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23日
下午两点四十分
全川市,私立三十七中学
下午第二节课间,是做眼保健操的时间,校内广播着按睛明穴,轮刮眼眶的声音,可初三四班的班级里却一片混乱。
班主任赵老师因为有事回去办公室一趟,让学生们自主做操,教室里是一片愉快的海洋。
“老三,球扔给我!”
男同学们拿着一颗掉皮的篮球,在教室上空各种飞跃,偶尔砸到女同学头上,引来侧目咒骂。
女同学们三三两两说着悄悄话,分享着最近的八卦、护肤品、新买的小裙子、凉鞋等。
靠窗的位置,一个一脸文静,规整穿着长衣长裤校服的女孩,扎着一丝不苟的马尾辫,安静的看着桌面上的试卷。
“又是99分,每次都这么高分?”
前桌胖乎乎圆脸的女孩,回头跟马尾辫女孩搭话。
“安欣然,你真的是大学霸,我太佩服了!”
“什么时候咱也可以尝尝回回班级、年纪第一的滋味啊,这卷子跟我换换,我出五十!”
马尾辫女孩周围的几个同学,纷纷感慨着。
为了拿高分试卷回家骗爸妈,他们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送你了。”
安欣然把手里99分的卷子,递给了隔壁的同桌。
“我靠,真的?”
同桌喊着,无比开心。
“早知道我也说要卷子了,安欣然你把卷子给我吧,数学给她了,英语给我也行啊!”
圆脸前桌央求着,希望安欣然再大方一次。
“不对啊,你把这卷子给我了,回家你爸妈问你,你不会告诉他们吧?他们该告诉我爸妈了。”
同桌紧张询问,生怕露馅。
安欣然摇摇头,站起来。
“不会的,他们不会知道的。”
安欣然踮起脚尖,轻轻抬起屁股坐在窗户边缘,从这个位置,她可以把整个教室尽收眼底。
空调在斜上方的角落里卖力工作,上面绑着的红色布条,也从鲜红色变成了土红色。
闭上眼睛,身体后仰。
风跟身体逆向对冲,砰的旋律落下,是鲜血的鼓掌。
三秒钟后,整个学校响起了悲鸣。
……
全川市公安局,刑侦一队、治安三部,跟随四辆警车,在学校职工报警后,10分钟内抵达现场。
车上一起跟着的,还有儿童心理学家,在学校发生学生坠楼事件,对每个学生都有影响,需要有心理学家在场,开展纾解工作。
现场已经被封锁起来,黄色的封条在女学生周围拦起来,从上空看下去,好似一幅凄美的画作,黄色是它的画框。
“怎么回事?自杀还是他杀,还是意外坠落?”
刑侦一队队长龚浩蹲在尸体,认真看着四周的状况。
地上的安欣然被盖着白色床单,上面沾染了大片的血迹,床单下面依稀可以看到因为坠楼造成的身体各处的骨折畸形。
龚浩掀起被单的一脚,直接对上了安欣然死死睁着的眼睛。
“我草!”
龚浩恶狠狠的喊着,哪怕做了这么多年的刑警,依然受不了看到年轻女孩、男孩的尸体。
这场面,太残忍了。
“队长,我们已经简单询问过了,排除意外坠楼,教室里好多学生都看见了,这姑娘是自己坐在窗台上,闭着眼睛往后倒的。”
一队队员小飞过来汇报,刚毕业两个月,还没适应需要频繁来到各种现场的工作生活。
“闭着眼睛往后倒?”
龚浩皱起眉头:“这一点记下来,联系家属问问她平时的医疗情况,也许有什么疾病,导致坐在窗边的时候正好昏迷,才会掉下来。跟负责这个班的老师了解一下,初三的话是不是升学压力太大导致的。”
“家长联系了吗?什么时候过来?尸体不能停留在这边太久,这里学生太多了,必须要赶紧移走,如果他们赶不及,就去公安局停尸房见。”
“家长已经联系了,但是……”
女刑警崔可走过来,手里拿着电话。
崔可把电话递给龚浩:“队长,局长找你……”
龚浩接过电话,不明白局长这个时候凑什么热闹,不用局长增减难度,这里已经是一片烂摊子了。
几分钟的交谈,龚浩的脸色更差了。
挂断手机,龚浩一言不发,他转头看着地上盖着被单的身体,真有点不明白这次的事件。
“队长?”
崔可催促,车已经来了。
如果准备好了,他们就得把崔可的尸体转移,接下来还要各种走访、问话,他们时间紧迫。
“局长说什么了?”
治安三部的部长冯瑞霄过来询问,跟龚浩他们也都是老熟人了,两个部门一起破获过不少案件,算是‘黄金组合’。
“这女孩叫安欣然,她爸是安灿。”龚浩靠近冯瑞霄,认真耳语。
“安灿?”冯瑞霄觉得耳熟。“法院那位?她爸是全川最有名的法官之一,法学世家的孙女?”
“靠,真他妈难缠。”
冯瑞霄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局长要打来电话,为什么龚浩会这么不满。全川不大,权力交错却很严重,尤其是在命案、孩子、学校……这些元素里,会更难缠。
安灿是整个全川是,最优秀的法官之一,从家世背景,到长大成人,一点污点都没有。
三个月前,刚得到了全川市媒体颁发的‘最幸福家庭’的称号,一家五口还在电视上一起接受采访。
安欣然当时也跟他们一起,脸上带着无尽的笑容,向全市市民宣传什么是幸福。
可现在,最幸福家庭的一个女儿坠楼死亡,这会给这个家庭带来什么打击,龚浩无法想象。
在安灿一家的历史上,出现了‘污点’。
“兄弟,这是场硬战啊。”
冯瑞霄拍了拍龚浩的肩膀,无奈的感慨着。
“我去会会安灿法官,家属那边的我带人去询问,这边让崔可他们留下,你帮我照看一下。”
龚浩揉了揉头发,心情越发的沉重。
“放心吧。”
冯瑞霄潇洒答应,招呼着人小心一点,把地上安欣然的尸体抬头。
地面还残留着大片的血迹,渗入地表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