舌,好听的奉承语一套一套的,无事不会来看他的,于是说道,“到底啥事,说罢。”

“哎呀,我的阿正啊,可真是聪明,我有点小忙,需要阿正帮忙。”

“你说就是了,咱俩谁跟谁。”阿正笑着,内心早已猜到了沈风的目的不纯。

“那个,萧大人在吗?最近可好?”沈风指了指身边的人,说,“这不,远方亲戚,有事找萧大人。”

“这会不忙呢,这不,人都堆积在我这,”阿正了解沈风的意思,“你上去呗,去看看,心情不好,你刚好上去陪他聊聊。”

“啊,心情不好,那可不敢,说错话还不把我吃了,不敢不敢,我再瞎转转。”

“行,我先忙,你待会等他气消了,直接上四楼就行,老沈你那么会说话,抓紧这次机会。”说完,正与继续忙了,丝绸厂等着筛选的人好多,沈风带着他的人四处逛了一会,百无聊赖,过了半小时,看正与还在忙,便上了四楼。

四楼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沈风屏住呼吸,一点点靠近萧寒所在的位置。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回应,沈风站直了,再次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回应。嗯?怎么回事,难道不在?正与那小子骗我?沈风继续敲门,门开了,萧寒坐在椅子上,两条腿翘在桌子上,一脸不悦的看着沈风,沈风吓了一跳。

“哎呀,萧大人,您在呀,怎么不说话,吓我一跳。”沈风擦擦头上的汗。

“我还得向你汇报吗?”萧寒没正眼看沈风。

“萧大人说笑,哈哈哈哈,”沈风打着圆场。

“有事快说。”萧寒冷眼看着沈风,很不耐烦。

“这样的,萧大人,”沈风朝着门外摆摆手,“进来,进来。”这时候,全身黑衣的人才走进来。

“萧大人,你看这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妹,”沈风,说着,让那个黑衣人靠近自己,原来是魅纱。

“萧大人,看你们最近也挺忙的,你看她能做点啥,或者没事给你端茶倒水解解闷,你们最近都辛苦了。”沈风谄媚的笑着。

“不辛苦,没啥能做的。”萧寒看着带着面罩的这个人,一点都提不起来兴趣,冷冷的回复着。而魅纱在一旁,看着这个俊美瘦削结实的男人,鼻梁很高,很有品位,他的桀骜和邪魅让魅纱心动。

“你怎么还不摘下面罩?”沈风催着魅纱,魅纱这才摘下了面纱,脱掉了披风,一头玫红色的卷发,那张精致绝美的面庞显现出来,她能感觉到那双眸子打量着自己,慵懒迷人的气息。

萧寒一只手搭在椅子上,另外一只手托着下巴,灵烁的丹凤眼流露着醉人的笑意,头发随意的搭在白净分明的锁骨上,妖魅的嘴唇轻轻一抿,轻微的不屑一笑,利落的下颌角衬着他紧致、精雕玉琢般的肌肤,半天没说话。

“过来。”一声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萧寒的嘴里传来。

魅纱走近,轻拧着腰肢,确实她足够美,高挑艳冶,发出邀请的讯号,大眼睛含笑带着柔媚,红唇微张,醉人心怀。只见她伸出雪藕般的丰润手臂,十指玉纤纤,指甲上泛着珠泽,用大拇指,食指,中指端起紫檀茶壶,瞬间,蒸汽伴随着茶香袅袅升起。

“你看长得多好,扭起来挺像样,萧大人满意不?”沈风在一旁点头哈腰陪着笑。

萧寒并没有端起茶杯,只是看了她一会儿,便不再看了,“我今天还有点事,你们先找个地方,有事我再找你沈风。”

沈风和魅纱面面相觑,不懂萧寒的意思,但萧寒并没有要留下她的意思,沈风只能带着魅纱先出去了。

“沈哥啊,这是怎么回事?”一出去,魅纱开始冲沈风发脾气。

“你别急啊,他今天心情不好,也很忙。”沈风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有些心烦意乱,办不成,魅纱这臭娘们还不把他俩之间的事抖出去,自己的提拔也得泡汤。

“这萧大人,我还以为是个老头子,”魅纱心里嘀咕道,但看到这么风流潇洒的男人,她心里暗喜,“沈哥,你赶紧想想办法,这萧大人也确实捉摸不透。”

“我正想着呢,你看哥哥为了你真的是铤而走险。”沈风这时候还不忘往魅纱的白玉上捏一把。

“沈哥,不会再骗我吧,再骗我,我可就....”魅纱看到萧寒后,再看到沈风那油腻的样子,难免有些厌恶。

“怎么会,妹妹,哥哥不舍得...”沈风也是特别的狡猾,他想到了萧寒的住处,刚刚他说找个地方,有事再来找他,那么就在他住处附近吧,他觉得自己可真是机智,太阳岛要是被老彭那家伙掌管,那可得多亏,想着想着,脸上散发着得意的笑。

“哎呀,你别摸了,赶紧想,萧寒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啊,喜欢什么样的?”魅纱推开沈风的手,不厌烦的说道。

“妹妹,我知道了,你跟我走,我有法子。”沈风坏笑着。

魅纱跟着沈风从后门走出去,来到丝绸厂的附近,那边是一座独栋的气派建筑,萧寒就是住在这里面。

“这是哪?”魅纱疑惑着。

“这个,就是萧寒住的地方,我们就在旁边先住下来,我相信,等到晚上,他肯定来找你。”沈风带着魅纱走到旁边的一个地方,打着萧大人助理的名义住了进去。这一路沈风的手,特别不老实,在魅纱的裙摆间来回游走。魅纱为了这次机会,假装忍受着视而不见,更让沈风越加放肆,还好她带着面纱和披风,没有很多人注意。

还没到房间,沈风就忍不住了,魅纱大惊失色,没想到这么胆大包天。

“再让哥哥碰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就这最后一次了,别动。”

萧寒静静的在四楼坐着,放空自己,他把门锁进了,再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正与在三楼忙的不可开交,他测了很多人的基本信息,其实大部分人都不是非常符合的,都被淘汰了,如果遇到特别合适的,正与会让她直接上四楼,去萧寒那里过第二关。

“其实,这样,筛选出来的将会是非常少的一批。”正与内心想着,“大部分的都小于这个标准,所以都不太符合。”

正想着,晔落过来了。他收拾好剩余的丝绸,决定这次和太阳岛的人一起出去一次,自己卖次货,多挣点钱。临走之前,想看看正与怎么样,他最近太忙了,晔落很担心他的身体。

“阿正,你还忙着呢!”晔落走到三楼,一眼就看见了正与,把正与喊出来说道。

“晔落,你这是要去哪?”正与看到晔落拿那么多东西,不禁问道。

“哦,我不是之前和你说,我得出去一趟吗,我们约的明天一大早,太阳岛远,我早点过去,熟悉熟悉。”

“哦哦,我想起来了,你看我最近忙的,我刚刚还看见太阳岛的沈风,你等会我,我去找找他,你和他一起走,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正与担心晔落再次遇到上次的情况,被人打,他让他旁边的人帮他先检测着,他要去找个人。

晔落在门口站了一会,过了好久,正与大汗淋漓的过来,“刚刚还见到沈风,一眨眼就不见了,四楼也没有,不知道这家伙跑哪去了,真的是有事的时候靠不住,就会耍嘴皮子。”

“没事,阿正,你忙你的,大白天的,那群小混混也不敢,你放心吧,这么点路。”

“不能晚两天吗?我好去送你。”

“不行,都约好了,我得先过去,这次刚好就这个时间,你先忙,我得先走了,小柯还等着我。”晔落看时间有点来不及了,心想着也不一定就遇到那群坏蛋。

“那行吧,他们经常在这附近,我送你一段。”正与说着,陪着晔落走了一段路,看一路上都挺正常,才慢慢放心下来。

“阿正,别送了,放心吧,我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了,别太担心我。”

“嗯,你照顾好自己,这一趟出去也要好久,你照顾好自己。”正与看着晔落远去,直到晔落的身影消失不见,正与都没意识到,晔落辞去凶多吉少,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路并不好走,晔落走的大汗淋漓,坑坑洼洼的泥石路,不知道走了多久,晔落有点疲惫。

“站住。”一个少年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接着,四五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出现在晔落的面前,不由得让晔落一慌。

“晔落,好久不见,我可真想你。”带头的那个瘦高的男孩子甩甩头发,手插在裤兜中,站在晔落面前。

“你....你们想干什么...”晔落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堵他,正与离这很远,谁也没料到今天会怎么样。

“哈哈哈哈哈,他慌了,结巴了,哈哈哈哈哈。”四五个男孩子嘲讽晔落起来。

“你不是挺牛的嘛?还有个小保镖在身边,嗯?他人呢,人呢?哈哈哈哈哈。”带头的这个叫劭原。

晔落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说。

“你看他呀,哈哈哈,像个呆瓜一样,没发现,我们的晔落还真可爱,对不对?”劭原狂妄的笑着,带着坏坏的痞味,今天总算正与不在身边,上次被他打,今天这仇要一起报。

劭原走上前,晔落明显往后退,他让四个哥们堵着晔落,晔落无处可退,劭原笑了,走上前,有手指勾起晔落的下巴,“啧啧啧,睫毛好长,嗯,这嘴唇,看着真糯,来,晔妞,让爷吃一口。”说着劭原就故意把头凑上去,晔落一躲,但是被后面的人推着进了劭原的怀里,粘上了劭原的唇,几个人狂笑起来。

“滑滑的,软软的,香香的,啵,你们想不想尝,哈哈哈哈”劭原把晔落当作一个女孩子戏弄着。

“我也要,我也要。”

“我来试试。”

四五个声音在晔落耳边响起来,晔落慌了,“你们干什么,你们要干嘛?”

“别怕,别怕,”说着,劭原一把撕烂晔落的衣服,晔落手一挡,不小心打在劭原的脸上,他瞬间恼怒了,“给我打,狠狠的打,上次的仇一起算!”

无数的拳脚就像晔落袭来,他毫无反抗的余地,在地上被踢皮球一样踢来踢去,他们毫不客气,想要把晔落往死里打,朝着他的肚子使劲踢,还有的直接踢脸上,荡起的石子和灰尘四处飞扬,晔落只能在地上抱着头,他痛的忍不住哀嚎,只感觉无数的大石头砸在自己身上各处。

“哼,爷爷我的脚都踢痛了。”劭原活动了一下手脚,漫不经心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晔落,“晔落,你让爷爷好等!可算等到你了,今天算你幸运,爷爷我累了,走!”劭原带着剩余的四个人哼着小曲消失在拐角。

可晔落半天没有声息,他的全身全是伤,丝绸散落一地,衣服也被撕烂,没一处完整的地方。就这么躺在硌人的泥石路上,晔落除了全身是土就是血,灰蒙蒙的。

过了许久许久,晔落才稍微动了一下,然后又过了许久,又动了一下,他一点点的在地上爬着,他的脸都已经肿起来了,嘴角脸上全是血,眼睛里也充斥着血液,他看不清,只是一点点的像墙边蠕动着,像是一团灰色的穿山甲,却不料,墙角有个井盖般大小的窟窿,他手摸空,整个人跌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