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不然,我给你个妃子当当?”
程颖有些恼怒:“你跟哪个女的爱怎么不正经便怎么不正经,爱怎么打趣就怎么打趣!但是,你休要拿这些话来惹我!我不是给你打趣用的!”
“好好好,我不说。我就问你,到底是为何要出去干活?”
“我要证明,我能靠自己。”
“你不用证明,我承认你可以靠自己。”
“这不一样,我们虽有观念不一样的部分,你也无法赞同我,但是我一直把你当做是最了解我的人。你是愿意被人说成因为父母双亡而得到那个世子之位,还是愿意别人说你德才两全才被拥上世子之位?你是天上的太阳,想跟人证明自己能光照大地,而我是地上最不起眼的小草,但也想证明,即便我身处贫瘠黑暗,我也能扎根于地,向上生长!我鼓励你万丈光芒,你为何要剥夺我自我成长的权利?”
施澜生语塞,看着程颖:“你是个怪人,程颖。”
“是的,我就是个怪人!”
第二日,程颖依旧出现在天一阁,让彭掌柜和赵叶明吃了一惊。
掌柜先说:“程姑娘,我们做小买卖的,怕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啊!”
“昨日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这…”
叶明帮着说话:“公子此刻不在,是去是留,等公子过几日回来再说吧。”
两日后的午后,街上忽然又热闹起来,人们站在街边热切的讨论什么。就看到十几架囚车浩浩荡荡地被押送着往从西往东边去。后面还跟着近百个手脚戴着镣铐的人。
程颖认出来当头一辆就是陈太守,原是威风凛凛的陈农信。后一辆是两日前众星捧月过寿辰的陈老太。转眼风波起,高堂入地狱。
百十号的人就要被运送王都斩首,想着,程颖就不寒而栗。如果当初能想到这一幕,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向施澜生揭发。
这一切算不是自己的罪过?她走到书店的最里面,找了个地方呆呆蹲着发呆。
一个脚步由远及近,走到她面前。是消失了几天的孟公子。太阳通过书柜的缝隙,将光打在公子的身后,朦胧中,她看不清公子背光的脸。
孟公子弯下腰:“躲起来是个好方法,不过不顶用。”说着,就起身,进了内院。
一会,赵叶明从里面出来:“公子传你进去。”
程颖第一次进内院,进入属于孟公子的区域。里面豁然开朗,是个大户人家才能有的宅子。
赵叶明把她领到书房,就退了出去。
偌大的书房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书本摆放整齐,一切物品都规规整整的放着。
“坐。”孟公子用头微微示意了对面的椅子。
“你叫什么名字?”
“程颖。”
“程颖。这名字倒也适合你。你是王府里的什么人?”
“我不是什么贵人,也不是什么下人。是个自由之身,能决定自己的事。我可以在这里干活。”
“你不用解释,我没有打算赶走你。既然,你是郡王看得起的人,那能力必定也不弱。这样吧,六日后,我们天一阁要举办个萃文会,命题作文,第一名奖白银五百两。你且去操办,我让叶明和彭掌柜帮助你一起。”
五百两?这…公子也未免太有钱了!
“嗯。那我今日先把传单给写出来。”
“你自去安排,不用告诉我。”
程颖提笔写东西的机会不多。以前在村里时,也有帮人写过几封书信。后来就是施澜生让她写的十策。
她脑子机敏,满腹文章。想着要一展才华,未免不知道取舍。所以,写了几稿都不满意。眼见着要天黑,急匆匆抄了一稿送给孟公子。
孟公子看了她的字,嘴脸轻微往上抬了抬。
程颖立刻解释道:“我的字是不好。以前家里没笔没墨,主要是我学不会…成稿后,我让彭掌柜帮我抄。他的字好看。”
孟公子提笔改了改,还给她:“写告示有文采自然好,但不该喧宾夺主,把事情讲清楚明白是第一要务。”
程颖看了看,佩服地五体投地。她是极其喜欢被人点拨的。但凡有人教她,她就觉得赚到了。拿着这纸,忍不住一蹦一跳出门去了。孟公子温柔的目光追随着她一直出了院门。校了好几遍稿,又央着老掌柜抄了几份,第二天一早就在街市上找了个显眼的地方贴了出来。
于是不到半个时辰天一阁里开始人头攒动,人们纷纷来问此事是不是当真的。也有的想打听打听四日后大概会出什么题。
人越来越多,一大部分是纯粹看热闹的,里头夹杂着三道九流。连乞丐趁着人多都凑热闹了。
彭掌柜看这阵势不行,让程颖进到内院去:“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人太多挤着你,进内院去,公子心善,不会恼你的。”
她进了院子,想着孟公子那不冷不淡的性子,肯定是不喜欢人打扰的。于是就在院子里一颗大树下坐着。阳光照满了诺大的院子,分外安静。
她低着头,看着地上的落叶,只看的两眼昏花。直到听到有人说:“一直在日头底下,不热吗?”
孟公子一袭蓝袍站在屋檐下,那般的静谧,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从他嘴里蹦出来的。
程颖站起身,局促道:“…外面,人太多。掌柜的让我进来避避…”
“那你便进来。”说着转身进了书房。
程颖想了半天,这句话的意思是让她跟上。
“公子,为何你要办这个萃文会?是因为想让留地人都知道天一阁吗?”
“你不是说过留地人文化水平低。”
程颖恍然大悟:“哦。公子用重金就是告诉他们书中自有黄金屋,激发此地人奋发好学。”
程颖忽然很感动。眼前的年轻公子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居然有这份博大之心。他的形象除了倜傥,还变的高大伟岸起来!
她忽然想起了施澜生。若是施澜生能安下心来,有这番为留地的心思,该有多好。
“那我能参加吗?”
“不能。”
“哦。”
“办这个萃文会就是为了发现人才。你已经在天一阁了,所以不必。”
“哦。”
她坐在凳子上,晒了半日着实有点渴,可桌子上只有一壶一杯。孟公子像是懂得她心事一般:“柜子里有茶杯,自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