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的家是一个独门独院的四层小洋楼,房子建在荆江北麓,坐北向南,大楼正好朝向江面,而且周边也没有什么建筑物,站在楼上荆江景色一览无余。
小车直接开进了小院里才停下来,江朝北下车后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精致的小洋楼,江老下车后对江朝北说道,“进来呀。”江朝北这才跟在二伯的身后走进了小楼,两个警卫在院子外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进去。江朝北在屋里看到一个保养的很好的看上去只有六十多岁的老年妇女,江老对江朝北说道,这是你二婶娘,江朝北乖巧的叫道:“二婶娘好。”
“老江,他谁呀,你怎么带个乡下孩子回来哟!”二婶娘疑惑地问道。
“什么话,我告诉你他可是我亲兄弟的儿子。我跟你讲这伢儿命苦,他娘生他的时候难产死啦,他父亲是我的幺兄弟江上泽,在他八岁的时候得病死了,留下了这个苦命的孤儿,我大哥江上源死的早,我十几岁就离家闹革命去了,对兄弟们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啊,惭愧呀淑萍。”
二婶叫淑萍,多么好听的名字,江朝北站在宽大的客厅里感觉到很不自在。
“来来来,还站着干嘛,坐坐坐。”二婶像个变色龙一样变换了一副笑脸,亲热的拉着江朝北的手臂,盯着他的那张包公似的黑脸看了好半天,然后叫他坐在客厅的一张沙发上,江朝北被二婶拉坐在沙发上,重重的跌坐上去后又像坐在火炉上似的,立马弹了起来,这个滑稽动作让二伯二婶大笑起来。“你这个小子,看样子是第一次坐沙发吧?”
“二伯这就是沙发呀!”江朝北好奇地用手按了按,再坐下后还在上面好玩的重重颠了颠屁股。
“哎,哎,哎,你轻一点,别把我的沙发颠坏啰!”二伯笑着打趣说道。
经二伯这么一说,江朝北立马又从沙发上站起来。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垂着双手看着二伯。淑萍二婶笑着说:“看你把孩子吓傻了!”她打了一把一本正经的江老说道,“快坐下,别听你二伯的,这沙发又不是豆腐架子,哪有这么容易坐坏呀!”江朝北这才复又安心的坐到柔软的沙发上。
“淑萍,你叫朝芳,朝南回来吃晚饭,顺便叫他们兄弟见见面。”
“好吧,我等会给他们打电话。”
“小高,你带朝北熟悉熟悉一下环境。”二伯吩咐完就上楼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到了,菜也摆到了桌子上了,二伯的女儿江朝芳,儿子江朝南还没有露面。二伯可能是等的不耐烦了,便发火道:“淑萍,你是怎么跟他们讲的,有没有说吃饭的时间?”
“我跟他们说吃饭的时间是晚上七点钟,他们都说保证在七点钟前一定回家。”二婶说道。
“现在都七点一刻了,”二伯望着挂在墙上的石英挂钟说道,“每次都是这样,从来就没有准时回来过。”
“才迟到了一刻钟,就听见老爷子在发火了。”正说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走进了客厅,她一进来就看到坐在餐桌上的江朝北,说道:“难怪老爷子不高兴了,原来家里来客人了哈!”说着换了一双塑料拖鞋,把一个黑色的包包丢在沙发上。
“怎么一个人回来的呢,黎阳没有一起过来。”二婶问道。
“他没时间。”
“朝芳我跟你介绍,他叫江朝北,是你幺叔的儿子,你弟弟,朝北她是你大姐朝芳。”江上远说道。
“大姐你好。”江朝北大方的叫道。
“老爷子,这落差也太大了吧。”朝芳看着江朝北笑着说道。
“怎么说话的,朝南怎么还没有回来?”二伯问道。
“我不晓得呢,他忙的很哟!”朝芳说道:“我们先吃,边吃边等他,我肚子饿得咕咕叫啦!”
“还是再等等吧。”二婶坐在那里磕着瓜子说道。
这时听到外面停车的声音,“是朝南回来了。”朝芳正说着一个二十多岁身材高大英俊的年轻人走进了客厅,江朝北猜想他就是二哥江朝南了。
“你怎么现在才到啊,老爷子正发火呢!”
“迟到了,我向老爷子作检讨。”年轻人嬉皮笑脸地说道。江朝北看见坐在上首位子的二伯板着脸没有吭声。
“我看检讨就算啦,你还是罚酒三杯吧!”朝芳一面往酒杯中倒酒一面笑着说道。
“喂喂喂,你是不是我姐呀?”
“我不是你姐是哪个。”
“有你这么当姐的吗?”
“哎哟喂,我说弟弟啊不就三杯酒嘛,用得着这么斤斤计较的嘛!”江朝芳酒瓶子转到江朝北面前时问了一句:“老爷子,这小老弟会不会喝酒呀!”言外之音是说看着还是个小孩子要不要给他倒酒。
“姐,你说他是?”
“二哥你好,我叫江朝北,刚从老家江家垸过来的。”江朝北站起身,伸出手说道,江朝南没有握他的手,只是“哦哦哦”的回应着。江朝北见他没有跟他握手的意思,识趣地收回手坐下了。这被二伯看在眼里,他依然板着脸并没有说什么。但见多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江朝北,却感觉到了二哥江朝南瞧不起人的傲慢。
“你跟他把酒满上就是了。”二伯对朝芳姐说道。
“你让他喝酒?不会有事吧?”二婶担心的问道。
“你们大可放心,不会有事的。今天我们一家难得团聚开开心心喝回酒。”
“有他们陪就行啦,你不能喝酒——啊!”二婶说着要收摆在二伯面前的杯子。二伯赶忙把杯子用双手罩着陪着笑说道:“他们喝酒你让我在一旁看着,那不是要我的命嘛!”二婶不再坚持,一脸不高兴的说道,“喝吧,喝死了拉倒。”
“妈,今天家里有客人你给老爷子留点面子吧。”江朝南说着端起酒杯:“那我们开始吧。”
“哎哎哎,慢着,你迟到了说要罚酒三杯的,你先自罚三杯再说。”大姐江朝芳不依不饶的说道。
“啊——!真要罚呀!”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数。”老爷子说道。
“好好,我自罚三杯。”江朝南一口气喝了三杯酒,喝酒用的是那种玻璃小酒杯,江朝北估计盛满酒也就七八钱的样子,应该不到一两,看他连饮三杯眼都不眨一下,估计酒量不小,江朝北第一次到二伯家里吃饭,加上年纪轻轻,他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跟他们拼酒,二伯可能不会讲什么,难免二婶不会对他有想法。
“哎,你光监督我,你就没有迟到?”江朝南对江朝芳说道。
“你不管我迟不迟到,反正我到的比你早。”
“妈,你说句公道话,姐姐她迟到没有?”
二婶撇撇嘴想说什么又把嘴闭上了,二伯说,朝芳你自罚一杯。
“我迟到了自罚三杯,她迟到了自罚一杯,这不公平啊!”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公平的事情。”二伯说道。
最终大姐朝芳自罚一杯了结。
江朝北从大姐朝芳喝酒的直爽劲头来看酒量也不小。所以他今天格外要小心了。
按照规矩大家先喝了一个团圆酒。随后江朝北先向二婶敬酒,他喝了一杯,二婶只是象征性的喝了一口,接着敬了二伯,二伯很爽快开口干了。在坐的只有二伯见识过江朝北的酒量,第一次因为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被放到了,其他人都是第一次,江朝南明显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江朝北接下来跟江朝芳,江朝南各敬了一杯酒,加上第一杯团圆酒连干了五杯,接近小半斤了眉头都没眨一下。这下江朝芳江朝南才开始对他另眼相看了。
江朝南先发话了,说道:“小老弟,看不出来啊,年纪轻轻的酒量惊人呀!”
“二哥趁让,我看二哥才是好酒量啊!”
“老爷子,这小老弟他多大啦,喝了这么多酒,不会有什么事吧?”大姐江朝芳担心的问道。
“大姐,我今年虚岁十七了。”江朝北说道。
“啊——?你有这么大啦?”江朝芳睁大眼睛,瞪着江朝北的黑脸看着说道:“我还以为你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伢儿呢!老弟长的真可爱呀!”
“大姐不用这么夸我啊,我就是个三等残废。”江朝北自嘲的笑笑说道。谁知他的这句俏皮话说的吃饭的一家子人都开心大笑起来。
“小老弟看不出你还蛮有自知之明的呀!”二哥江朝南笑着说道。
“你这个孩子太实诚了。说的倒是很幽默风趣的。”二婶淑萍也笑着说道。
“你小子别担心朝北会喝醉,别看他个头小不起眼,我看你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二伯对儿子江朝南说道。
“我今天还就不信这个邪,连一个小伢儿都喝不过。”江朝南起身又从旁边的储物柜子里,拿出两瓶三十八度的白云边酒放到桌子上说道,“小老弟咱们一人一瓶干了,你敢不敢。”
“朝南,你不能这样欺负小老弟吧!”大姐江朝芳说道。
江朝北看了一眼二伯,他闷声吃着一块阳干鱼,用手小心地剃着鱼刺,好像不太关注他们兄弟之间的喝酒。倒是二婶站出来阻止:“朝南,你别胡闹,他还是个孩子,你跟他叫什么劲。”
江朝北见二伯没有提出反对,那就是默许了他跟二哥比拼一下。再加上他半斤白酒下肚,酒精在体内开始起作用,加上年轻气盛接过了二哥递过来的白云边酒说道,“既然二哥有雅兴,做小弟的乐于奉陪。”
“你真的要跟他拼酒啊?”大姐江朝芳吃惊的问道。
“没事大姐。”江朝北自信的说道。
“你们喝吧,我吃饭了啊,就不奉陪了。”
“不行,姐你必须喝。”江朝南说道。
“我喝可以,我喝不了那么多。”
“你就把这瓶包啰没问题吧?”江朝南把先前开的一瓶酒递给他,那瓶还有小半瓶酒。江朝芳接过酒瓶看了看说道,“这还差不多。”
江朝北并不晓得二哥江朝南的酒量,但是正如朝东大哥第一次让他喝酒的时候说的话:喝酒是成为一个真正男人的开始。江朝北不长的人生阅历告诉他,一个人的尊严就在于击败对方,只有这样才能赢得他对你的尊重。从江朝南不肯跟他握手的举动可以看出,他根本就没有把江朝北放在眼里。所以江朝北此时也憋着一口气,一定要在喝酒上打败二哥,来赢得他对自己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