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码头。
余轻清看着这滔滔江水,早风拂面而过,让人有些犯懒。余轻清就地伸了个懒腰。
在一旁的柳氏注意道:“怎么?昨晚睡得不好?”
余轻清打了个哈欠:“没有没有,就是这江边的风太舒服了。”
余舒声悠悠地从几人身后经过,手里还拿着一个散发着热气的白面馒头。听到余轻清说话,刚送到嘴里边的馒头顿了顿。少顷,他道:“你这刚盘好的发髻都给吹乱了还舒服哇?”一说完赶紧咬上两口。
“啊?”余轻清下意识摸摸刚盘好的发髻,发现没什么异常后,转过身对着吃得正香的余舒声道:“你管我。”把手放下。
柳氏看着他们打闹,仔细数着人数。发现少了一人,便问余舒声:“舒世呢?早上就没见着人,去哪了?”
余舒声嘴里还咀嚼着东西,“君凑九不间忍,耦也簿知叨。”说的话也是含糊不清的,弄得在场几人一头雾水。柳氏道:“啊?”
季和看看余舒声这样也是说不清什么,恰巧他知道一些原委便告知柳氏道:“哦,余大哥昨晚说过他要去见个人,可能要晚些才能赶回来。但他也说了会在出发前回的,夫人不必担心。”
等他说完,余舒声也把白面馒头消灭完了,“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季和看笑了笑,温声道:“昨晚早些时候。”
柳氏反问:“你不知道?”
余舒声摊开双手,“我不知道啊!”他自己说罢,又看向余轻清;好似在问:你知道吗?
余轻清也有样学样,双手摊开:“我也不知道啊。”
这一说完,兄妹二人便十分默契地朝着季和看望去。季和看哪能不知道他俩的意思,无非就是想知道余舒世去见了谁。但余舒世只告知季和看他是去见了个人,但也没说是谁,所以他也不知道。无奈,也只能学着余舒声道:“我不知道啊。”
这一下子倒是出乎余舒声意料之外,他没想到季和看会学他的语气说话。一个激动闪身到季和看身旁,用手肘碰了他一下,满意笑道:“行啊兄弟,不错嘛。都会用我的方法来应付我了。”
季和看也是丝毫不客气,侧脸回道:“还是余兄教得好呀!”他们就是这样,兄弟之间相互拆台、玩笑勾搭已是常态。
在几人有说有笑间,余策和公毫从江海边向这边走来。
俩人一青一紫都披着斗篷,余策在说话,公毫笑得正欢。这爽朗笑声把这码头上些许人都吸引过去。一看是县令和余策,便也说什么,顶多就好奇在笑什么。低声交谈两句后,又回到自己手头的事情上去。
他们一早就到了,为着孩子们的行程早早去和船家打了招呼,随便寒暄几句。在寒暄完了,招呼也打完了自然也就回来了。
余策见还是只有几人便问余轻清:“你大哥呢?”边问边四处张望时才看到那道墨蓝色的熟悉身影出现在一面挂着‘酒’字的招客旗下,不免质疑道:“现在才来了?一会船都开了。”
此话一处出,余轻清便问道:“父亲是知道大哥哥去见什么人了吗?”这话有一半是她想问的,有一半是余舒声想问的。余策说刚说完,余舒声就往后退了两步。站到余策侧边往后一点,朝着对面的余轻清挤眉弄眼起来,这意思就是:他知道?你问问?
余轻清会意后才问的。
早些时候季和看找过余策,并也和他说明了余舒世会晚些时候到的原因;所以余策是知道余舒世是去见朋友,但也不知道是这所谓的‘朋友’是谁。他回道:“大概是什么重要的人吧。”
余舒世大概是在六七岁时就被余策送往京都求学,只是每逢过年过节时才会回旅州。他也因此就和余家的亲朋好友们有距离,但独独和余策关系好。
但在余策续弦那天,俩人就出现了分歧。在院子里吵了很久,街坊邻居都以为是余舒世不满余策另娶才这样。但事实并不是,父子二人也因此开始疏远。
等再过了一些时日,余策突然意识到;他的儿子已经开始疏远他了,他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问他也是报喜不报忧,从不说关于他自身的事。
做为父亲的他早已看不透他的儿子了。
余舒世站在酒家侧角望着对面小巷看了良久,直到余舒声和季和看拍了他两掌,叫唤了两声才回过神来。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余舒声道:“我们再不过来,你得站多久?你看什么呢?”往余舒世望着的方向看去,好家伙!一堵青苔爬满墙的墙!
季和看也看了过去,见没什么便提醒道:“船要开了。”
余舒世收回目光,恢复以往的淡漠:“走吧。”
少顷,几人在临近踏上浅桥的那一刻。余策将手放在他俩个儿子肩上,最后叮嘱道:“在那边好好的。有什么事就写个信回家,再不行,我就上去!”
凝神几下后收回了手,转头又对季和看道:“季和你也是,以后要常来玩啊。”
余舒声道:“知道了。你每年都这样,这都多大了?还搞小孩子那套。”说完头也不回,不带任何留恋地转身就往浅桥上走去。他从踏上浅桥的那一刻,到进入船舱,都不带回头的,走得那叫一个潇洒。
他的这一做法让余轻清感到意外,但更意外的是:余氏夫妇竟没有半点要生气的意思,反而还得挺开心。这样在外人面前耍小脾气,不怕被笑话吗?
余舒世礼向余氏夫妇二人:“我会看好他的,父亲母亲不必担心。”
季和看亦礼:“好。小侄知道了,下次一定。”
余策向他们点点头道:“走吧走吧。”
余轻清见他们都叮嘱完了,赶紧礼道:“那小妹就在此祝三位哥哥,一路平安,一帆风顺。”停了回一会后,“好好吃饭,每天都是好觉。”
这可是余轻清在经过昨晚一整晚的左想右想后,得出的一个看起来没什么含金量的祝福。但她也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没什么好词语的时候,那就说这两个准没错。
季和看以笑应之。
余舒世则回道:“谢谢。”
柳氏道:“好了,快去吧。”
这时的太阳刚出地平线,通红的阳光照得余轻清有些撑不开眼。等再睁眼时,他们已然走远。
等船完全起步后,余舒声到是出现了。他无声站在甲板上,正盯着站在岸上的几人看。
这时的船帆离码头已有些距离,余轻清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再加上他身后还有刺眼的光,在岸上来看他整个人都是模糊的。
这时,公毫笑道:“这小子,每次都这样。嘴上不在意,每次开船时都站一旁偷看。”
余轻清听完,没说什么,举起双手朝着那已经远去的船帆猛地挥起手来。
你没有听到我的祝福,那我就以挥手的方式向你告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