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刚亮,苏浣的身影就出现在秀瑶山上的行草亭上,此时的她正左顾右盼着。
她等了又等,皆不见陆子儒的身影。
早在陆子儒答应与她私奔时,他们就已经约定好了时间和地点。
她想,也许,陆子儒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事实证明,她是错的。
此时的陆子儒在房内坐立不安,面色严肃,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的一派淡定从容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焦急万分,他一次次望着门口的方向,又一次次垂下眼眸,一次次想要踏出步伐,却又一次次的把脚收回来。他一边想要劝解自己忘记与苏浣的约定,一边又忍不住想要夺门而出。
他纠结着,脑中尽是昨夜母亲与他说的话。
她说,我知道你心里苦,这十八年来,母亲都由着你的性子,只是这一次,全家几十口人的性命皆系于你一人之上。爹娘老了,自然不在乎生死,只是我陆家几百年的基业……
陆子儒闭眼,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扪心自问,今日若出了这个大门,他真的能够心无愧疚和苏浣双宿双栖,白头偕老吗?真的能弃陆家上下几十口人的生死与不顾吗?
苏浣在行草亭等了三天。
第一天,她从日出等到日落,再从日落等到第二天的清晨,她告诉自己,陆子儒也许是记错了日子。
第二天,她望着从京城出来的方向,告诉自己说,陆子儒也许是有事耽搁了。
第三天,她还在痴痴的等着,她相信,只要她还在等,他就一定会来。
直到第三天的夜幕降临,她才彻底死心。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原来心真的会痛啊,原来心绞痛是这样啊。
在她倒下之后,陷入昏迷之前,她模糊看到一个身穿玄色衣服的身影朝她疾驰而来。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当真是讽刺啊,”这是她意识彻底消失前冒出的唯一一个念头。
“王爷,我家小姐这是怎么了?”金银看到墨长临抱着苏浣急匆匆的进来时,快步迎了上去。
墨长临将她安置在床上,坐在床边,满眼都是心疼。
金银识趣的退了出去。
他苦笑着,手轻轻的抚摸着苏浣的脸庞,说,“原以为你是有多机灵的一个人,没想到也会做这么傻的事。”
他退出去后,只对金银说了一句“好生照顾她”后便离开了。
随后骑着马,只身前往陆府。
陆子儒现在看起来比苏浣见他时更憔悴了,两眼无神,一看就知道这几天过得并不如意。
“王爷”,他没忘了礼数。
墨长临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十分愤怒的道,“陆子儒,你若不能对阿浣从一而终,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她。”
“阿浣怎么了?”陆子儒急急问道,看到墨长临并不回答他,随即低垂着眼眸,“我知王爷对阿浣情深义重,这辈子,我注定要辜负她了,希望王爷能够好好照顾她。”
墨长临揪着他衣领的手更紧了,咬牙道,“本王照不照顾她,岂要你来指手画脚?”
说完,他又道,“你若是实在不想娶郡主,若是非阿浣不娶,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本王倒是可以替你闯上一闯。”
陆子儒在听到这句话时先是精光乍现,但是很快又黯淡下来,“多谢王爷美意,子儒心领了,只是,郡主,恐怕我是非娶不可了,王爷的心意,子儒铭感五内。”
若不是看在陆成林的面子上,墨长临此刻一定一拳打在陆子儒脸上,他咬紧牙关克制内心的冲动,连连咬牙冷笑,“本以为你是个谦谦君子,不曾想竟是本王看错了人。这么看来,你实在配不上苏浣”,说完这句话,将他往后一推,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陆子儒踉跄几步靠在墙上,他胸口不断起伏,口中喃喃自语,“阿浣,对不起,终究是我辜负了你。”
苏浣睁眼时离她昏迷时已经过了十来天。
“小姐,您可醒了,可吓死奴婢了,”金银带着哭腔说。
苏浣扭头看着她,苦笑道:“傻丫头,你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小姐,您不知道,您这都昏迷了十来天了,每次模模糊糊醒来,奴婢给您灌了汤水,您每次喝下去又吐出来,您都不知道,大夫和太医都来看过了,皆是束手无策。”
苏浣苦笑一下,自言自语,“居然还能劳烦太医,唉,这身子骨真是越来越差了,动不动就晕倒,一晕还十来天。”
“小姐,王爷把您送回来的时候,您昏迷不清,您之前到底是去了哪?可是王爷对您做了什么?”金银关心则乱。
“王爷送我回来的?”
“嗯,”金银点头,“您还没告诉奴婢您为什么晕倒呢。”
“王爷……”苏浣回想昏迷前恍惚看到的玄色身影,看来当时隐约看到的身影就是王爷了。
她看了一眼金银的神色,嗤笑,“你这脑子里一天天的在脑补什么?你是怕王爷将我囚禁起来玩禁欲系吗?”
金银被拆穿了心思,有些讪讪的挠挠头。
“小姐,那您……”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染上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毛病,总之你记住,以后对王爷,小心伺候着就是。”
“可是小姐以前不是跟王爷不对付吗?否则怎么执意讨要休书。”
“你哪来那么多问题?说你好生听着就是,能告诉你的我自然会告诉你,不想告诉你的,你问也没用。”
金银撇撇嘴,表示不满。
苏浣觉得有些好笑,“你现在脾气倒是见长了不少,跟谁学的?”
“自然是跟着主子学的呗,”金银嘟囔一句。
苏浣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还能被自家丫鬟给呛,想了想她又觉得有理。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金银姑娘说的倒是在理,有什么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头。”
随即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王爷,连您也取笑奴婢,”金银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怎么是取笑呢,本王明明是在夸奖金银姑娘伶牙俐齿,”墨长临颇为不要脸的说。
随后,墨长临走到苏浣床边坐下,用手捏了捏她的脸,“恭喜你啊,捡回来一条命。”
“说来还要多谢王爷,”苏浣说。
“不用客气,顺手的事。”
“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
墨长临坏笑着说,“说来虽不算什么大事,只是不知道苏姑娘要怎么报答本王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苏浣被他的无耻惊到了,“墨长临,你把脸捡捡,掉一地了。”
墨长临虽然不太明白苏浣的话,但是从她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她不想报恩,于是道,“怎么?你还想赖账不成?本王这,概不赊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