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底气

毫不夸张地说,于我而言,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也是我最佩服的人。他是个中等身材、中等个子的普通货车司机,他认真负责、诚信可靠,乐观努力……总之,父亲身上的品质满足了我对择偶对象的所有要求,我真的很佩服他,也很崇敬他。

小的时候,父亲外出挣钱,为家庭奔波,那时候我跟着爷爷奶奶,父亲的在我心中还未成形。后来有弟弟了,父亲就留在了家里,考了驾照,成为了一名货车司机。他工作很忙,甚至会在深夜里拉货,也很少回家吃饭,印象里最深的就是父亲的背影,所以一直没有太大的感触。直到高中,才深刻的感受到了父爱,父亲的爱很含蓄,却也很深沉,他不擅于表达,也很少说话,但总是会用实际行动让我体会到父爱如山这个成语的含义。父亲给我的感动太多,也不一一列举了,在这里就分享几件让我记忆犹新的事。

父亲的工作有一定的风险,货车大而笨重,因此视野有限。有次父亲开车不小心刮了一台小车的漆,车主要求父亲跟他去店子里换漆,因为货还没卸,父亲跟车主商讨赔偿现金,可车主还是蛮不讲理、咄咄逼人,最后竟然对父亲大打出手…我到医院的时候,父亲整个右眼都是青肿的,尽管这样,我还是看到了父亲闪躲的眼神,他都那样了,却还是不愿意女儿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还有一次是下雨的傍晚,一对夫妇喝了酒开着三轮摩托车撞上了父亲开的货车的后尾,对方一死一伤,明明不是父亲的错,父亲却因为这件事第一次进了派出所…祸不单行,爷爷肺脓肿的病情恶化,进了重症病房、危在旦夕,那时候,家里到处借钱,担忧、害怕、悲苦充斥在家里的每处角落…而高二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后来是从妹妹的口中知晓的。原来,父亲为了不耽误我学习,跟家里人商讨说不让告诉我,虽然有点生气,但我何德何能?能有这样一个父亲…

高三时为了更好地复习,我想在学校附近租房子,父亲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后来想买手机学习,父亲也给我买了。而个人的空间以及充满诱惑的网络世界让我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结果不言而喻,高考失利。还记得某个深夜,潮湿阴暗、狭隘脏乱的环境总是容易滋生蚊虫,刚洗完澡的我想躺下休息,就感觉床头有凉凉的不明物从我手边穿过,啊!,是蜈蚣,我和母亲找到半夜一两点都没有找到它,恐惧心作崇,加上高考渐近的紧张,我们无法入睡,烦躁的母亲终是忍不住给父亲打了电话。令我意外的是,代替无奈的是父亲的耐心,他安抚着我们,说他现在马上从老家赶过来,你们别害怕,有他在呢。父亲到时,已经凌晨三点多了,我扑捉到了他眼中的一丝疲惫,有心疼、也有内疚…他手里抓着一只鸡,说是给我补补,当时的我,感动,无言…父亲陪我们入睡,有他在,我们感到安稳不少,便很快平静下来了。那晚,我彻夜难眠,不是害怕紧张,而是陷入了感动与深思的旋涡当中…...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刻,我仿佛被吸空了般,一下子泄了气,也丢了魂,害怕、紧张、迷茫、无措交织盘旋,我被勒的喘不过气,我害怕父亲失望的眼神、亲戚的询问、邻里的闲话以及同学们异样的眼光…可是这些能怪谁呢?都是我自作自受罢了。父亲没有怪我,而是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复读吧,再试试,但我也尊重你的选择。”我本打算读专科的心还是抵不住父亲和亲戚们的劝导。说实话,复读压力挺大的,不仅是外界的,还有来自自我的,我真的太害怕哪怕复读了还是去年的结果,加上疫情的影响,我经历了高考推迟一个月、失眠一个月等过去从未有过的事。但还好,结果不算差,自己的分数能上一所稍微好一点的二本。父亲知道后,他的脸上没有激动,也没有欣慰,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父亲就是这样,胜不骄,败不馁,对自己是这样,对我也同样如此。

上大学了,去了离家很远的地方上学,父亲自己开车送的我,一千多公里的路程,父亲虽送走了我,可送不走的是他心中对我的牵挂。安顿好后,我目送父亲离去,父亲的背影离我越来越我远,最终模糊至点…独在异乡,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有些不适应,令我意外的是,父亲竟然会发一些之前从未发过的关心我的暖心的话,原来,父亲的不擅言辞在爱的人面前也会变得如此可爱。

大学不像高中,高中时,大家只有一个目标—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而大学,就相当于一个小社会,这里优秀的人很多。我在羡慕别人长相、身材、家境、性格、社交能力的同时,也不免生出自卑心与虚荣心,明明知道父亲身上的担子不轻,还是要学车,买电脑,做眼睛手术…可我想要的,父亲都一一帮我实现了。有的时候真的好佩服他,他一个人承担了家庭的责任,照顾年迈多病的爷爷奶奶,包容我妈的无理取闹,培育我和我弟,教我们如何做人…如果自己是他的话,应该早就被压垮了吧?

父亲在朋友面前特别讲义气,别人也总是会找他借钱,可是借钱容易还钱难,母亲因为父亲借钱给别人却收不回这件事吵过很多次。在我的印象当中,父母很少吵架,唯一严重的一次是因为父亲打牌输钱这件事,而且每次吵架,都是母亲挑起的,而父亲也没有真正生过气,即使生气了,也不会提到离婚这样沉重的话题。但那一次,母亲在中午给我打了个电话,哭诉着父亲要跟她离婚的时候,我知道,父亲当真了。说实话,如果我是他,我真的受不了我妈,或许早就离婚了。我跟父亲说,我尊重他的决定,父亲特别惊讶,他以为我是来劝和的,可我只希望他能够轻松些,毕竟他前半辈子都为家庭而活,我希望他下半辈子为自己而活。父亲告诉我,为我为这个家,他都是心甘情愿的,只是我妈这么多年来,有什么事宁愿告诉别人都不愿意告诉他,对于这份感情,他累了,这只是责任而不是爱。是啊,父母辈的婚姻,大多是相亲而来,而真正相爱的人却很少很少。

大学里谈恋爱的人很多,有时候自己也会羡慕甜甜的恋爱,我以为父亲会反对我目前这个阶段去谈恋爱,但他没有,他尊重我的决定,同时给我建议:燕啊,如果你想谈恋爱,就要尊重这件事,如果谈恋爱,就要花心思去维护,你要想想到时候该如何去平衡恋爱学习这二者之间的关系,况且你现在还小,以后有的是时间。听了父亲的话,很是感慨,原来父亲远比我想的要开明与深思熟虑。

父亲是小学学历,却教给了我很多大学学历的父母都未必知道甚至体会的人生道理。他要我好好学习,不要因为做兼职赚钱而耽误学习;他虽然想让我好好完成大学学业后考研,但他也尊重我的选择,并花钱给我做了眼睛手术;对于恋爱这件事,他也充分尊重我的决定;他告诉我,钱并不是一切,很多东西钱是买不到的……我会因为自己的各方面不如别人而感到自卑,可是我为我有这样一个父亲而感到自豪、骄傲!爸,我真的很庆幸自己能够成为你的女儿!

最后,我想对你说:父亲,我爱你。

—你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