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是样貌全变了,我也不觉得如此奇怪。可一个人怎么能气质、性情都变了。”
“在留地时候,他是太子派来的上差,对人高傲些,到了京中,自然就变回来了。”
“他找你是为了达成同盟?”
“子蒙立志一定要当个好皇帝,但首先要成为太子。当年册封荀子洗为太子,面上虽说是因为孙唯卓的干涉,实际上也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他想立一个智力不足的太子?”
“皇上庸碌无能,却极度迷恋皇帝宝座,唯怕有人对他的位置造成威胁。一个智力低下的太子,对他来说,不算威胁。但荀子蒙不一样,聪慧过人,7岁便是一手好文章,从小便展现超群的能力,深得各位大臣的赞赏。又颇有政治野心,一心想重振锦朝。”
“可子蒙是他的儿子!有如此的儿子,不值得骄傲吗?”
“帝王家,血是冰冷的,血缘有时并不是好事。”
“他可有想过,子洗当太子会毁了锦朝。”
“一个朝代的倾覆多因当权者只看眼前,越目光短浅,越倾覆的快。如今锦朝之危,也就如此造成的。皇帝只想今日荣华,达官显贵只想自身的利禄。犹如一艘快要沉没的船,各个还往里面拼命的搬上金块。”
“那,为何这次前太子一死,很快就立了子蒙了。若皇帝目光短浅,完全可以再拖几年,等剩下的三个幼年皇子长大。”
“他等不住了。皇帝再无能,也知道霖国发兵吞并庆国,并对朝廷斥责草草应付,是对整个锦朝最后秩序的严重威胁。一艘不堪重负的旧船艰难前行,本不知哪天会沉没,但霖国首先凿开了一个洞。整艘巨轮的沉没便真正提上了日程,皇上的能力解决不了这一切,唯有子蒙是唯一的希望。所以他默认子蒙杀了子洗。”
“太子杀了前太子?”程颖倒吸一口凉气,今日立夏,她却觉得一阵发寒。施澜生见状笑道:“吓着你了?就算你不了解这些,看过那么多史书,多少骨肉相残,也该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你接着说。子蒙知道自己将为太子,有一腔抱负,但是他势单力孤,所以特意找上了你。”
“是的。”
“那你能帮助他做什么?”她忽然想到:“昨日的封册丢失,是不是也是……”
“子蒙当上太子,最眼前的,有两座大山压制着他。一是孙唯卓,一是太监集团。他们树大根深,左右朝廷的一举一动,致使已有四国战乱,朝廷还未派出一兵一卒。所以,借着封册丢失发难太监。太尉必定跳出来立保,这时当着百官之面提出发兵贞国。今日寇静江就会发兵五万前往卫城,你日日念叨的霍斯然就可解围了。”
“寇静江,孙唯卓的心腹之一?”
施澜生好奇:“你如何知晓?”
“我分析出来的。”
“如何分析?”
“我让陆楚仪找的那些官员名册和各种记事里分析出来的。他至少有四虎将支撑他在朝廷中横行霸道,其中就有这个寇静江。”
施澜生拉过她:“你是个爱思考的,这很好。但你是女子,将这么聪明的脑袋瓜放在女子感兴趣的穿衣打扮上,才会找到真正的用武之地。”
“那我今日也研究研究。不过,好像并不复杂,左不过是追求些时兴的东西。”
“剩下的脑子,就可以放在我身上。”
“你?”
“比如说,怎么样才能让我欢喜。”
程颖皱了皱眉,若有所思:“我从未想过这个。”
“虽然现在我们还未成亲,但我将来一定会是你的夫君。趁我还没有反悔,你要好好想着怎么才能讨我欢心。”
“那要怎么样才能讨你欢心呢?”
施澜生看她一脸天真和求知,笑了。
程颖想起在留地东来楼里看到的那一幕:“像行荔一样光着腰跳舞,给你这个色胚子看?”
“也成,不过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那我也是不必学了。”
“为何?”
“光着腰,臊的慌!”
施澜生哈哈大笑:“跟我有什么臊的慌,往后臊的慌的事情多着呢!”
“我也觉着自己可能不太好。在贵秀山上,颜偌就说我不像个女的,像个阎罗。他的眼神如此看我。”
程颖学着颜偌那般不屑的眼神唯妙唯俏。
“他那双眼睛,怎能看出你这块璞玉!他是个极其需要人看重的。你这般的女子,能力还比他强,他镇不住,哪怕你是天仙,他也觉得你讨厌。”
“原来你知道他是什么人,那为何放他在贵秀山。”
“贵秀山领军的人,能力不重要,重要的是忠心。他此生离我不能生存,自然对我是忠诚的。”
程颖忽然想起颜偌跟她说的同样意思的话。当时颜偌讥讽她:“我很好奇你和郡王是怎么相识的?你对他了解多少?我十岁便和他一处日日相处,他怎么可能只靠这山中之兵行事?他做什么,一定是有是十成把握的。这山中的士兵,不过是他手里一个不大不小的筹码而已。”
她淡淡对施澜生说:“在你们看来,我是不是很可笑。颜偌知道你需要的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筹码。而我却一直在拼命地想打造一支精兵,甚至不惜和他起冲突。”
“不可笑。如果我这里也是一艘船,在船上的人也各有所想,唯你永远不会是那个目光短浅的人。”
施澜生来京之后的消息一传来,各种请帖隔了两日后就到了。于是又施澜生开始忙碌起来。上午,施澜生本打算和程颖去西宁湖。临时和关侯家的大公子来请,出去了。
程颖拿了本书在院子里海棠树下的榻上看。只听得一阵脚步响动。抬起头,一个年轻男子立在面前。穿着月白长衫,束发银冠,面部微丰,目若点漆,好一个端正人物。
程颖立起身,款款施礼,跪下:“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那人走进:“哦。你居然知道本宫是太子?你见过本宫?”
“我有两个答案可以给太子。一是,太子殿下乃是天子之子,气派与凡人自然不同,民女恰好有点愚见,自然看出来了。”
“嗯,那二呢?”
“二是因为现在您身后郡王侍卫,用口型告诉我的。”
太子转过身看了看十步远的陆臻恒,哈哈大笑。摆了摆手让程颖起身,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