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学生公寓里,开始统一挂起了蚊帐。
但是,荆晓灵领到的那套蚊帐,居然是被人故意扯坏了几个大洞的。
每个学生只有一套,定量供应的!没有多余的了!
荆晓灵只好跟隔壁的生活老师刘雅丽借来了针线,自己尝试着重新将其缝好,用彩色的线,将那些破损的洞,设计成了一些看起来很漂亮的小花朵。
班花儿周学艳正从她开着门的宿舍口路过,向里瞟了一眼,好奇地停住了脚步,礼貌地敲了敲门:“荆晓灵,我能进来吗?”
坐在床边的荆晓灵抬起头,看到了门口的周学艳,面无欢喜的表情。荆晓灵既不是满心地欢迎对方,也没有直接回绝对方,只是点点头,模棱两可地回答道:“当然!”
她与她而言,非敌非友,目前,充其量,周学艳也只不过是曾经一只善意手帕的好心“陌生人”的关系。
在遥河小学已经三个多月了,荆晓灵和周学艳说话交流的次数,总共也是屈指可数的。
周学艳穿着一身飘逸的浅色连衣裙,走了进来。她白皙的手指,摸着眼前这只已经挂好的彩色蚊帐,惊讶而赞美地问道:“荆晓灵,你的手可真巧啊,这是怎么做的,可以教教我吗?”
荆晓灵收拾好针线包,本打算着先要去隔壁直接还给刘老师的,可听周学艳这么一问,便顺手给她了:“就用这些彩线啊。你想缝什么图案,就缝什么图案;你觉得怎么好看,就怎么缝,便是了!”
“是吗?就这么简单吗?”周学艳完全不敢相信地问着。
这么好看的东西,居然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后进生”手中而生的,而且,听起来,就像是荆晓灵随意而为、轻轻松松就搞出来的一般。
周学艳从上国际双语幼儿园的时候,就一直在学画画,但,她学到的绘画技巧,可都是一板一眼的、要遵循老师要求的各种规则的。
“嗯!对的!就这么简单!”荆晓灵既没有要送客的意思,也不没有要继续热络聊天的打算,“学艳,那,你记得用完这些针线之后,把它还给刘雅丽老师啊。”
“好!”周学艳从荆晓灵那里领走了针线盒,就回到了自己的宿舍,瞅着自己的一白到底的蚊帐,发起呆来。
其实,在此前崔韬梅安排室友刘靖去收集到全班男生喜欢哪个女生的调查结果时,周学艳便自然也知道了,上官韩旭喜欢的是崔韬梅,而不是自己。
可是,周学艳自从打小起就只喜欢和上官韩旭一起玩儿。而且,当时,同一所幼儿园里,他们俩的小床就是挨着的。
日常午睡的时候,上官韩旭常常是爱调皮捣蛋,无聊的时候,就和周学艳嬉戏打闹。他们俩常常被阿姨老师一并叫起来,站在小床边罚站。直到站累了,才又一起回到各自的小床里面去睡觉。
但是,那个时候,五六岁的上官韩旭人缘还是蛮好,总是喜欢和所有的小朋友一起玩儿。他对周学艳的印象,并不足够深刻。
尤其,在上了这所“贵族”学校之后,上官韩旭身边的新玩伴儿就变得更多了,经常会把周学艳的存在抛到九霄云外去。
而且,又自打这个学期,他们三年(十)班里又新来了一位每天都可以任他用各种方法去捉弄、而百试不爽的荆晓灵同学,他就对那位只知道学习、学习、学习的“乖乖女”周学艳,更加没什么交流互动的兴趣了。
先不论,上官韩旭身后的家世是如何多金显赫的,就光他自己在女生圈儿里的口碑,确实也还是挺有女生缘儿的。小伙子长得蛮帅的,又总是会换着花样的、买些各种口味的小零食来讨好那些女孩子。
上官韩旭喜欢捉弄荆晓灵,完全是因为崔韬梅一直都不喜欢荆晓灵,所以,他还联合和撺掇着其他女生一起来整蛊和孤立荆晓灵。
因此,在课间的时候,荆晓灵总是发现,根本没有女生会愿意和自己一起跳皮筋、下棋、聊天、赏花或者玩游戏。
上官韩旭不是跟秦明轩混在一起,就是跟在校花儿班长崔韬梅的屁股后面。
因此,表面上看起来,周学艳和崔韬梅的关系,是在学习上的一对死对头,然而,她们俩之间的明争暗斗,实则在于上官韩旭,班里和她们俩很熟络的女生们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最近一阵子,周学艳从荆晓灵那里学来了在蚊帐上缝制多种彩色花纹的方法。于是,一时之间,她成了女生公寓里的红人,在女生群体中迅速获得了不少的称赞,积累了很多良好的口碑。一到晚上,一些也想要学习手工针法的女生们都会特别邀请她到她们的宿舍里单独传授。
周学艳教大家如何在蚊帐上缝制自己的名字、字母、心型、花型等特殊的图案。大家都觉得,这种可以随心所欲的多变设计,比外面的十字绣有趣多了。
但,每当被问到,她是怎么想到这么这种新玩法儿的时候,周学艳却对荆晓灵这位“始作俑者”的小师傅,只字未提过。就算是她说了真话,众人也绝对不会相信,这些别出心裁的工艺设计是出自于一个农村出来的后进女生之手的。
很快,不仅仅是三年级的女生宿舍里,就连四、五、六高年级的女生们也开始深夜不睡觉,时常废寝忘食地“秉烛”缝制那种个性化的蚊帐。
已经临近期末考试,生活老师刘雅丽发现了,这种手工活动的“不良”风气情况。可是,仅凭借她一个人的力量,已经遏制不住这种愈演愈烈的势头了。而且,她越是制止、越是封杀,孩子们越是偷摸着背地了去搞。
更有甚者,还将蚊帐私自带到教室里利用课间和自习的时候去做。有的女孩觉得,蚊帐已经无法满足她们的创造力了,便开始对什么桌布啊、床单啊、窗帘啊,还有自己的校服衣角、裤腿、袜子之类的,只要是能被用来作为局部刺绣、缝制图样的底布,都用上了。
崔韬梅是其中最聪明的一个,她单独买来一些素色的手帕,学着古人少女的模样,开始练习学绣自己“心心悦之人”的名字:子成。
尽管,她是在偷偷地进行着,可,还是被她的“好”闺蜜室友刘靖发现了。
小学生对自我情感的表达是非常单纯和直白的。结果,这种特殊表白的方式,被类似光速一般地一传十、十传百地推广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