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雾气散得差不多了,住榕树上方的人才慢慢显露出来。
由于余轻清实在是好奇,她抬眼望去,只见一枝粗壮的树枝上有一人坐于上面。
一身白衣,带着白色帷帽,藏在雾里,背靠着树干。
一只脚坠挂,另一只脚踩在树杈上、手里提着一根细长如手骨的一根竹棍,竹棍尾端还挂上了一个白色娇好的莲花灯。
莲花做工十分精美别致,花苞层叠有序,花瓣大小相差无几,在花瓣的花尖处还有点点一抹晕粉红。它的下端还系着一个白色的蝴蝶结花穗,花穗下就是一条由珍珠串连起来的珍珠链条。
若不是那朵莲花内还点着点点星火,还真以为那救是朵真正的百岁莲花。
原本下这的毛毛雨,也在这会变大了。
老者见状,也不多言,径直起身,跨过舱口,走到绿女的身后为她撑起了伞。
那雨声滴滴答答的落在伞面上,伴随着绿女那正在演奏的曲目刚好连得上节奏。
绿女吹完那一曲绵长空灵的曲目后,把玉笛收回,再次收入腰间。
这时站在她身后的划船老者从挂在他身上的一个小包里拿出一个有铅球大小、有格条纹路,金红两色点于各格之间的玄黑色圆球。伸手向前,递给了她。
绿女看也不看,一把接过,而后把那它把玩于手心端详思考几下后神色一抢用力抛出。
那个小黑球在空中形成一条完美的弧线,从船头抛向树杈就这样直直抛进那片白雾里,消失在了雾里。
有倾。
榕树上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就连那些最会叫嚷的鸟儿也是出乎意料地听话,都不曾有发出一丝声响。也没有任何东西掉落下来,看来那个躲在雾里树上的人已经接住了。
绿女站在船头,语气平稳再次言道:“小小敬意,还请让个路。”
这一举动不禁让余轻清好奇起来,按照道理来说,从入芦苇荡开始这里应该是他们的地盘才对,怎的还能这样?
余轻清看着这些人,她只觉得新奇,暗道:“真的有人挡道?难不成他们回个家还得付个过路费?”
在那树里,那人举在手心的莲花灯灭了一阵又亮了一阵,又灭的一阵,也不知这是何意思。
时间已过半,双方都很沉默。
少顷,绿女率先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说是率先打破,到不如说是树上那人不满,出手打退了她。
原本站于船头的绿女,不知为何突然向后踉跄了两步后,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她一直自信架起的肩旁第一次不自信地垂落了下来。
绿女从来都是个傲娇怪,从小就横着走,走哪都是挺直腰背,平视前方,活像一只高傲的孔雀。但在这里,因为种种原因她这只看似高傲无比的孔雀也难以支棱起来。
下一刻,绿女看似在自言自语,说道:“她不行。”
船队停留些许,余轻清现在已经基本上闻不到那股奇异的异味了。先前看着他们都往一处地方靠拢就借着这个缝隙时间想把那枚香囊从新收回腰间,刚收好就冷不伶仃的听到这么一句心中不免一惊。
她从绿女的语气中听出有些许的无奈,但也有几分坚定。
她也知道绿女口中所说的‘她’就是她本人。
余轻清此时心跳骤然慢拍,心底一落才瞬间反应过来。
这是要把她当过路费啊!
于是乎,她闭上双眼暗暗祈祷。
不管是因为什么,千万可不要把我丢在这里啊!我可不想待在这里!
绿女声音再次响起道:“这是岛上点名要的人。”
此话一出,余轻清倒吸了一口凉气,慌忙中险些叫出声来。
“?!!”
纵使这些天里发生了这么些事情,但在这一刻是最让她最无法理解接受的。余轻清确认;这一定是个庞大且有些实力与势力并存的不知名的黑势力。
也正是因为这样,余轻清才会震惊到动心骇目。
她突然想到了原主,一个从小生于乡镇的小门小户人家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她上哪去认识这样的大人物?那人还点名道姓的要抓她!
在她百般不解中,她看到了那横七竖八歪歪斜斜地躺在她身边另一侧的酒坛。
当即凝神不语。
此话一出,四下都静得有些可怕。
虽然在渡船过来的途中那些个一起随行的黑衣暗士依旧平静如常,照样跟随相伴,不出一言。可是现在他们就像是有商量过的一般,都在同一时间侧目。
他们将目光凝聚在位于中心的位置的船只上;那正是余轻清所在的那只船。
出于直觉,余轻清感受到了他们的敌意。
他们本就是暗士,穿得也是统一的黑衣斗笠,在正常的情况下都会让人觉得有些正义凛然,板正冷峻。但现在他们都目视着她所在的这只船只,还带有隐隐的攻击之意这实在是让人有些害怕。
绿女虽说和躲在白雾树里的人比起是有些弱势,但勉强还算是镇得住场子的人。
她也微微提高了音量,振振有声道:“如果白鬼爷想要,那就请自便。”说完还侧了个身带着那划船的老者往船边后退了几步,留出个空来。
这是要给人让路。
先前余轻清端坐上船舱里,绿女和老者挡住了余轻清看不见船头的全部景象。现在好了,他们一让;余轻清依然看不清楚,除了白雾和在地上行走的乌鸦之外别无旁物。
先不说现在是属于黑夜,就算是有灯笼照明但那颗榕树还是被那不知是从和处冒出的浓重的白雾给挡住了,她们现在所在之地,也就望得见那颗树的冰山一角。
绿女说罢,有一只乌鸦从那团白雾里飞出。
它由上往下飞出,展翼、平翼、扑翼,越过绿女直直飞进船舱里;降落在先前放在那碗酒的位置上,不偏不倚,一丝不差,稳当落下。
它眨着双眼,一摇一晃扭动着脑袋仔细观察这余轻清,再之后,就在桌案上来回顺时针转了一圈,逆时针又转了一圈。
看它满身黑羽,余轻清突发奇想。
这天下的乌鸦果然都是一般黑!
它在桌案上来回盘旋走动着,在细细端详了她一阵后,绿女又突然发声:“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把她带到主上跟前交差。”
绿女话音刚落,便乌鸦就飞走了。
它这一挥动翅膀,一股腥臭味就扑面而来。
余轻清现在整个人都是混乱的。
她看着那只黑得有些发亮的乌鸦在她面前来回倒腾,直到它飞走;但它好像没有注意到它背部上还残留这些许带血已经凝固的碎肉。
在乌鸦飞出船舱,进入白雾,飞入树枝后,余轻清忽然有冷风吹过,那树叶在风中摇曳着,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什么。
这下着雨本来就有些微凉,更何况还是在活水上受着冷风。余轻清一哆嗦,起了一身的鸡毛还顺带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