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鸳鸯破

他们压根不是人,他们甚至开始辱尸,离镜咬紧了嘴里的布强迫自己忍住哭声。

随后她看到又有一个女人被推搡着进来了,离镜认出那是清贵妃父皇最宠爱的妃子,可以说父皇总在讨好她,她是舞娘出生,幸得被皇帝看上才脱离了贱籍,后又生了羲和公主,羲和被送去突厥和亲后,纵使父皇对清嫔极尽宠爱,先是给她抬了妃位,又赐了她许多金银珠宝,盛极一时,连母妃都犹不及也,但她始终冷着脸,阖宫上下只有她敢和父皇闹脾气。

母妃是父皇的青梅竹马她曾陪父皇征战四方走马邯郸,他们一起住过漏雨的屋子一起饿过肚子,她曾为他自请去敌国做质子沦为阶下囚,受尽苦楚十年余,这十年母妃的容貌不再手也变得粗糙,父皇曾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大业得成后母妃回到父皇身边时,父皇身边已经有了能歌善舞娇媚无比的清美人,那个许了她盛世欢颜一世诺言的男人正躺在另一个女人怀里对那个女人说六宫粉黛无颜色,溺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青梅竹马终究抵不过乍见之欢。

父皇什么好的都往清美人那送,甚至连大家都知道这后宫是清美人的,毕竟父皇的心在她那,有一次父皇正在和母妃吃饭,却被她以腹疼为由请走了。离镜曾亲眼见过父皇那满眼焦急担忧向神怜宫去的样子,她虽年幼不懂事但她知道父皇是在害怕失去,人对自己在意的东西总是害怕失去的。

以至于后来清贵妃害死了丽嫔肚子里的孩子,父皇明看证据在眼前却还只罚了她禁足。

离镜不能理解母妃一如既往对父皇的爱,也不能理解父皇对清贵妃的在意。

但是她看到过母妃满脸忧愁的脸,也知道那夜半的痛哭来自何处,她不明白被这深宫困住自由被这三尺红墙限制住思想被眼前人伤的遍体鳞伤的母妃为何还能这样一心一意的跟在父皇身边。

那时天边有一抹残月

母妃摸了摸她的头说:“我见他时,满地苍竹,唯他见月尔。我的阿父说他是有大才之人,所以我便嫁了,如今我一个人守着诺言罢了,并不辛苦。”她让她抬头她指着那抹残月道:“你看,这世间只有一个月亮,可星星却有无数颗。”

月如沧水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清贵妃进来后看到地上瑛美人和淑妃的尸体瞬间腿软跪在地上求饶她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她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她开始讨好他们,离镜看到他们伸着吟手向她走去她娇媚的笑着然后她说:“去耳房吧。”说着她便扭动着细嫩的腰肢指引着他们去了耳房。

离镜看在眼中大感惊愕,她一口吐出了布匹

“这是怎么回事,宋嬷嬷呢?”她压低声音问道。

宋嬷嬷这时出现了,她被人压着走了进来,她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他们在找凤锦玉他们想找到那块玉用于献给突厥王子治蛊毒。

宋嬷嬷进来的时候,她只是勾唇笑了下。

“那块玉在哪?”

她指引着她身后那堆鞑靼一样去了耳房,进去前宋嬷嬷最后回眸意味深长的向离镜所在之处。

“奴将万世忠于羽炀朝,奴愿祭以吾之魂保羽炀王朝永世不灭,你们灭我族人欺我百姓,我咒你们永生难入轮回,即便羽炀王朝只剩最后一个女人也会将你们尔等种族搅个翻天覆地!”

她解开衣衫引爆了身上的雷管。

一阵刺耳的轰鸣响起,火光漫天,灼热的亮刺痛着离镜的双眼。

对,是春苑,她带着我从废墟里逃出去的。

她握着我的手把宋嬷嬷给她的黄布包着的那块玉给了我,然后她面色凝重的告诉我:“公主务必保护好凤血玉,稍后会有人来接你,你一定站在原地不要走动。”随后她便跑出去引开前来搜寻的士兵。

后来的事我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就好像人生的前十年光景如梦幻影,我不是羽殇王朝最金枝玉叶的公主,只记得那时雨下的好大,噼里啪啦盖在我脸上像天在哭。

黑云压城城欲摧。

他们绑住了我的手把他们把少女们一个个串起来,拿鞭子在后面赶着,像在赶牲畜。

彼时,大军压入皇城,天边乌云翻滚,飞鸟哀啼,皇城之外血红满天尸横遍野,地上的泥坑河里流的都是血残阳如血,残枝断崖,破屋器盏到处都在烧。火光忽明忽暗的闪在离镜的眼中,鞭子无情的抽在她的肩上,皮开肉绽,她感受不到痛,风声萧瑟,发丝混着雨水黏在她的脸上提鞭的声音在她耳边一遍遍响起,她只是神情麻木的走着。

灰败的城墙之上挂着她母妃和两个哥哥的头颅,断垣残壁,死状凄惨

敌军的胜旗矗立在上在风中飘扬……

她个回头看了一眼曾经热闹非凡华灯千盏昼夜通明的都城此时万里枯骨人间炼狱,她看着父皇曾经最爱护的子民此刻都流离失所,她看着如花月般美好的女子被糟蹋,她看着那些士兵踏着残肢断剑把人的头当皮球一样在地上踢.....

她闭眼流下清泪一行......

仇恨在她心中滋长……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离镜不知道她走了多久,只觉的眼皮和脚歩越来越沉重,家国破碎,山河犹在。

是夜,凄凉万分,她们行于林间赶路,众人都十分疲惫,连日来的殚精竭虑也让她现在的精神犹如强弓之弩,她已处在崩溃的边缘,天朝贵女的她从未受过这种苦楚。

从前她不懂民生疾苦,因为她从没饿过肚子,所以她不知饿肚子是什么滋味,不知两眼发黑,双腿酸软,胃中酸涩,口干舌燥竟是这般难受,当日,她问底下宫人:“何不食肉糜。”现在她坐在人群中她淋在雨里她看向手中苦涩难咽的粗饼她才明白并非不食肉糜而是无食可吃。

“姐姐,求你救救我阿娘……我阿娘……她快饿死了……”眼前这个奶娃娃牙都没长齐只见她神形狼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女孩扯了扯她的袖子。

她看向女孩泪眼汪汪满脸期望的眼神,她没想什么把饼一分为二给了她,以前她自私同人分享她几乎做不到,但现在她也想她的阿娘,眼角有泪流下,她只想问问这个女孩子的名字。

“你叫什么?”

“桑桑。”女孩乖巧的回答道。

她把手中的饼递给她。

女孩正要接过

女孩的姐姐出现了,赶紧拿了过来,似乎在怕她再把饼要回去。

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就是她的这道笑容有点苦。

女孩的姐姐赶紧让女孩谢过她。

“还不快谢过贵人。”

“谢谢姐姐。”女孩很乖巧的道了谢。

“当真是谢谢了,贵人这等大恩,我来日定舍命相报。”

她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一个饼而已。”

哪知女孩的姐姐感激涕零道:“贵人大恩我们没齿难忘,这岂止是一个饼,当真是金贵了我们原先都用树皮煮浆……”

她无法想象树皮咽下去的感觉是如何的卡刺辣喉,难以下咽。

“那能吃得吗?”

“尚能果腹。”她抽泣了一下抹了下鼻子和眼泪:“饥荒,饿极了俺们那块有人吃人,有人把刚下的仔煮了汤,原是实在没法子了,不然谁会愿意吃自己的仔,那能下的了口吗?”

“同类相食,岂不与牲畜无异?”

思绪回转间她忽然意识到他原来竟是这样饿极了才会抢她拿来当鱼食的馒头,他是他们的“玩物”

从前她视人命如草芥,底下人稍有不从便动辄打骂,甚至下令处死,她记得上次她的风筝勾到树上了,她命宫人爬树去取,那宫人上去后解开了风筝线和枝丫间的缠绕,风筝掉落吃了灰她很不高兴,然后她起了恶趣味竟和另一个小太监把梯子拿走了,还吩咐谁也不许帮他,他见状赶紧求饶,而她既然要做弄他又怎会将他的求饶放在心上,本也就只是想做弄他一下,为难几个小时就算了。所以她带着另一个小太监她的那个恶友拎着风筝去别处玩了,小孩子总是这样,玩心大,玩起来了就把事情忘记了,更何况身旁也无人提醒,自然不会记得还有这一档子事。

天寒地冻,那宫人衣着单薄在树上一脸为难的上下为难,跳下去摔断腿,不跳以他这样的状况等到天黑也估计无人来帮忙,他等了会决定通过树干爬下去,结果却不慎跌落,他就这样背朝地结结实实的摔了下来,他的肩胛骨摔裂了,腿也骨折了,抽筋断骨般痛彻心扉的痛袭来。令他忍不住痛鸣出声。好在离镜的二哥二皇子钟羌恰好路过这样他救下。

之后呢,二哥就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她的母妃,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过,所以她压根没当回事,但这次她不但被母妃罚抄千字文,还用竹板打了她手心,就这样,她觉得一切都是那个宫人的错。她不但不知悔改,还对那个宫人恨的牙痒痒,她生性顽劣,怎会肯好好抄诗识字,于是她气不打一处来,在房里大摔器皿。

这时她那个恶友小太监又来了。

“奴替公主抄,奴有一计可解公主心头之恨……”

她顿时来了兴致:“快说来听听。”

就这样她提着鞭子又找上了那个宫人,鞭声响起,那宫人被她抽的皮开肉绽,他在地上打滚痛的死去活来连声哀嚎,她也未曾停手,直到她累了气消了,才在一旁净了手到:“叫你告状,我打你是为了让你长记性!下次还告状吗?啊?”她嚣张跋扈,居高临下的瞪着这个已经被她抽打的奄奄一息的“玩物”

现在她才懂原来鞭子打在人身上是这样的痛,他们也是人他们也会痛,他们家中也有父母,他们也是父母的骨肉……