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精益医疗历史

1.4.1　精益管理思想的来源

对于精益管理思想的发展过程，下面重点介绍5个人。

弗雷德里克·泰勒（Frederick Taylor），被称为“科学管理之父”，代表作为《科学管理原理》。管理实践从组织诞生时就存在了，但是直到泰勒先生提出了科学管理的思想，管理学才被作为一门学科得到研究和发展。泰勒先生最有名的是“铁锹试验”，当时他在伯利恒钢铁公司进行此项试验，工人们负责铲运生铁。在进行试验之前，“磨洋工”是很普遍的现象，泰勒认为每20个工人中就有19个工人坚定地认为，慢些干比快些干更符合自己的利益。于是他用秒表衡量每一动作所需要的时间，改善动作，改进铁锹，使得在工人负荷没有明显增加的情况下，显著提升铲运效率——一名叫施密特的工人每天的装运量从12.5长吨提升至47长吨。产出增加，工人的收入也增加了。

亨利·福特（Henry Ford）被称为“20世纪最伟大的企业家”，发明了流水线。以前工厂主要的工作模式都是师傅带徒弟，一个人或几个人负责把事情从头做到尾。受泰勒科学管理的影响，福特得以将流水线的概念付诸实践。1913年4月，福特在他的工厂里开设了第一条流水线，用于装配飞轮磁石电机。使用流水线后，工厂的生产效率提升了4倍，具体改进如表1-1所示。这种流水线工作方法一直沿用至今，对整个社会发展的影响非常大，提升了整体的效率。

表1-1　亨利·福特流水线的整体改造

20世纪初，福特汽车如日中天。而丰田公司最早是生产纺织机器的公司，当时准备进入汽车行业。丰田英二，作为丰田汽车创始人之一，在对福特工厂仔细考察了两个月后说道：“那里的生产体制还有进一步改进的空间，丰田不能照搬。”这为丰田公司后来改变汽车制造管理方式，奠定精益管理的基本思想埋下了伏笔。

爱德华·戴明（W.Edwards Deming）是世界著名的质量管理专家，他因对世界质量管理发展做出的卓越贡献而享誉全球，他对沃特·阿曼德·休哈特（被称为“统计质量控制之父”）提出的理论进行了思考和研究，并在其基础上进行了改进，提出了著名的PDCA循环，也被称为“戴明环”。以戴明命名的“戴明质量奖”，至今仍意味着日本品质管理的最高荣誉。第二次世界大战（简称二战）后日本科学技术联盟邀请戴明博士前往日本，为日本企业的建设提供管理方面的指导。当时日本制造的代名词就是“质量差”，早期丰田汽车希望将汽车出口到美国，结果一辆都卖不出去。戴明博士抵达日本之后，为现在赫赫有名的那些企业的创始管理团队授课。

PDCA循环是一种底层的管理学方法论，现在已经应用于工作的方方面面。例如我们做年度工作时，都是先计划，再执行、检查，然后将工作标准化或调整方案；月度工作、每天的工作，也都可以按PDCA的方法进行管理。在戴明博士的指导之下，日本企业的产品质量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于是戴明博士的名气传遍了日本。可是，戴明博士在自己的家乡美国的影响力却还没形成。直到后来丰田生产方式（TPS）风靡全球之时，戴明博士的贡献才得以反哺自己的国家。

大野耐一被称为“丰田生产方式之父”。在二战结束后，丰田英二曾去福特考察，回国之后，他结合戴明博士的指导，配合大野耐一打造了丰田生产方式。在这一整套的管理方式之下，以丰田为代表的日本汽车厂商在20世纪80年代的全球汽车市场占有率达到了30%，这让美国三大汽车厂商颇为震惊。经过细致调查，美国汽车厂商发现丰田在生产效率、交货周期、库存、安全指数等方面全面领先。

詹姆斯·沃麦克（James P.Womack）是精益企业研究院（Lean Enterprise Institute，LEI）创始人，在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启动了国际汽车项目（International Motor Vehicle Program，IMVP），组织14个国家的专家、学者花费5年时间，耗资500万美元对全球1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汽车厂商的管理方式进行了对比研究，在汽车行业中探索大批量生产方式与丰田生产方式的差别。1990年，他带领的研究团队发表了研究成果，即《改变世界的机器》一书。他们在这本书里明确提出了“Lean”的概念，在中国翻译成“精益”。这本书的出版在汽车行业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至此，大家才意识到原来还有这样一种完全不同于以往的管理方式。

此后，越来越多的行业开始学习并实践精益管理，作为研究团队核心成员的沃麦克教授收到了很多读者的来信，很多人都在询问：“我们不是汽车行业，我们该怎么应用精益管理方法？”于是，沃麦克教授进一步对丰田生产方式进行研究，与丹尼尔·琼斯（Daniel T.Jones）教授于1996年合作出版了《精益思想》一书，他们在这本书中第一次将精益管理实践总结提炼成一整套管理学的理论。书中明确提出与浪费针锋相对的精益思想有五大基本原则：根据客户需求定义价值；识别价值流；使价值流动起来；依靠客户需求拉动价值流；不断改善，追求尽善尽美。《精益思想》一书出版之后，沃麦克教授为了更好地促进精益思想的传播，于1997年成立了精益企业研究院。过去这些年，精益思想在全球各行各业得到广泛应用，从最开始的汽车行业，到现在的银行、保险、互联网、餐饮、政府服务、医疗等领域。与此同时，有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注意到精益思想，并将其引入学术界进行研究。

1.4.2　精益医疗的发展

《精益医疗》一书介绍了位于美国威斯康星州的泰德康医疗中心于2001年开始实践精益医疗的历程。时任医务部主任的涂尚德医生，最早在泰德康引入精益医疗实践。涂尚德医生介绍，早期学习精益医疗之时，根本没有合适的资料，也没有相应的机构将精益管理思想有效应用于医院。当涂尚德医生成为泰德康医疗集团的CEO之后，他亲自带领医院的管理团队去工厂，观察学习工厂的精益管理工具与方法，回到医院后再探讨如何将这些“在工厂行之有效的工具与方法”消化吸收，使之与医院的场景相匹配。

涂尚德医生慢慢意识到，虽然治病救人的成就感逐渐离自己而去，但是如果将医院管理得更好，提升患者体验、提升医疗安全与质量，能够帮助更多的患者恢复健康，这是更大的成就。他在卸任后创立了一个名为Catalysis的机构，专注于在全世界范围内推广精益医疗，希望能够帮助更多患者恢复健康。在随后的几年时间里，涂尚德医生走访了21个国家与地区的217家医疗机构，根据它们的精益实践经验，总结提炼出在医疗机构全面实践精益思想的六步法，写在《精益转型：医院精益实践指南》（Management on the Mend）一书中。

美国华盛顿州西雅图市弗吉尼亚梅森医疗中心（以下简称梅森）面临巨大亏损，梅森的董事长罗纳先生在听闻丰田的TPS后，决定推进精益管理，他们不仅学习了TPS，还成功打造出了自己的“弗吉尼亚梅森生产系统”（VMPS）。2014年，查尔斯·肯尼以梅森改革中几十位当事人的亲身经历为叙事线索，出版了《医改传奇》一书，为我们全面再现梅森当年的改革历程。2018年，肯尼又出版了《精益变革》（A Leadership Journey in Health Care）一书，更加深入地从医院董事会的层面介绍了弗吉尼亚梅森医疗中心在精益转型过程中领导者的角色，以及医院相关的核心制度设立等情况。

随后中国引进出版了《精益变革》一书，把医院精益转型的理论和经验带入进来。

《精益口腔》一书也已经引入中国，书中介绍了位于美国佛罗里达的巴哈里口腔集团如何利用精益管理，提升自己的运营效率的案例。

1.4.3　精益医疗在中国的发展

国内的医院从十多年前开始实践精益医疗，这些年一直在坚持并且做得较为深入和全面的医院是浙江省台州医院、广东省中医院和天津市泰达国际心血管病医院。

台州医院隶属于浙江省台州恩泽医疗中心（集团），在陈海啸院长的领导下，于过去十几年里坚持改善，并建立起一套精益管理体系，将医院愿景设定为“成为中国医院卓越运营的典范”，从上往下分解重要指标以及关键任务，遇到问题之后启动改善项目，建立理想行为体系，逐渐在全院形成全员参与的持续改善文化，并于2019年获得了中国质量协会颁发的“全国质量奖”，成为多年来第一家获此荣誉的医院。

广东省中医院于2006年开始实践精益医疗，中间有所停顿，后来吕玉波院长于2012年重启精益医疗项目。医院逐步培养起核心的精益绿带团队，组织及主导医院的精益改善项目、跟进辅导并评选优秀项目。广东省中医院是全国门诊量最大的中医院，每天有2万多人的门诊量，这些年经过精益改善，患者满意度显著提升，医疗安全质量和员工满意度也得到提升。

天津市泰达国际心血管病医院在过去几年也在实践精益日常管理，发动员工参与日常改善。董军副院长翻译了《精益日常管理》，与他们的精益实践很是吻合。

过去这几年，我们肩负促进精益思想传播的使命，希望通过精益医疗帮助患者获得更好的医疗服务，帮助培养了来自全国70多家医院的500多名精益种子，辅导了多家医院实践精益医疗，提升患者就医体验，每年惠及超过2000万人次的门诊患者。

国内大约有30 000家医院已经开始应用实践精益工具方法的可能有300家左右，坚持做了多年的可能有30家左右，但真正做得好且能够形成文化的可能只有3家。

[1] 1长吨≈1.016吨。

[2] PDCA循环的含义是将质量管理分为四个阶段，即计划（plan）、执行（do）、检查（check）、处理（act）。在质量管理活动中，要求把各项工作按照制订计划、实施计划、检查实施效果，然后将成功的计划纳入标准，不成功的留待下一循环去解决。这一工作方法是质量管理的基本方法，也是企业管理各项工作的一般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