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面发生的事情,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荆晓灵才从不省人事的状态中,慢慢苏醒了过来。
这个时候,她的二伯母已经坐守在教导处的那张沙发边上了,见着荆晓灵醒来,紧皱着眉头,瞪着她连连叹息着。
而,她的二大伯正弓着老腰,低头不语地坐在了班主任孙钰峰的书桌对面。
两个男人,一老一少,正大口大口地抽着烟。整个屋里,烟雾缭绕的,甚是呛人。
在他们面前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两大篮子昂贵的新鲜水果,还有一条刚刚拆装的名牌香烟。
班主任孙钰峰嘴里一边抽着烟,他的左手一边不时地敲点着旁边一个厚厚的红色纸包的大信封,里面露出了几张崭新的百元大钞——看起来,像是刚从银行ATM机里刚取出来不久似的。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荆晓灵的二伯母用了一种奇怪的语气,安慰着还是有点迷迷糊糊的荆晓灵,“孙老师,您看……这孩子,没事了!没事了啊!”
没事儿了?
这,没事儿了,是什么意思?
荆晓灵疑惑不解地依次环顾着屋子里的三个大人……
是说,班主任孙钰峰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自己远在遥河城、在外劳务打工的父母了吗?
还是说,挨打昏迷躺在医院高级病房的秦明轩,身体已经恢复健康了呢?
那么,她应该,也不用被处罚和退学了吧?
然而,似乎,她隐隐约约地预感到,或许,那事态的演变,没准儿,会比处罚和退学,更让她难以承受……
二大伯听见自己的媳妇儿说着,便抬起了头看了看荆晓灵一眼。
紧接着,二大伯又马上转过头,向坐在对面的班主任孙钰峰,毕恭毕敬地说道:“她班主任孙钰峰老师啊,您看,咱孩子也醒了!那什么,我们今天就先带她回去了!”
“行!看在,你们都是明事理的人!”
“回家,我们再好好地教教育教育她!”二大伯向班主任孙钰峰保证着。
“而且,作为寄养的家长,你们遇到这种孩子,也都不容易!既然,这十万的教育保证金,也交了!孩子呢,今晚,你们就先领回去吧!”
“好的,好!谢谢老师!”
“先别这么着急谢!明天一大早呢,你们记得去趟医院,给秦家人好好道个歉,尤其是孩子的父亲。”
二大伯连连点头:“明白,我们都明白的!”
“刚才也和你交代过了,那受伤害孩子他爸到底是何许人也!我也就不再多说废话了!”班主任孙钰峰给大伯递过来一张字条,“这上面,写着医院地址、科室、病房门牌号。别搞丢了啊!”
“必须的,必须的!”荆晓灵的二大伯卑躬屈膝地应着。
“这丫头,究竟能不能复课——咱们都得看人家秦局的脸色!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对对!孙老师,你说的没毛病!那,我们就不打扰你的工作了!”
二大伯拿起桌上自己的毡帽,缓缓地站起身来了,和坐在荆晓灵身旁的二大妈,交换了一下眼神。
二伯母赶紧着,又对班主任孙钰峰客客气气地说着:“我们家小晓灵,年级还小,又是村儿里长大的,不懂事儿!今天给您添了一个大麻烦!真是太过意不去了。这惩罚,是她应得的。倒是,这一天,让老师您费心了,还替我们教育她啦。谢谢!”
竟然,还谢谢?那种老师,怎配感谢?
荆晓灵十分厌恶二伯母对班主任孙钰峰说话的这种口气。
当二伯母一把抓起荆晓灵的手臂,从沙发上将她拉拽了起来的时候,荆晓灵忽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很不舒服,哪儿哪儿都疼。
“嘶~”她不敢再吭声了。
班主任孙钰峰他们三人准备离开教务处之前,又丢给了荆晓灵的二伯二妈这样一句狠话:“我提醒二位啊,虽然,这孩子,她不是你们俩亲生的;但回家这些天里,必须得严加管教!”
“是是是!那,我们这就先走了!”
二大伯在荆晓灵和二伯母先后走出教务处之后,自己又亲自毕恭毕敬地从外面将教导处的大门带上了。
一路上,荆晓灵在出租车里一直发着抖,可能是疼,可能是冷,也可能是害怕和恐惧……
她依然不知道,即将迎接她的会是什么……
遥河城,这个名字,并不像她此前想象中的那么“动听”!
刚一回到二大伯的家里,荆晓灵身后的房门,就“咣当”一声,被二伯母用力摔着关上了。
二伯母迅速甩掉了自己的高跟鞋,脱下来只有在重要场合里才会穿的那件几万块的薄裘皮大衣。
“太TMD丢人了!”她怒吼道。
有记忆的这些年来,荆晓灵还是第一次看到二伯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此前,在家族的亲戚眼中,二伯母绝对是温柔善良的荆家儿媳妇的典范。有时候,连大伯母都比不过她的宽容、谦卑和忍让。
可现在,她到底是在发着什么疯呢?
“小声点!”二大伯劝慰着自己的妻子,“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难道,你是想让周边四邻,都听到吗?”
“荆老二!你就是一个怂包!”二伯母瞬间就爆发了,摔打她随手可以触碰的任何东西,“真金白银的十万块钱啊,什么教育保证金?!”
“这世界上,能用钱解决的事儿,不就是最简单的事儿吗?”二大伯坐在了茶几边,泡上了一壶新茶。
“都揣了他们二货班主任自己的腰包了!你,看不出来吗?”二伯母气冲冲走过来,手指顶了一下她老公的额头,“你说,你这个榆木脑袋,是不是傻?”
二大伯接着淡定地说:“现在,一手交钱、一手还孩子。你想想看,若要是人家家长想要去告状,还不得牵连到咱们俩吗?到时候,可就不是赔钱、道歉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咱家的那点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好吗?我说,你就是脑子缺根弦儿!”二伯母愤愤地继续数落着二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