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汉赵列传·崔游范隆(朱纪)崔懿之陈元达刘灵
- 群雄争霸:两晋十六国
- Novan
- 2717字
- 2022-08-03 00:42:26
●崔游,字子相,上党人。少好学,儒术甄明(即明察),恬靖谦退,自少及长,口未尝语及财利。魏末,察孝廉,除相府舍人,出为氐池长,甚有惠政。以病免,遂为废疾。晋武初,就家拜郎中。年七十余,犹敦学不倦,撰《丧服图》,行于世。元海幼而师之,习《毛诗》、《京氏易》、《马氏尚书》,尤好《春秋左氏传》、《孙吴兵法》,略皆诵之,《史》、《汉》、诸子,无不综览。及长,即汉王位,以游为御史大夫,游固辞不就。卒于家,时年九十三。
●范隆,字玄嵩,雁门人。父方,公孙瓒(都督)从事,魏雁门太守。隆在孕十五月,生而父亡。年四岁,又丧母,哀号之声,感恸行路。单孤无緦功(si一声,即缌麻与小功,旧时五种丧服中最轻的两种,由亲缘较疏者服之)之亲,疏族范广愍而养之,迎归教书,为立祠堂。隆好学修谨,奉广如父。博通经籍,无所不览,著《春秋三传》,撰《三礼吉凶宗纪》,甚有条义。
尝与元海俱师于崔游,元海谓隆与上党朱纪曰:“吾每观书传,常鄙随陆无武,降灌无文。道由人弘,一物之不知者,固君子之所耻也。二生遇高皇而不能建封侯之业,两公属太宗而不能开庠序之美,惜哉!“
晋惠帝末,隆隐迹不应州郡之命,昼勤耕稼,夜诵书典。颇习秘历阴阳之学,知并州将有氛祲(jin四声,雾气,指预示灾祸的云气,比喻战乱、叛乱)之祥,故弥不复出仕。与朱纪友善,尝共纪游山,见一父老于穷涧之滨。父老曰:“二公何为在此?“隆等拜之,仰视则不见。后与纪依于元海,元海以隆为大鸿胪,纪为太常,并封公。刘聪迁隆为中书监、纪右仆射,纳隆女为夫人、纪女为贵妃,又拜二公为左右光禄大夫。隆再迁左仆射太尉、纪迁尚书令太傅。聪寝疾,又使隆守尚书令、仪同三司。
靳准之乱,二公奔长安,刘曜皆复其本位。以寿终,赠隆太师。
●崔懿之,上党屯留人也。与襄陵公师彧(复姓公师)等,皆善相人,尝见元海,惊而相谓曰:“此人形貌非常,吾所未见也。“于是深相崇敬,推分结恩。会晋国大乱,元海建号于西河,以懿之为黄门郎。官至中书监。彧亦至太中大夫。皆以敢谏为宦官所忌,刘聪遂诛之。
●陈元达,字长宏,(匈奴)后部人也。本姓高,以生月妨父,故改云陈(?)。少面孤贫,常躬耕兼诵书,乐道行咏,忻忻(xin一声,形容欣喜)如也。至年四十,不与人交通。元海之为左贤王,闻而招之,元达不答。及元海建号,人谓元达曰:“往刘公相屈,君蔑而不顾,今称号龙飞,君其惧乎?“元达笑曰:“是何言邪?彼人姿度卓荦,有笼罗宇宙之志,吾固知之久矣。然往日所以不往者,以期运未至,不能无事喧喧(指吵闹),彼自有以亮吾矣。卿但识之,吾恐不过二三日,驿书必至。“其暮,元海果征元达为黄门郎。人曰:“君殆圣乎!“既至,引见,元海曰:“卿若早来,岂为郎官而已。“元达曰:“臣惟性之有分,盈分者颠。臣若早叩天门者,恐大王赐处于九卿、纳言之间,此则非臣之分,臣将何以堪之!是以抑情盘桓,待分而至,大王无过授之谤,小臣免招寇之祸,不亦可乎!“元海大悦。在位忠謇,屡进谠言,退而削草,虽子弟莫得而知也。
及聪嗣位,迁为廷尉。时聪为皇后刘氏起〈皇鸟〉仪殿于后庭,元达谏曰:“臣闻古之圣王爱国如家,故皇天亦祐之如子。夫天生蒸民而树之君者,使为之父母以刑赏之,不欲使殿屎黎元而荡逸一人。晋氏暗虐,视百姓如草芥,故上天剿绝其祚。乃眷皇汉,苍生引领息肩,怀更苏之望有日矣。我高祖光文皇帝靖言惟兹,痛心疾首,故身衣大布,居不重茵;先皇后嫔服无绮彩。重逆群臣之请,故建南北宫焉。今光极之前足以朝群后飨万国矣,昭德、温明已后足可以容六宫,列十二等矣。陛下龙兴已来,外殄二京不世之寇,内兴殿观四十余所,重之以饥馑疾疫,死亡相属,兵疲于外,人怨于内,为之父母固若是乎!伏闻诏旨,将营〈皇鸟〉仪,中宫新立,诚臣等乐为子来者也。窃以大难未夷,宫宇粗给,今之所营,尤实非宜。臣闻太宗承高祖之业,惠吕息役之后,以四海之富,天下之殷,尚以百金之费而辍露台,历代垂美,为不朽之迹。故能断狱四百,拟于成康。陛下之所有,不过太宗(即元海)二郡地耳,战守之备者,岂仅匈奴、南越而已哉!孝文之广,思费如彼;陛下之狭,欲损如此。愚臣所以敢昧死犯颜色,冒不测之祸者也。“
聪大怒曰:“吾为万机主,将营一殿,岂问汝鼠子乎!不杀此奴,沮乱朕心,朕殿何当得成邪!将出斩之,并其妻子同枭东市,使群鼠共穴。“时在逍遥园李中堂,元达抱堂下树叫曰:“臣所言者,社稷之计也,而陛下杀臣。若死者有知,臣要当上诉陛下于天,下诉陛下于先帝。朱云有云:'臣得与龙逢、比干游于地下足矣。'未审陛下何如主耳!“元达先锁腰而入,及至,即以锁绕树,左右曳之不能动。
大司徒任顗、光禄大夫朱纪、范隆、骠骑大将军河间王易等叩头出血曰:“元达为先帝所知,受命之初,即引置门下,尽忠竭虑,知无不言。臣等窃禄偷安,每见之未尝不发愧。今所言虽狂直,愿陛下容之。因谏诤而斩列卿,其如后世何!“刘氏亦手疏切谏,聪默然。
任顗等叩头流涕不已。聪徐曰:“朕比年已来,微得风疾,喜怒过差,不复自制。元达,忠臣也。朕未之察。诸公乃能破首(即头破)明之,诚得辅弼之义也。朕愧戢于心,何敢忘之!“命顗等冠履就坐,引元达上,以刘氏表示之,曰:“外辅如公,内辅如后,朕复何忧!“赐顗等谷帛各有差,更命逍遥园曰纳贤园,李中堂曰愧贤堂。聪谓元达曰:“卿当畏朕,而反使朕畏卿邪!“元达叩头谢曰:“臣闻师臣者王,友臣者霸。臣诚愚暗无可采也,幸邀陛下垂齐桓纳九九之义,故使微臣得尽愚忠。昔世宗遥可汲黯之奏,故能恢隆汉道;桀纣诛谏,幽厉弭谤,是以三代之亡也忽焉。陛下以大圣应期,挺不世之量,能远捐商周覆国之弊,近模孝武光汉之美,则天下幸甚,群臣知免。“迁左司隶校尉。
时聪以皇后靳氏为上皇后,立贵妃刘氏为左皇后,右贵嫔靳氏为右皇后。元达以三后之立也,极谏,聪不纳,乃以元达为右光禄大夫,外示优贤,内实夺其权也。于是太尉范隆、大司马刘丹、大司空呼延晏、尚书令王鉴等皆抗表逊位,以让元达。聪乃以元达为御史大夫、仪同三司。其后上皇后靳氏有淫秽之行,元达奏之。聪废靳氏,靳氏惭恚自杀。靳氏有殊宠,聪迫于元达之势,故废之。既而追念其姿色,深仇元达。
时中常侍王沈等专权,诛特进綦毋达等,河间王易等固谏诛沈,聪不从,易悲愤而卒。易素忠直,元达倚之为援,得尽谏诤。易既死,元达哭之悲恸,曰:“人之云亡,邦国殄悴(tian三声,即困苦)。吾既不复能言,安用此默默生乎!“归而自杀。世人哀之。
●刘灵,阳平人,少贫贱,力制奔牛,走及奔马,时人虽异之,莫能举也。灵抚膺叹曰:“天乎,何当乱也!“及公师藩、汲桑起,灵自称将军,寇掠赵、魏。会王弥为苟纯所败,灵亦为王赞所败,遂俱遣使降汉。汉以灵为平北将军,遣与石勒征伐。迁征北大将军、冀州刺史、镇广宗。为祁弘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