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我趁着温先生少有的到国外出差的空隙,带着两个保镖出了庄园,在偌大的商城成功甩掉尾巴以后,直奔之前检查的医院。
一直和之前的医生有秘密联系,现在进去也是早有安排的排异手术。
成排的白桦树下,现了一张熟悉的脸,一如既往的风流倜傥,嘴角挂着几许漫不经心的笑意。
“好巧!”
巧吗?是真的巧吗?
每一次试图离开,都会巧到遇见他?
我没回答他的话,眼神堪堪略过他,抬脚便准备往医院走,与他擦肩之际甚至还带了几分力气,最后却也只是我疼到失语。
他嗤笑一声,语调一如往常的散懒:“定位器离了人体温度会立刻显示异常。”
“你怎么知道?”
“因为定位器是我实验室里出来的,不然你以为我上一次凭什么笃定你逃不开。可惜,你不相信!”
……
如果没有上一次的失败,我可能都不会相信他话语里面的任何一个字眼,但现在,我不得不信了。
几乎就在那一刹那,心底涌生的挫败和无力感便席卷了我全身。
像是被束缚在深海里,再如何挣扎也抵不过沉溺。
————————————
回到庄园的状态就整个一失魂落魄,累极,但躺在床上却也迟迟睡不着,霍奇的话在脑子里盘旋。
他说他帮我?
应该相信吗?我不敢相信,可,我不得不相信。
做梦也没想到,这一次和霍奇的相见,会捅到温先生面前,成叠借位亲密的照片带着力道甩落到我脸上,当即脸上就出了口子,很疼,很疼。
他意外的没了往日的怜惜,连对这张脸,都没了怜惜。
我有些不明所以,一直到他怒气发泄的最上头,才算反应过来他到底在气什么。
他的狂躁易怒,即便我现在顶着宋如宛这张脸也是丝毫不能得他怜惜半分的……
下颌被死死捏住,一股子决意想要把它卸掉的力道令我开口都极度困难。
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滑,我蹙眉忍受着他的怒火,他似是入了魔,饶是我再怎么解释,他都全然不听不歇,猩红的眼眸里全是想将我撕裂的疯狂。
直到了最后,我神色恍惚,痛意加持下,我思绪极为清晰,不同于以往,这一次的他是真的发了狠。
仅仅就因为那么两张真假都有待考证的照片,他便全无理智。
我是在医院醒的,入目的天花板,纯白而又洁净的颜色。
凉风正拂,帘叶飘飘,我是在陪护阿姨的惊喜中恢复意识的。
想着昏迷前发生的种种,我便只觉得害怕,牙齿都微微轻颤。
他进房间时的急切全然落在我眼里,很真情,可我也难觉半分感动。
呆呆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呼吸都下意识缓轻,我现在是真的不敢再冲他发脾气了,因为真的怕了!
这些年的经历无一不在时刻提醒着我,只要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别妄想!
他和以往一般,一副后悔莫及的失魂落魄模样,此刻的轻言细语像是一个魔咒,一个不定时间的炸弹,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让靠近的人尸骨难存……
甚至在他面前,我都很难分清楚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他委屈,他悔恨,他全然不再计较……可我并没有错啊!
这一次的伤痕累加着以往的旧迹,青红交加的印刻在肌理,刺得人眼睛生疼。
我住在了医院,一去五日,脸上的淤青在慢慢消散,身上的痛意也渐渐逝去,我静坐在医院内的小湖旁边,看着阳光之下的水波碧潭,黯黯失神。
霍奇的到来算是在我的意料之中,那几张假照片,除开一开始的慌张失措,后来慢慢的也是了然。
这是他的行动……
他看到我便是一阵唏嘘,一副多么关心我的样子。
他挺有意思的,单单就那一张脸,也不可能是真心实意关心我的!
躺上手术台的那一刻,身体各处传过的冰凉感席卷而来,强光照射之下我瞳孔渐渐涣散,却也止不住的哆嗦。
为了不影响后面的安排,我坚持没有要医生上麻药,后腰处痛感来袭的瞬间,我心底涌生的竟是一股畅快。
兴许是和他在一起久了,甚至在心理和生理上都存在了一定程度的受虐倾向……
手术不大,前前后后甚至不到一小时,乃至于我最后踏上船舱夹板的时候,都觉得难以置信。
我真的,出来了?
这是一艘可供远洋的捕鱼船,船舱不大,里面充斥着各类海鱼的味道,一点也不好闻。
霍奇倒是一派自在,端了小矮凳坐在甲板上,悠闲慵懒,向来笑意的脸上也换下了虚假的伪装,望着蔚蓝的接天海岸失神。
我不知道他的盘算,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和我一起出海,当然,我也不在意,只要能让我离开,他跟与不跟与我都没太大干系。
我在上面只站了一小会儿,便有人送了凳子和红酒上来,在霍奇的示意之下,我顺势坐了下来,端着酒杯和他庆祝的碰了一下,象征性的抿了一小口,便没再继续。
靠在凳子上,闭着眼睛假寐,忽而听进了他的声音。
以往的七八分猜想到此刻便是十成十的过往。
诚然,对于宋如宛,我是羡慕的,没有人不想要被人喜欢,可所有人都喜欢她!
霍奇对她,更像是单方面的暗恋,毕竟,在当时的人们眼里,宋如宛和温川芜,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连霍奇自己都那么觉得,他退得心甘情愿,退到没人知道他的不甘心。
霍奇告诉过我,他曾盘算过把我争夺过去,他霍奇,不会事事甘于温川芜之后。
可最后他也没那么做,他放弃了,拿了新换的证件,让我离开,世界之大,天涯海角,别再出现在他面前……
对他的话,我没有任何异议,我知晓他会放我离开,正如婚礼上所对上的那双眼睛,哀伤却默然,甚至带着一股想要毁灭一切的阴鸷。
但最终,他也只是换上了一抹最不羁的笑意端上酒杯祝贺新婚。
他和温先生不一样,他不怕孤独,亦无须寄托,他只抱着回忆游戏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