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宫先生

侠与平凡人,本应是两个世界。

他们本来同时与世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但是来自外界的迫害越来越严重,为了避免战争,他们选择了隐居,远离尘世。

长青柏是长青派的长子,世代以炼丹为生,但他又恰巧生在这个新旧世界交替的时代,本想苟且度过一生的他,却在近日迎来了他人生中最大的变故。

昨天晚上父亲横死街头,母亲告诉他是大三元的掌门宫先生动的手,所以今日,便叫他来复仇。

...

...

车窗外高楼林立,霓虹闪烁,长青柏坐在车里发呆,眼神空洞。

犹豫再三,他还是下了车,把西装脱了换了身白袍子,然后叠好西装放在后车座,走了两步,不对劲,又回来换了双布鞋。

随后他就走进了一个牌楼里面,然后顺着楼梯进了地下,大概走了五百米,看见了一个男人坐在里面。

他穿着黑色长衫,光着脚,显得十分素朴。

面色黝黑,但看得出是一张饱经沧桑的脸,眼窝深陷,瞳孔几乎跟眼白融为一体。

“姓名。”那个男人缓缓开口。

“长青柏”

“经常的常?”

“长短的长。”

“姓长?少见。”

长青柏摇了摇头:“姓长青。”

那人抬头看了看长青柏,然后捋了捋胡子,说道:“长青?你来做什么?”

长青柏回避开那个男人的目光,沉默了一会儿,颤颤巍巍的说了两个字:“报仇。”

“呵”男人一声冷笑,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说道:“排队。”

长青柏走了过去,坐到凳子上,双膝靠的很紧,因为紧张的关系大腿的肌肉还在微微颤抖。

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昏暗的让人窒息,偌大的堂屋只有两支红色的蜡烛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地面是青石板,但有几处凹痕,像是人练功踩得,墙面上四处挂着的都是生死状,一个个红色的手印显得扎眼。

仔细一闻,时不时还有一股腐烂的恶臭直冲颅内,这是大三元掌门宫先生的住所。

长青柏从后腰掏出一把匕首,很短,短的可以藏在手里,他转头看了看旁边的男人,赤裸着上衣,肥胖的身体上文着几个神秘的图腾,有的像是仙鹤,貔貅,又有百灵鸟,他满脸杀气,看来同他是一个目的。

不一会儿,从门外又走进一个女人,妖娆的体态一下子就把长青柏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他看着那个女人,一身蓝色的袍子,步伐轻盈,像是脚下有功夫,但是白纱布遮住了脸,看不清面容,但是一双眼睛在黑暗里显得透亮,冷峻。

然后走到刚才那个男人面前,也只是讲了一句,报仇,就做到了长青柏的旁边。

长青柏好奇,但他不敢开口,因为堂屋里很安静,但是他能闻见那个女人身上的香味,是木头的香味。

那个女人两手空空的,身上也没像带着武器,这寻仇不拿兵刃,长青柏倒是少见。

“从哪来的?”长青柏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个女人也没转头,小声的说了一句:“南边。”

“宫先生与你何愁何怨?”

“杀了我父母。”

长青柏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掏了根烟递了过去,但那个女人没接。

说到大三元的掌门宫先生,事实上也不算坏人,作为武力的巅峰她也总有帮各个掌门清理门户的义务,不过金子也要管够才行。

但杀人总归是要偿命的,后来寻仇的人实在太多了,嫌麻烦,就发了英雄帖,说每个月的十五号来大三元的堂屋,一天一夜,杀完为止。

英雄帖发出来,各路人马都得守规矩,但凡坏了规矩的,就要遭天谴,这里的天谴可不是迷信,是真的天谴。

而长青柏这次来也是无路可走了,他整个家族都是习武之人,只不过长青柏小时候对习武不太感兴趣,喜欢躲在屋子里看闲书,再加上体弱多病,家里的长辈也就没催促他,毕竟他们家向来与世无争,也没什么江湖恩怨,练武这事儿也就不着急。

他爸是个商人,在京都潘雨园干着珠宝生意,母亲是个人民教师,大家都是白天忙生活,晚上练武,谁也看不出来。

只不过他爸倒卖的可不是普通都钻石翡翠玛瑙,而是丹,长得像珠宝而已,练武之人要想功力更精进,就少不了丹的辅助。

可他爸爸也不知道得罪了谁,让那人出钱请了宫先生出面,最后惨死街头。

对于他们这群如今还习武的人,有个统一的说法,叫侠,这个侠可不是侠客的意思,具体是为什么,还真无从考证,反正一直就这么叫下来了。

但也有一种民间的说法,侠就是侠客的意思,他们自古而来藏在人群中,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江湖没了,他们也就渐渐的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但得说明一点,这里的侠,虽然也是习武之人,但是跟现在那些开武馆骗钱的不一样,他们只认一种东西,那就是血缘。

那些一直延续下来的旧传统,和那些深不可测的武功,都是存在于侠之间,虽然他们也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但是侠之间的事,永远只在侠之间解决。

大概过了半小时,坐在长青柏旁边的那个男人站了起来,抖了抖肩,然后从地上抄起一把快两米的砍刀,往身后一背。

刀背上的铁环一晃,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长青柏叹了口气,心里想道:“完了完了,快到我了。”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发现门外又来了一批人。

而旁边的女人闭着气,正在调理内功,长青柏也学着那个女人的样子,将双手放在膝盖上,闭上眼睛,可是一闭上眼,他眼前就浮现了宫先生的脸,虽然没见过,但像这种杀人如麻的怪物,肯定一脸凶相。

他开始后悔,后悔来这儿,本来自己就没什么功夫,碰上宫先生,那必然是死路一条了。

可拗不过家里的长辈,报仇这事儿,就是面子,所以他们看的比什么都重要,长青柏又是长子,就算送死,也不能丢了面子。

正当长青柏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叫他名字:“长青柏,到你了。”

长青柏一听到自己的名字,打了个寒颤,颤颤巍巍站起来走到跟前。

那个男人递给了他一张生死状,让他在上面按上手印。

‘寻仇,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死在擂台上,后代不可再寻仇.....’

长青柏为了拖延时间,迟迟不肯画押,但是他对面的男人也没有催他的意思,就让长青柏来回看了好几遍。

过了好一会儿,看来是躲不过了,正当长青柏拿起手准备画押的时候,他灵光一现,问道:“我说大哥,我问个问题。”

“说。”

“我要不签这个生死状,宫先生是不是就不能取我性命。”

那个男人懵了一下,因为来这的人都是寻仇心切,还真没人问过这个问题。

他思考了一会儿:“按照规矩,是这样的,但你来寻仇,不取性命,又有何意义呢?”

长青柏眼睛一转,编了句瞎话,但也不能完全算是瞎话:“我想先查清楚是谁害了我家人,宫先生拿钱办事,不是主谋。”

那个男人竟觉得有几分道理。

长青柏怕他反悔,又接着说道:“那我这次就不签了,我先跟宫先生比试比试,如果不行,我下次再来?”

“下次.....再来?”

男人脸上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大概意思就是,这东西还有下次?

就当他们两个交谈的片刻,长青柏听见从里面传来了一声巨响,轰隆隆,只见一个彪形大汉横躺着就从里面摔了出来,把门都撞得七零八落。

长青柏定睛一看,是刚才在他旁边的那个男人。

只见他胸口上有一个凹进去的掌印,泛着血红色,四肢也变得软塌塌的,像是没了骨头。

躺在地上,呻吟了两声,然后就断气而亡了。

这一幕把长青柏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他只是听说过江湖险恶,宫先生武术高强,但是死人,还是他第一次见。

坐在他面前的那个男人朝身后挥了挥手,然后从里面出来了四个人,抬走了那个男人的尸体。

“小子,进去吧,到你了。”只见那个男人看着长青柏进去,目光里有些不安,又意味深长。

长青柏咬了咬后槽牙,反正躲不过,就算打个残疾也好过把命给丢了。

就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后面有人叫住了他,说道:“虽然不太可能,但是提醒你一下,你也不能取了宫先生的性命。”

长青柏点了点头,就进了里屋。

来到里屋,明显的比外面亮堂,红色的蜡烛围了一周,也没了刚才外面那股恶臭的味道。

他看见一个女人站在屋子的中间,背对着他,穿着一席黑色的布衣,光着脚。

长青柏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女人肩膀很宽,但看起来并不强壮,黑色的长发一直延伸到腰间,遮住了纤细的腰肢,她踮着脚尖,双手自然的垂在两边,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

“你好,我找宫先生。”

只见那个女人缓缓的转过身来,说道:“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