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巨掌中,道人又吹奏起竹笛来。
竹笛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仿佛凄苦歌女歌喉中吟唱的歌声。
伴随着竹笛声,道人的身子突然像是木炭一般冒出闪闪亮亮的火星。
顷刻间,道人的身影淹没在火苗中。
黑暗的山峰上,多了一道幽幽的火光,在火光的映衬中,可以清楚地见到巨掌。
巨掌很大,仿若一座山,道人身上溢出的火苗虽小,但是却将巨掌灼烧得裂开。
一片一片的碎片,从道人四周掉落下来,并快速地向着整个巨掌蔓延而去,在顷刻间,这巨掌就变了模样。
像是蛛网一般的巨掌表面上,纵横交错地布满了裂开的,泛射着光芒的裂痕。
就因如此,山峰上已经透露曙光。
灿烂的光芒映照着老者的模样,四周黑烟中浸透入光线,此刻也变得如同彩霞一般美丽。
老者巨大的面容,同波动的黑烟一样,在黑烟表面上波动翻滚着。
眉毛,眼睛,眼睫毛,鼻梁,嘴唇就像是石壁上巨大的精美浮雕。
不过在黑烟浮现的老者眼中,透露着惊慌的神色。
他看着攥紧的巨大拳头。巨大拳头正成为亮闪闪的灰烬,不断从拳头上剥离,向着地面上掉落而去。
很快拳头就没了,一蓬亮闪闪的灰烬碎片,像是倾泻而下的流星雨般往地面掉落。
道人身子坠落,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随手一挥,从他手掌上立马就喷射出一蓬的火焰,火焰推着符纸,符纸在火焰中燃烧时,像是向黑烟疾驰而去的光影转眼贯穿了黑烟。
黑烟被点亮,随即就快速破碎开来,像是漂浮的雾影快速地散开了。
老者的面容在散开的雾影中扭曲挣扎着,最后像是破碎了一般融汇到散开的雾影中。
没了黑压压的黑烟,没了黑暗,山峰四周豁然开朗。
东方边际线上,那刚升起的太阳,似乎已越来越远,已距离东方天际边上的白云足足有数千米的高度。
东方天际的红霞暗淡,像是褪色的霓裳,一块东,一块西,西面天际上的美丽,东边天际上的暗淡。
山峰四周,连绵不绝的白云之上,映显着一副奇特,震撼的画面。
连绵不绝的白云上,一副巨大的,几乎占据了整个连绵不绝的白云之上的,海市蜃楼就映显在白云上。
连绵不绝的亭台楼阁,空旷草原上自由自在奔驰的骏马,和鸟儿一起飞翔的仙女拿着花篮,在从花篮中抓起鲜花挥洒时飞过碧绿色的屋顶。
山峰上,距离山峰数米的高空之上,老者的真身已然再明了不过。
老者盘坐一个雾影似的八卦光盘上,仿佛入定了一般,微微低垂着眼帘,看着缓缓坠落到地面上道人。
同无数闪亮的灰烬落到地面上后,道人用长笛指着空中的老者说道:“师兄,你的幻术已到了化……”
道人话音未落,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鸣叫,道人闻声看去。仙鹤在侧面高空中收拢翅膀,向他俯冲而来。
“哈哈哈……”
不知为何,盘坐在八卦光雾上的老者竟狂笑起来,道人闻声再看。
在八卦虚影光线的映照中,老者的面容仿佛被度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他手轻轻地在八卦虚影上抚摸了一下,顷刻间,老者和八卦镜就凭空消失了。
一切是这么虚幻,一切又真真实实的存在。
道人错愕的眼神中,透露着无比的恐惧。
眼瞳在缩小,面部肌肉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像是一块即将腐朽的木板。
蓝蓝的天,青砖碧瓦反射出的光芒,映入到他的眼帘中,却像是留不下痕迹,轻轻飘飘的,袅袅的,从他眼瞳中移开。
一切回归平静,一切又像是从来都没开始过,不真实,但是又令人困惑。
老者去哪儿了?他怎么能移形换位?
鹤鸣声突然响起,道人面部肌肉痉挛起来,眼神中有了些神采,然后他闻声看去,这仙鹤上赫然出现了老者的身影。
老者骑在仙鹤上,挥手一指道人,在他指尖上,忽而激射出一道蓝色的芒影,直向着道人飞射而来。
竹笛声戛然而止,这次道人真的不再吹奏竹笛,张开一双臂膀,像是大雕一样,忽闪着臂膀从地面上纵出数丈。
砰地一声响,蓝色芒影激射在岩石上,顿时在岩石上打出一个坑出来;火光四溅,飞射的石头碎屑在火光中冲涌而出。
仙鹤哀鸣着在空中移动了位置,向道人扑击。
老者挥指一指道人,余光中却看到连绵不绝白云上的海市蜃楼。他凶狠的目光,顷刻变得温柔了起来。
像是一汪清水,又像是带了点忧惧。
遽然间,他扭头看向连绵不绝的白云。
连绵不绝的白云一眼望不到边,白云上巨大的画面,极具的震撼。
亭台楼阁,还是亭台楼阁,怪石嶙峋从来没有变过,只是没了飞翔在空中的仙女,还有那奔驰中的骏马。
不过如此,他为什么惧怕?
他的手在抖,面部肌肤不断地痉挛着,瞳孔中充斥着漫无边际的惊惧。
看清海市蜃楼后,老者手掌轻轻在面前一抚,在刹那间,一切又归于平静,一切又像是没发生过,蓝蓝的天空,连绵不绝的白云,还有白云上浮现的海市蜃楼,唯独没有了老者的身影。
老者走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再一次用了移形换位的法术。
道人瘫软在地面上,目光呆呆地仰望着天空,手中紧紧攥着那枝竹笛子。
竹笛一头红绳上系着的玉雕美人挂件就坠落在道人面前光秃秃的地面上。
山峰上静了下来,静下来的山峰像是一副山水画。
孤寂的山峰,孤独的故事,有白云,有东边太阳的炙热,炙热得让人心里发慌。
山峰,玄虚观,太阳,白云就是山水画中的景象,一切是和谐的,又是不和谐的,不和谐的道人动了。
他跪爬到山峰悬崖边上的一块大石边上,无力的爬起,依靠在大石上,看着东边天际上炙热的太阳哭述。
“师兄事情已过去许多年了,为何苦苦相逼?师兄……”
道人嗫嚅了一句,然后就不再说,随手又拿着竹笛子,放在嘴边吹奏起来。
笛声哀婉,仿佛啼血的杜鹃在鸣叫,道人的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流淌而下,然后顺着他焦黄的面颊滴落到空中,最后随着风轻轻地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