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喜泉记[108]
《九成宫醴泉铭》,欧阳率更书[109],而醴泉之名千百世不朽,以其字也;灵隐冷泉亭[110],得骆宾王、宋之问之句[111],而冷泉之名千百世不朽,以其诗也;欧阳公为孤山僧惠勤赋《山中乐》[112],苏长公名其泉曰“六一泉”[113],而六一泉之名,亦千百世不朽,以欧、苏文章甲天下也。泉不能自重,赖人以为重。吴隐之所酌贪泉不贪[114],柳子厚所穴愚泉不愚[115],人重则泉重,明矣。
天目山之东峰,吴门天纪行恢长老居之[116],回之诗友也。一入山,数载不出,只身之外,无侍者。年三十六,力修苦行[117],时以佳句见寄。邻僧智俊、大用、祖意、大喜、崇清五上人俾回记其所居之泉曰“觉喜”[118]。回粗读佛书,通晓觉喜之意,然不敢舍本来面目,出□谗言,又自知无妙画佳吟大手笔[119],词藻足为斯泉之重。虚翁拈醉翁之调而歌曰[120]: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然泻出于两峰之间者,觉喜泉也。有庵岿然临于泉上[121]。结庵者谁?山之僧曰行恢也。虚翁为谁?紫阳方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